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君妍幾乎是跑着到了隔壁的小茶間裡,剛一停下腳步,心卻跳如擂鼓,臉上也熱的發燙。她從來不知原來在男女歡喜之事上自己竟然這般膽小與害羞。
沒道理啊,河蟹沒來臨之前,她也看了那麼多的小黃文,脖子以下不能描寫的部分她都能倒背如流的呢……跟着相熟的閨蜜也會開開帶着顏色的玩笑,怎麼只是稍微碰了這麼一下,她就如此緊張!
最關鍵的是——
她都這麼緊張了,莫如深竟然還是那麼的冷靜。
虐哭!!
原來她的魅力值是零!
那顆粉紅的少女心頓時碎了一地,夏君妍默默粘好,深吸幾口氣,這纔再次端着茶走回書房。
“喝點茶潤潤嗓子吧。”夏君妍鎮定道。
莫如深:“恩。”
看吧,莫大哥果然還是這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一派淡定的模樣…… 收拾了心情,夏君妍重新拿起筆專心練字,努力將之前的尷尬拋之腦後。
莫如深卻不敢再看她,眼神屬於放空狀態,僵硬的整個人都動不了了。那頭被強行關進心牢的野獸在不斷的嘶吼,想要破牢而出!
他年紀已不算小了,旁人在他這個年紀娃娃都生了好幾個了,但他卻不能擁有自己的小家。因爲周遭的環境和自己那特殊的身份,他總是刻意與旁人保持着距離。
莫如深……
諱莫如深。
從這個名字放在他頭上後的那一刻開始,便是一種提醒。
內衛不能隨意娶親,於是青-樓等煙花之地便成爲了他們最好的消遣的方式。但他除了執行任務潛入跟蹤外,從未自行踏足過一次。在遇到夏君妍前的二十七年,他過得如苦行僧一樣。就連內衛裡同伴都不理解他怎麼就把自己限制的那麼緊,他卻知道自己心裡有一條線。
他已經夠髒了,手裡沾了無數人的血,有好的有壞的,實在不想再去那些更髒的地方。所以他寧願獨處,或者是在茶樓坐着看樓下來往的行人,聽市井裡熱鬧的聲音,似乎只有這樣,才讓他感覺自己還是一個人。
但現在,他遇到了夏君妍。這個無比鮮活的女人,只要靠近她,他便感覺自己是活着的,而非只是行走的兵器。他知道自己開始衝動了,這會將一切變得非常糟糕,可是他真的剋制不住。嚐到了那份溫柔,又怎麼捨得放下。
只是當夏君妍發現真實的他之後——那個藏在黑夜裡殘忍嗜血的他,到時還會給予他那份溫柔嗎?如果她退縮了,莫如深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會失控,甚至做出一些傷害她的舉動……
畢竟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良善之人,得不到的,毀掉便好了,免得掛念。
“莫大哥……”夏君妍寫好最後一筆,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寫好了,你要來看看?”
莫如深緊握着手,夏君妍站在燭光旁,他正是撲火的飛蛾,明知道這份喜歡如此危險,可還是不願意離開。不能傷害她,不可以傷害她,不想……傷害她。
“很好。”莫如深將自己的注意力也放在字上,儘量擺脫夏君妍的影響,“你多加練習,夜已深,我便不多留了。”
說完,幾乎是落荒而逃。
夏君妍追了幾步,莫如深卻沒有停下等她的意思。四下一片寂靜,連日來吵鬧的蟬鳴都好似遠在天邊。那高大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她還愣愣的站在門口,看起來傻得冒泡。
這種心情,是不是就是旁人說的失落?
“其實也不是那麼喜歡啦。”夏君妍拍拍臉,露出一個如平常一樣的笑容。——也許,所有的情緒都只是她又想多了而已。
可她再怎麼安慰自己,晚上躺在牀上時,還是有些輾轉反側。第二天果斷的頂着熊貓眼出現在了衆人眼前。
“姑奶奶,就憑您這讀者的勁頭兒,要是個男的,肯定能中秀才!”錢貴想也沒想,先拍一擠馬屁。
夏君妍有些犯困的打了個哈欠,沒什麼心情和他說笑。繫上圍裙,便去竈房準備陳夫人吩咐的菜餚。隨着小宴的日子越來越近,陳府也不時來個丫鬟與管事婆子詢問準備的如何了。
到了小宴當日,夏君妍信心十足的指揮着陳夫人分給她打下手的丫鬟婆子。這些事做起來也頗爲得心應手,夏君妍直接給大家定了規矩。
“我知道各位都是經了事兒的老人了,府裡的規矩你們比我熟悉,但只有一點,夫人讓你們給我打下手,除非夫人有其他指示,你們所有人必須聽我一個人的。旁的管事婆子管事娘子找你去幫忙,除非有夫人的發話,皆不許隨意走動,免得亂了套!”
