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扭扭手腕, 義正言辭的說道:“姑娘這是做什麼,你我同是女子,怎麼可以這樣輕浮的牽我的手。”
流鶯訕訕的放開手, 臉上的笑容是更加的燦爛了, “不好意思, 小女子只是忽然間覺得小姐同我那舊友長得極像, 一時間失了分寸, 還望小姐見諒。”
人家道歉了,木蘭也便不好在繼續借題發揮,於是起身帶着濃濃的不快口氣, 問道,“舊友?舊友就能這般輕浮麼?”說着還用手指點點流鶯的肩膀, “就算是青樓女子, 也該有自己的原則, 要人尊敬,就要先尊敬自己。”話說完, 那“美人蛹”也已成功的落入了流鶯的脖子裡面。木蘭在心裡偷偷的舒了口氣。
卻又聽流鶯平視前方,這樣說道:“我那舊友已經死了。”
木蘭微微愣了愣,然後帶着有些結巴的口音說道:“死……死了,死了你就更應該尊重她纔是。這樣輕浮,是對逝去的人的褻瀆。”看看, 這話說的多好, 明明是件不大的事情, 卻讓木蘭對這“小三”的親和言行是無論怎樣都要打擊一番。木蘭這個“將要被相公拋棄”的女人, 可謂是將 “借題發揮”的精髓淋漓盡致體現出了。
看着那“美人蛹”慢慢的爬進流鶯體內的瞬間, 木蘭真想跳起來給自己鼓鼓掌。就在“美人蛹”爬到一半的時候,卻見流鶯擡手要摸向自己的脖子, “美人蛹”進入體內的時候,會有些痛癢痛癢的感覺呢,她倒是忘了這茬了。木蘭這下該着急了,於是想也沒想的就伸手握住流鶯的手。
可剛纔人家只是抓你手腕,你都義正言辭的教訓人家不要“輕浮”,這時候你乾脆直接抓人家的手,難道你這該叫“輕浮到了極致”?木蘭自然是不會承認自己“輕浮”的,於是低頭以一種極爲認真的態度看向流鶯,說道:“本小姐也不是那種心腸歹毒的人,既然你思念你舊友了,那麼這手就先給你抓着。”說着態度又硬氣了幾分,“但這並不代表我就會因此跟你成爲朋友。我這只是同情,同情你而已。”
流鶯似有些無奈的搖搖頭,“那舊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小姐的同情用錯了地方。”說着就要抽出自己的手。
木蘭這下是抓得更加緊了,說道聲音也大了起來:“本小姐說同情你,你就要接着。怎麼,有勇氣勾引人家相公,就沒勇氣回憶一個讓自己傷心的人麼?”
流鶯似真的被木蘭這話激火了,於是也起身,反手捏着木蘭的手,臉上的笑容漸漸的被陰戾的取代,“勾引你相公?你到真說得出來,他到底是誰的相公,你大約還沒有搞清楚。”說着又加重了手的力道,捏得木蘭生疼,“看見你失憶,原本想先跟你好好玩玩,但今天,是你逼我的。”木蘭扭頭看了看那“美人蛹”,它現在已經是完完全全的進入到了流鶯體內。木蘭這下才算是鬆了口大氣了。
這下就是怎麼逃跑的事情了,木蘭眨眨眼睛,一副很無辜卻又很幽怨的樣子,“誰的相公?”說着搖搖頭,“不管是誰的相公,都無所謂了,反正真真住在他心裡頭的,不是我,也不是你。”
流鶯被木蘭這話說得停止了手上的力道,瞪着那雙明媚動人的眼睛,說道:“你說什麼?”
“是一個叫流鶯的女子。”流鶯因木蘭的話,手漸漸的鬆開了,木蘭收回自己被她捏得生疼的手,繼續說道:“他晚上睡得不好,經常做夢,這幾天還盡說夢話,那個名字是他說夢話時叫出來的,雖然,那個名字我是沒有聽得很清楚,但我想,那個意思大約也就是那樣了,而且沒沒叫那個名字的時候,他總是會很痛苦的不停的說着對不起,我想他們之間大約是因爲有什麼誤會才被逼分開的吧。”木蘭微微的嘆了口氣:“人家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想他大約是很愛很愛那位姑娘的吧。”說着木蘭擡腳向門口走着,“對不起,將這個無名火頭髮泄到了無辜的你身上。我是不甘心,我不甘心會輸在一個我根本連聽都沒聽說過的女人身上。”
說着木蘭又回頭看了看流鶯,以自卑的口吻說道:“今天見到你,才發現原來自己竟然是這般的上不了檯面,我連一個青樓女子都不如。”說着低下頭,掏出銀票放在桌上,“我走了,今天的事情,真的很對不起。這些銀票就當是給你的補償了。”
流鶯,那個人是流鶯呢,能有這麼好糊弄的?就在木蘭以爲自己就要開門出去的時候,忽的感覺到肩上多了隻手,那手似乎運用的功力,因爲木蘭覺得那手放在她肩上的時候,很重,重的就像是背了千金石塊一般。
木蘭一個踉蹌,身子便是想一遍歪了去,“姑娘這是做什麼,難道還要因爲我說的那些話,就打我一頓麼?”
