小純走了, 走遠了,到了一個大家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木蘭只那次以後,就再也沒有任何反應過激的表現了。有時候她會認爲自己其實是冷血的。小純死了?但她卻沒有一直那樣激烈的哭泣崩潰, 那是小純啊, 那是小純呢。
小純走後的第八天, 是它們啓程繼續北去的日子, 木蘭揹着計陶下偷偷的去墳場看了看小純, 木蘭依舊的沒有表現出過於激動的樣子,木蘭冷冷的看着那塊冰涼的墓碑,心中縱然是有着千萬種情緒, 也無法酣暢淋漓的表現出來,因爲此時可能也許, 會有人正盯着她。
許久, 木蘭眨了眨痠痛的眼睛, 低頭按住自己的心口,輕聲說道:“小純啊, 你可知道這裡不允許呢。它不允許我乖呢。”繼而,木蘭放下手,擡頭又說:“小純你要在那個世界快快樂樂的,雖然我們認識時間不長,但我覺得跟你很合得來呢, 我想我每年都會來看你, 給你燒好多好多的好東西, 好不好?”說着木蘭又嘆了口氣,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木蘭撅撅嘴巴, 轉身走了。
大家都帶着不同的心事,同樣的哀怨, 又繼續的往西北走。木蘭又開始過起了懵懵懂懂,渾渾噩噩的日子。在大家的種種表現看來,小純的離去放佛並沒有影響到什麼,可木蘭知道大家的心裡頭都是不好過的,只是誰也不願意表現出來罷了。她想,那種悲傷真的藏在心底了,或許它會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的淡忘,可能有時候想起來還是會惋惜,還是會爲小純的死而感到深深的疼痛。但若是表現出來了,那麼便是猶如洪水氾濫般的一發不可收拾。
小純死得很慘,只在那麼一瞬間就瘦成了皮包骨,只在傷口處有着發了腫的外翻着得猙獰的傷口,還能讓人想象得出她從前肉多的時候的模樣,很變態的想法,但卻也是很真實的想法。那天木蘭在小純的看到了一隻蝴蝶,粉紅色的,帶着七彩斑點,泛着薄薄的熒光,很漂亮,但卻很惹人討厭。
西北的的確確是個讓人長志氣的地方,這裡沒有如南方小鎮一般的古樸素雅,沒有如翠綠青山一般的寧靜悠遠,也沒有如湛藍大海一般的廣闊壯麗,這裡有的只是一望無垠的沙漠。
可木蘭,卻是喜歡這裡的,真心的喜歡着這塊熱情的土地。
她喜歡這望不到邊際的沙漠,清晨,光着腳丫踩在鬆軟的沙地裡,享受着細沙密密的從腳縫穿過的感覺,細緻、溫柔。
她喜歡中午時分,跟計陶下坐在涼爽的地方,一邊吃着新鮮的水果,一邊下着五子棋。享受着清風拂面,水果潤心的感覺,輕快、愜意。
而她更喜歡的還是傍晚溫度轉涼的時候,那時候通常會下一場雨,或大或小,潤雨過後,熱氣散盡,那時候便是外出活動的最好時候了。而他們住在這塊地域中最爲熱鬧的街上,這又恰恰的合了木蘭的心意了。
因爲那時候,往往也是一天之中最熱鬧的時候,街上處處可見高鼻子,面部棱角分明的金髮女郎當街舞蹈,起初只是少許的幾個,接着圍觀的人便會慢慢的加入,周圍叫好聲、高笑聲此起彼伏,木蘭每每也只是站在樓上吃吃的笑着,她是想加入來着,但無奈計陶下不允許。木蘭問原因,而他總是抿着薄脣從不回答。
但木蘭也是在不是那種很聽話的人,每當計陶下不在的時候她依然會跑下去,跟着大家一起跳舞,自然她多數只是瞎鬧鬧而已。然而這些天,她瞎鬧的時候明顯的增多了,也就是說,計陶下又開始忙碌了。
聽說就要打戰了,與鄰邊的一個叫做烏蘭的國家,還聽說去年皇城中最爲熱鬧的婚禮主角之一南霜就是這烏蘭國的公主,然而那個婚禮的另一個主角新郎計陶下卻在這個緊要關頭奔向了這裡,然而計陶下有個在宮裡做貴妃的妹妹,還有個已經是太子的小侄子,他是該偏向自己的新娘還是偏向自己的親妹妹呢?
