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已經走出老遠, 聽見他們還在磨嘰,就知道金玦焱是故意捉弄那對小情人,想讓人家知難而退。
一時恨他矯情, 回頭喊了一句:“霜降, 過來!”
霜降瞧了千依一眼, 提着裙裾跑過去了。
千依衝金玦焱齜牙一笑:“爺, 咱也過去吧?”
金玦焱狠瞪了千依一眼……回頭再找你算賬!
然後甩了袖子, 大步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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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
“看看小圓。”
金玦焱便氣串兩肋。
帶上兩個還不夠,如今還要湊成一大堆,那他出來做什麼?做什麼?
“難道不想看看你的乾兒子?”阮玉回頭對上他的黑臉。
乾兒子乾兒子, 你那麼喜歡兒子,幹嘛不自己生一個?
千依瞧着主子臉色不善, 急忙上前道:“四奶奶, 您瞧這天兒多好, 若是悶在屋裡,豈非辜負了好天氣?若說要看龐七奶奶, 哪天不能去?而且穗紅昨兒還回來了,四奶奶難道還不放心?再有,小的聽說,今兒是三月三,街裡最爲熱鬧, 四奶奶好容易出來一回, 還有咱們跟着, 不好好玩上一遭, 豈不是可惜了?”
說着, 還瞧了霜降一眼,旋即耷拉了眉毛。
其實阮玉也不過是在氣金玦焱, 見千依可憐巴巴的樣子,知這對小情人是初次約會,不大好意思在一起,所以才找上他們,於是也不忍爲難,假裝思考了一會:“好吧。”
話一出口,金玦焱看起來明顯比千依喜悅。
阮玉便白了他一眼,不過金玦焱瞧得出,那一眼也是很喜悅的。
千依則衝他擠眉弄眼,他不理,直追阮玉而去。
千依便改對霜降賣弄表情,豈料霜降也白了他一眼,追那二人而去。
這是怎麼了?他立了大功,怎麼倒不受人待見了?
千依苦了臉。
不過也沒犯愁多一會,因爲那三人已經走遠了。
他連忙跺跺腳:“等等我,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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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三月三,大家難道不是要去野地裡摘花采菜的嗎?街裡怎麼還會有這麼多人?”
阮玉看着滿眼的人,有些納悶。
“哪個像你這麼懶,日上三竿還不起?”金玦焱挑了挑眉毛:“人家都從野地裡回來了。不過那裡也沒什麼好看的,你不如上這邊瞅瞅…………”
拉着她跑到攤子旁:“喜歡什麼,儘管挑,爺我包了!”
“聽到了嗎?喜歡什麼就挑,四爺包了!”
千依跟霜降重複,但見金玦焱睨了他一眼,立即露出諂笑。
“霜降,你喜歡什麼?咱們一起瞧瞧……”
阮玉不滿金玦焱的霸道,碰了碰霜降的手。
霜降有些靦腆,不過女人天生對逛街有興趣,更何況她負責的就是阮玉的穿着打扮?只一會,就跟阮玉就哪根簪子好看該配什麼衣服,哪條帕子顏色水嫩可繡什麼花樣熱烈的討論起來。
千依在一旁手舞足蹈,不住的爲她們提供新的談資,不時發表高見,比攤主還熱情。
金玦焱的臉便開始發黑。
捱了一會。
“霜降,你不是要去買繡線嗎?”
“對啊,繡線!”
兩個女人歡叫一聲,跑進一家繡莊,就着掌櫃展示的一排據說是宮中流出來的新貨色,再次商討起公中派下的料子該裁什麼衣物,如今哪個款式最時興,做怎樣的改動會更別具一格。掌櫃還不失時機的介紹自己店裡的新樣子,惹得兩個女人不停讚歎。
金玦焱的臉便越來越黑。
這就是自己美好的一天?
千依倒是挺高興哦,你小子難道是女人?
而更令他費解到幾乎吐血的是,兩個女人外加一個千依折騰了半天,就買了兩小綹繡線出來,這叫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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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女一男……不,千依已經不算男人了!
那仨人走在前面,興高采烈,金玦焱跟在後面,橫眉怒目。
不行,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我知道個好地方!”他大喊,惹得路人看他。
他也不管,上前捉住阮玉,表情異常堅定。
大庭廣衆,阮玉也不好跟他彆扭,於是任由他拉着走到一座池子旁。
別說,這座池子還真有點現代意味,兩旁皆設有臺階,特意堆砌出天然的樣子,但是人工斧鑿的痕跡依舊明顯,尤其是池子中央,似乎還有噴泉的設置,但不知爲什麼沒有噴吐成功。
阮玉一見這池子,便有些懷疑,這怕是哪一位穿越人士的傑作。
但她不好發問,又見轉圈圍着不少年輕男女,皆是興致勃勃的模樣,想來這也真是個“好地方”。
“瞧到那隻烏龜沒?”金玦焱興奮的指着池中。
池底全是真正的鵝卵石,在盈盈碧波中更顯圓潤。
阮玉不知道爲什麼要在此處弄出這麼一個人工池,再打量一下位置……莫非設計者有將此作爲廣場的意圖?