又將那八個人的分工明確劃分,每個人專管一樣,若是出了問題,直接找人,不得推諉責任。
來瞧熱鬧的秋兒站在膳房旁,掩面笑道:“夏掌櫃好足的架子,不愧是當家掌櫃呢。”
夏君妍沒空與她打這嘴巴官司:“現在開始幹活,負責食材的隨我進膳房裡來。”直接無視了秋兒的挑釁,帶着人進膳房忙活。
雖然她不明白爲什麼秋兒總是喜歡在她這裡挑刺,明明他們以前也沒見過,更何談過節一說呢。想來想去,只能暫時歸結到這大概就是天生的氣場不合吧。
花園裡,陳夫人宴請的各家娘子與小姐早已三三倆倆的聚在一塊聊天。周春娥的女兒雖才八歲,但古代女子都早熟,便也帶着碰碰運氣。因之前姜家和李勝榮的事,害得她接連好幾日都躲在府裡。鄉下人可不講什麼道理,萬一被他們堵在週記布莊裡,那可真的要成全鎮的笑柄了!
李春娥覺得這一次自己是真冤,悄悄託人打聽了案件的真相。原來竟那姜家女兒不肯做小而鬧起來的,夏君妍則是幫着姜家人強出頭而已。
真是狗拿耗子的心!這女人就是個不安分的!
李春娥心裡帶氣,正巧柳氏帶着女兒過來打招呼,知道她與夏君妍帶着親,也沒什麼好臉色給她。淡淡的點了個頭,便打算離開了。
柳氏道:“聽說前些日子娘子去了一趟衙門?”
李春娥腳下一頓,有些不明白柳氏提此話的含義,這是要幫着夏君妍再打一次她的臉?
柳氏搖着團山,端的是優雅,臉上帶着一絲憂慮:“哎,我那外甥女從小就是個不懂事的,主意也大。他舅舅擔心她一個人孤零零的便將她接到家裡來,她反而覺得自己一個人更自在,我也也不好強求啊。”
雖依舊有些不解,不過李春娥還是附和道:“夏掌櫃是個能耐人。”
“可不是。”柳氏道,“今兒這小宴掌勺的便是我那外甥女呢,等會兒周娘子可要好好嚐嚐。”
李春娥一驚,夏君妍已經和陳夫人這麼熟了嗎?可爲什麼柳氏要告訴自己這些?夏君妍是她外甥女,夏君妍好了,她自然也會跟着分一羹湯……李春娥心中思緒萬千,覺得柳氏那語氣似乎也不像是在炫耀。此刻也收起了怒氣,緩步走到柳氏身邊,輕聲道:“娘子既知道我去了趟衙門,怕也是知道是所謂何事了吧。”見柳氏點了頭,便接道:“……開口便是五百兩銀子,您說這世上哪有這樣要錢的。”
柳氏深有同感,那夏君妍就是鑽進錢眼子裡了,滿身銅臭,俗不可耐!
“這事兒主要是我那不爭氣的哥哥乾的,如今人也被流放了,也不知是生是死。我到底是個外嫁女,若是五十兩,我與當家的說說倒也能支來,可這五百兩……哎,夏掌櫃這不是難爲人嗎。”
柳氏安慰道:“她年紀小不懂事,娘子多多擔待。”
“您是夏掌櫃的舅母,若是遇到她,求您替我說個情。您與我都是做媳婦的,這頭上伺候婆婆,下頭伺候夫君,多少雙眼睛盯着,雖管着一院子的銀錢,可每一筆都不敢差上一絲一毫。稍有差錯,被那有心人四處嚷嚷了去,這名聲也算是全完了。”
柳氏聽着也不由同情起來。正如李春娥所說,二人的立場非常相似,李春娥說的這些困擾她也經歷過,只是她這個舅媽在夏君妍那裡可不好使。
“哎,周娘子有所不知啊,我那外甥女是個自己有主意的,性子也倔,打定的主意,便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我到底也只是她舅媽,與她是兩姓旁人,若是說得多了,免不得也叫人說我待人苛刻。”
李春娥是徹底聽出柳氏的意思。雖然只是寥寥數語,但旁人聽着,定然會留下夏君妍任性,不尊敬長輩,脾氣硬的印象。
女人的名聲比什麼都重要,柳氏只要類似於這樣的場合多提幾次,夏君妍的名聲估計就全毀了。流言,素來殺人於無形。
但對付夏君妍這樣的女人,僅僅靠流言不一定能徹底擊垮她。而且她做的那些事都比較隱晦,知道的人並不多,而且若是捅出來,怕是她也會自損八千。
可現在知道夏君妍竟然也在陳府,李春娥恨得咬牙切齒。夏君妍一日不消失,她就寢食難安!如今她是陳夫人請的客人,夏君妍卻是來當下人的。
客人當着主人的面被一個下人給冒犯了……
一旦夏君妍不長眼的得罪了陳夫人,或是攪亂了她精心準備的小宴。
李春娥眯了眯眼,或許現在是個好機會!
我是勤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