“打你?”流鶯有些諷刺意味的笑笑:“那還是小事呢。”說着雙手疊合,看那架勢,似真的就要動手的樣子,打架?木蘭也會的,她想自己那柔道大約是可以抵擋一陣子,但若是出了手,那麼就是證明自己對從前的事情都清楚得很了,那樣流鶯該是會不折手段的,讓她死得更快的,但若不出手,會被打得很痛呢。
木蘭糾結着,忽的聽見門外想響起了這樣的聲音,“三公子,您慢點,小心臺階。”
木蘭頓時心情大好,那可是堪比掉進海里之後見到燈塔時的心情呢。可流鶯似又在拉着她,木蘭奮力的揮掉了流鶯的手臂,心急火燎的打開了房門,在轉頭的時候,卻見流鶯又端坐在屏風後面了。
木蘭在再擡頭看門外的計陶下的時候,便是長長的舒了口氣,一身冷汗,腳漸漸開始發軟,一下子就全身都沒了力氣,於是她靠在門框上衝着走廊那邊的計陶下笑笑,以輕快的聲音叫道:“相公,可是來看絕色佳人來着?”
計陶下臉上掛着公式化的笑容,但木蘭卻不敢看他那雙眼睛,她想以計陶下那妖孽的性格,她大約又該有一段日子不好過了。因爲她又不聽話了,她又觸了計大妖孽的暗礁了。
“還是你面子比較大呢,那絕色佳人可是誰都不曾見過的呢。”計陶下又是不陰不陽的口氣,木蘭點點頭,在心裡默默的肯定,嗯,他的的確確是生氣了。
說話間,計陶下已經站在了木蘭面前了,木蘭搭上計陶下的胳膊,將全身的重量從門框上轉移到了計陶下身上,但臉上的笑容,卻一直的沒有變,“相公這話從何說起,還不是因爲相公你天天往這邊跑,妾身實在是不喜歡,就想着來看看美人,好學習學習人家的長處,讓相公不在總是往這種地方跑了。”
“現在看到了?”計陶下問着,然後擡眼看向屋內,但無耐她能夠看見的只是一個纖弱的身影。
木蘭點點頭,“看到了,美得一塌糊塗、驚天動地呢。我看相公你還是忍忍算了,因爲這輩子都沒辦法美得驚天動地的。”
計陶下轉身,“回去。”啊呀呀,這字是越來越短了,看來計大妖孽是越來越生氣了。
木蘭跨過門檻,回頭看着屏風後面的那個身影,說:“姑娘,我這回是真的走了,今天很高興。”木蘭頓了頓,“見到你很高興。”說完這話的時候,木蘭是笑得更歡了。
回到客棧,見到鬍子清跟昭榮都坐在大堂內,看來她這一大早的暫時失蹤,是真的嚇着他們了。木蘭覺得愧疚,可見着走在前面的計陶下並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她也不好意思就跑過去跟他們打招呼說話,開玩笑,計大妖孽生着氣呢。木蘭向昭榮使了個眼色,然後又急急忙忙的跟上了計陶下上樓的腳步。
進了房間,木蘭乖乖的關上房門,人家說了,承認錯誤要主動,雖然她並沒有認爲自己有很大很大的錯誤。
“少爺,我錯了。”木蘭扯着計陶下的衣袖,來回晃動着。
計陶下背對着木蘭,木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錯誤已經那個承認了,她又不曉得還可以在說些什麼了,許久,計陶下才開口問道:“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小純死的時候。”木蘭很老實的回答着。
計陶下這又沉默了,木蘭這又想說了,“其實……”
“難道,我就這麼不值得相信?”計陶下回過頭,看着木蘭的那雙眼睛裡,滿是無奈與悲哀,木蘭心頭也漸漸的開始柔軟了,於是伸手去擁抱計陶下。
木蘭將頭靠在計陶下心口,輕輕柔柔的蹭了蹭,說道:“我怎麼會不相信少爺呢,少爺是木蘭在這個時代最親近的人,若木蘭連少爺都不相信了,那麼木蘭一定會是這個世界上過得很悲慘的人。”
計陶下緩緩的嘆了口氣,卻沒有說什麼。
木蘭又說道:“小純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死了,是爲了我。我只是,只是想親手爲她報仇,親手。”
“那親手報仇,就能這樣不顧別人的感受,就這樣任這自己的性子做事?”計陶下音量開始大了起來。
木蘭放開圈着計陶下的雙手,退了一步,然後可憐巴巴的看着計陶下,用着極爲柔軟的聲音說:“少爺,木蘭錯了,真的錯了。我是任性,是自顧着自己舒坦而把擔憂丟給別人了。但誰讓你是少爺呢,既然是木蘭的少爺,那麼木蘭也只有向您任性了,也只有向您任性,您不會厭惡我。”
計陶下木着一張臉,他能理解這傢伙的思維,也深深的清楚着,但清楚卻不能夠代表她會理解、會接受,這種任性的習慣要改造,小小的任性可以,但像這種拿着自己性命開玩笑的任性,他會狠狠的予以批評打擊的。
計陶下想:不行,要裝就得裝到底,要裝出想要的效果,一定要是能夠讓她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的糊塗任性。於是計陶下極爲深情的說道:“那若你這次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你叫我怎麼辦?”
計陶下忽而來着這麼深情的一句,讓木蘭猛然間是淚眼朦朧,木蘭癟癟嘴巴,一副感動得就要哭出來的模樣,“少爺,不敢了,木蘭再也不敢了。”原來她對計陶下這麼重要呢,那厚臉皮一點、狗血一點的說,是不是他們的性命都是彼此的?木蘭驟然覺得自己真真是錯得離譜,居然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但木蘭時候覺得,自己那覺得自己錯誤的心態,是建立在已經讓流鶯中“美人蛹”的情況下的。
倘若,她襲擊流鶯沒有成功,那麼,她在那個時候,又或許將會是另一個態度,另一種說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