“看到沒?這隻烏龜已經有一千歲了!”金玦焱繼續興奮:“還有那隻,八百歲不止。還有那,那個,看到了嗎?也有五百年了……”
龜的個頭是不小,足有面盆那麼大,可是阮玉記得若想看龜的年齡,一般要看龜背甲盾片上的同心環紋,每一圈代表一年。
這隻龜有一千圈嗎?
阮玉想撈出來數數。
不過顯然大家是不會同意她這麼做的。
金玦焱還一個勁在耳邊慫恿:“這都是在廟裡開過光的神龜,據說如果許了願再把錢扔在龜背上,龜鳧下水面而錢不掉,這心願準成!”
每年除舊迎新的夜晚,阮玉都會隨着鐘聲許願,可是……
不過也難說,她曾經祈禱有錢有勢,如今可不真的就有錢有勢?只不過……
轉了眸,但見霜降千依二人則期待而鼓勵的睇着她,再看周圍的人,也或羞澀或扭捏的往龜背上扔錢。
好吧。
她方把手伸向霜降,掌心就多了個銅錢。
擡眸,金玦焱正星眸閃閃的看她。
她抿了嘴,在心裡默唸一個願望,就要揚手……
“扔這隻扔這隻,”金玦焱開始指揮:“這隻歲數大,靈氣足!不不不,扔那隻,扔那隻,那隻就要鳧下水面了。不不不,這隻,還是這隻吧……”
他在那比比劃劃的指揮,害得阮玉伸了好幾回手都丟不出去,旁邊的人也受了影響,不斷的拿幽怨的眼光將他望着。
阮玉實在受不住,手一鬆,銅錢便落在距離最近的千年龜背上。
說來也怪,這隻龜本趴在石頭上曬太陽,背上已經鋪了不少銅錢,然而偏偏阮玉這個落上後,它開始動了,就要往水裡沉去。
“哎哎哎,快扔,快扔,它要走了!”四圍的人開始往這邊涌。
阮玉被擠得東倒西歪。
金玦焱急忙護住,不時拿胳膊肘招待意圖“侵犯”阮玉的傢伙,惹得衆人不滿,可又沒人敢跟他叫板。因爲有人是認識這位脾氣暴躁動不動就把人摁到街頭揍的金四爺,有人是害怕那張臉。
金玦焱生得很英俊,笑起來很明烈,這誰都得承認,只要你一看到這人,目光就會不由自主的隨着他轉,可是他一旦瞪起眼睛,豎起眉毛,方正的下巴也隨之繃緊,莫名的就讓人心裡懼了三分。
所以衆人不滿歸不滿,到底沒人敢得罪他。
阮玉終於脫離了人羣,回頭見千依也不知是有樣學樣還是有感的而發護着霜降擠出來,還關切的問:“擠到沒有?受傷了嗎?剛剛我看那小子踩了你的腳一下……”
然後義憤填膺的望向金玦焱,大有讓金玦焱出頭之意。
這身份是不是弄顛倒了?
阮玉想象了下金玦焱大殺四方,千依在一旁歡呼雀躍,忍不住要笑,又不覺回頭看:“是誰搞了這麼個噱頭?該不是爲了賺錢吧,我可看到那池子底只鋪了一層銅錢,估計咱們前腳走了,後腳就有人把錢撈走了。這一天下來,怕是也能得幾十兩銀子吧,真是筆劃算的買賣!”
金玦焱不知她何時琢磨起了生意經,還說得頭頭是道,只不過他沒工夫過問,因爲心裡還裝着更重要的事。
他見阮玉又要折回去求乞發財,急忙道:“這心願可不能說出來,否則就不靈了。”
頓了頓:“你許了什麼心願?”
阮玉奇怪的看着他……不是說不能講嗎?
豈料他朝旁邊看了看,再向她湊了湊:“告訴我,我保證不說出去!”
阮玉懶得理他,轉身就走。
“唉,你就告訴我吧……”
他開始纏磨她,讓自己的臉準確無誤的出現在她每一個目力所及之處。
“既然你這麼想知道,也不妨告訴你。我許的是……‘出夫’!”
眼瞅得金玦焱麪皮一緊,阮玉便想笑,可他馬上大笑一聲:“說出來就不靈了!”
緊接着又是臉色一變,恨恨的瞪了她一眼,返身擠入人羣,打錢袋裡掏出枚銅錢,往龜背上一扔:“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