木蘭還是有些好奇的。而且她也準備着隨時離開的可能。
木蘭翻了大半天,才終於在計陶下衣櫃裡翻出了小一號的衣服,嗯,她今天要作男裝打扮,因爲昨天昭榮說,城南青館那邊來了位絕世佳人,她很好奇,硬是央着木蘭陪同她一起去看看熱鬧。可木蘭覺得,昭榮哪裡是想看熱鬧,她分明就是聽說鬍子清這幾天往那裡跑得勤,去查崗去了。但木蘭最後還是選擇做個好人,沒有說破,也打算陪同她一起。反正,計陶下該是沒有閒工夫去那裡的。她也不用操這些心的。
那青樓離這邊不遠,過條街走到盡頭拐個彎大概就能看得見,她們去的時候天已經是接近全黑了,這裡的青樓跟南方的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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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皇城附近的那個她待過的青樓來說,那裡雖然只是皇城外面的一個小鎮,而且那房子也只是兩層,大門當街而立,通夜燈火通明,門口站着兩個門童,若不是隱約從裡面傳出來的鶯燕聲和絲竹聲,遠遠看去還真就似富人的住宅一般。
而這裡的青樓,既沒有很高的樓層,也不是建立在正街上,而且進去的時候還要進過一個不大的院落,院裡面只種着一些並不怎麼茂盛的樹,進過院子纔算是真的進去了。房子也是兩層,但每層都沒有很高,環顧一週,這又讓見識過皇城的木蘭是怎麼也看不出有任何豪華豔麗的地方,對於這裡木蘭談不上喜不喜歡,總之,她覺得這裡,一點也不像青樓。
從某中意義上來說,木蘭也算是青樓的“常客”,所以她一點也不緊張,而且還是以一種看似很輕鬆的模樣漫步走了進去。
裡面人很多,中間採光好的位置基本上已經坐滿了,於是兩人便乾脆挑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接着木蘭就粗着聲音對接待的人說道:“我們是聽聞有絕世佳人,今晚特來看看。先上幾個小菜,其他的,就等看完佳人在做打算。”
“是,兩位公子。”
昭榮一直的沒說話,起先木蘭以爲是緊張的,但後來一想,她也不是第一次來青樓了,應該不會緊張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吧。
“阿榮,怎麼了?”木蘭問道。
“我。”昭榮抿了抿嘴巴,“我着急呢。”
“着急?着急看那個絕世佳人?”木蘭笑着搖搖頭,“我看你就挺絕世的了,要是看絕世公子,我到相信。”
昭榮越發的窘迫了,木蘭故作豪邁的拍拍昭榮的肩膀,說道:“別擔心,你們家鬍子清不是那樣的人。就算是真來了,估摸着也是給人看病來了。你還不瞭解他麼?他雖然脾氣是怪了些,但也絕對是個對你忠心不二的怪人。”
昭榮這才笑了起來,“就你嘴巴會說。我問你,若是你們家的陶下哥哥,你會不會也擔心?”
昭榮這問題可算是把木蘭給問着了,是呀,若是計陶下,她會不會也擔心?不等木蘭回答這問題,旁邊便響起了一陣喧譁聲,進而就聽見一陣悠揚的琴聲傳來,二人順着聲音看過去,卻見樓上正中間的屋裡,像是落地窗一般的窗子打開了。但吊胃口的是,有一扇屏風擋在前面,他們只能透過屏風隱約看見後面那纖柔的身影。
喧譁聲隨着琴聲意境的鋪張開來,漸漸的停止。大家都聽得出神,只除了木蘭跟昭榮以外,昭榮是滿場的尋找着鬍子清的身影,而木蘭卻只是純粹的覺得,那琴聲並沒有昭榮的好。在炎華山的時候,她經常聽昭榮彈琴,昭榮的琴聲聽得多了,也就並不會覺得這琴聲很驚豔了。
見昭榮着急,木蘭也幫着尋找着,自然尋找是尋找,但並不是就說一定會不考慮任何情況的就告訴她。
一樓在被她們搜索過三遍之後,沒有發現任何類似鬍子清身影的人。於是兩人便將目光瞄向了二樓。這不瞄不知道,一瞄木蘭還真是嚇了一跳,更深的說來,她都開始後悔幫昭榮尋鬍子清的身影了,又或是她應該就在客棧下面同那些熱情淳樸的街民們跳跳舞,瞎鬧瞎鬧,她想那樣,她或許還是會覺得愜意的,就算糊里糊塗、就算渾渾噩噩。
她看見絕世公子了,那個叫做計陶下的絕世公子,那個號稱是她相公的絕世公子,那個說只有她一個老婆的絕世公子。他在這裡,青樓,摟着妖豔美麗的姑娘。木蘭沒有大吵大鬧,只是以一種極爲冷靜的狀態定定的看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確定真的就是計陶下之後,她才移開眼睛,裝作若無其事一般的繼續的到處亂看着,可這時候的木蘭雖然是看着,但卻是什麼心情都沒有了。
耳邊恍惚記得昭榮的那話“若是你們家的陶下哥哥,你會不會也擔心?”,擔心麼?但木蘭想問的是——擔心,有用麼?
“啊。”昭榮似有些驚訝的叫了一聲,“我看見……”昭榮看了看面色看似無常的木蘭,停止了後面的話語,緊接着練練擺手,“看錯了,看錯了。哦呀,那傢伙肯定是躲到哪裡去了。”接着就是昭榮嘰嘰咕咕的自言自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