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
他的力度已經不可遏止的加重, 他能聽到她輕微的喘息與呻|吟,不過那或許是哭泣吧,然而更強烈的刺激了他。
他不知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也不知她要做什麼, 他只是想把她融進自己的骨血, 無論何時何地, 都與他呼吸相通, 血脈相溶。
不過他還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了,她竟然在扯他的衣服,還解開自己的衣襟。
這是在車裡, 她一向那麼矜持自重,如今怎麼會……
“小玉, 小玉……”
他一邊控制不住的吻她, 一邊去抓她的手。
阮玉掙了一會, 忽然靠進他懷裡,放聲大哭。
“小玉, 小玉,你怎麼了?”
金玦焱慌得不行,血脈還在噴張,可是他急忙鉗住她的肩,想要仔細看看她。
阮玉只把頭用力低下, 竭盡全力的哭。
其實她剛剛只是想自己可能就要去做一件大事了, 那麼在此之前, 她可不可以……
總要到最後關頭, 纔會發現自己錯過了什麼, 可是,或許再無彌補的機會了。
她想把最美好的自己給他, 可是之後呢?他如今爲了她已是頗費心思,她不是沒有看到他消瘦的臉頰,深陷的眼眶,這陣子他一直在外面,人都曬黑了。
阮洵的事,他一直瞞着她,豈非就是不想讓她心焦?而他,一邊四處奔波,一邊又要對她強顏歡笑,生怕她發現一星半點的不妙,這此中的焦慮,又有誰人得知?
金玦琳說得沒錯,他是沒什麼本事,可是他在盡一切的努力,而自己呢,自己能做什麼?
方纔她是衝動了,可知這樣一來,要他怎麼辦?
金家……不論阮洵如何,她都待不下去了,所以,又何必再讓他爲難呢?
不管是報答,還是情之所至,還是隻想讓他記住她,她都不該這麼自私。
救阮洵,或許不止這一種方法,但不能不說,這可能是最有效的,最簡單的,又或許根本就沒有她想得這般恐怖呢?就算是……她一個來自現代的靈魂,幹什麼這麼放不開呢?
當然,她沒有搭救阮洵的義務,可是讓她看着一個疼愛自己的人送死,她辦不到。
雖然那些疼愛,本不該屬於她,但是她享受了,就應該付出代價。
大不了……她可能會繼續穿越吧。
感覺到懷裡的人漸漸安靜下來,金玦焱鬆了口氣。
幫她理好凌亂的衣襟,吻了吻她的鬢角:“別去想那麼多,你不是還有我嗎?我已經想到一個好辦法。不過你一定要好好將養身子,萬一岳父大人回來看到你瘦了一大圈,還以爲我虐待了你呢……”
阮玉看着他。
好辦法麼?你又再騙我。當然,我知道,你只是不想我擔心。
於是也不戳破,就靜靜的偎在他懷裡。
這種安靜一直持續到下車,再持續到金玦焱將她安置到牀上。
阮玉始終看着他,目光似是很平靜,又似是很複雜,讓他摸不着頭緒,只是隱隱的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快睡吧,這藥得好好休息才能發揮效力……”
“你也歇歇吧,”阮玉忽然開口:“幾天沒睡了,明日不是還要出去嗎?”
笑,神色忽然變得溫柔:“你這樣,我又怎能睡得安穩呢?”
金玦焱亦笑了,摸摸她的額發:“好,我也歇着。”
方一轉身,忽聽她急喚:“金玦焱……”
轉頭,正見她臉上閃過複雜情緒,卻又在這一瞬彎起脣角:“晚安。”
金玦焱不是很習慣這個詞,不過既是她說了,又是這樣一副神色,他也牽了牽脣角:“晚安。”
阮玉就這樣看着他轉身,向門口走去,想着可能再也沒有機會目送他離開了,心中頓時涌起各種難過,眼前也跟着模糊,她只能揪緊被角,不讓自己哭出來。
然而那個身影忽然一停,她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合適的表情,他便往旁邊一轉,倒在荷花榻上。
榻短,他個子高,腳只能架在外面,卻是將臉面向這邊,朝她一笑。
她急忙扭過頭,努力嚥下喉間的熱辣。
屋子很安靜,能聽到燭光靜靜搖曳。
阮玉盯着布在牆上的燭影,想起他們第一次同處一室的情景。
當時,正是誰看誰都不順眼意圖除之後快的時刻,她霸佔了大牀,他委屈在小榻。夜裡,他翻來覆去,她也沒睡好,隨時提防他會裂變。
時間多快啊,一年多了,她人生中的豐富多彩好像都發生在這一年裡,而這一切的豐富多彩皆是因了他。
她記得,在山上,他曾對她說……如果我們順順利利的成了親,現在會是怎樣?
會怎樣呢?
她笑了笑,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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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來時,金玦焱已經不見了。
這是阮玉意料之中的,只是她的枕邊多了一隻竹節佩。
他是想告訴她,他曾在她的身邊停留了很久。
阮玉拾起玉佩,握在掌心,又揚聲喚霜降伺候她梳洗。
清風小築上下如今已經全部得知了噩耗,又聽說福瑞堂鬧了那一場,把主子都氣吐血了,於是個個活得戰戰兢兢,因爲誰也不知道自己明天是個什麼命運。好在平日訓練有素,只是氣氛顯得壓抑些,倒也沒出什麼亂子。
阮玉讓霜降把她打扮得鄭重其事,但不能太過華麗,因爲她今天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霜降一向是少言寡語的,最近更是沉默。
身爲下人,她們如今幫不上主子一點忙,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主子儘量可心可意。
阮玉穿了藕絲琵琶衿上裳,罩玉色煙蘿的輕紗半臂,下系鴉青色繡月白色梅花的綜裙。梳瑤臺髻,綰梅英採勝簪,戴鑲嵌珍珠碧玉步搖,配一對南珠珠花。
阮玉自己選了紅翡滴珠耳環和桃花金和田玉鐲,又打仙鶴描金首飾盒裡挑戒指。
霜降突然覺得有些不祥。
阮玉又讓她把自己弄得氣色好一些。
當翠梅花鈿兒端端貼在眉心,她又對鏡照了照,表示滿意。
“奶奶……”
阮玉回了頭,見霜降絞着手,紅了眼圈,一副不知該如何安慰她的樣子,不覺一笑:“我去跟丁嬤嬤聊上幾句。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我什麼也不清楚,想來她老人家對朝堂內外總歸是有些瞭解的吧?”
其實主子做什麼,完全沒有必要跟下人解釋,阮玉平時也少有囉嗦,於是霜降愈發感到不安。
不過阮玉當真去找丁嬤嬤了,門一關,便是一片寂靜。
丁嬤嬤瞧着阮玉,是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只脣角微動:“想好了?”
阮玉點頭,奇怪自己這種時候還能笑得出來,她不是該悲悲切切的嗎?
“我只是想進宮去一趟。雖說迄今爲止也沒有幾日,可是這種大事……”語氣頓了頓:“誰知道會生出什麼枝節?如今沒有人告訴我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只跟我說這個結果,誰知道這裡面有沒有冤情?我是相信我爹,不會做這種蠢事!”
“可是有的時候,有些事並不是要你相信,也不是要別人相信……”
沉默。
“我知道。但我必須問個清楚,我必須……”
對面的人雕塑般的坐着,洞觀世事的眼睛彷彿能看出她心底的隱秘。
阮玉垂了眸子:“爲人子女者,縱然知道無論做什麼都是杯水車薪,可是如果不試一試,又怎麼會甘心呢?”
“會不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阮玉頓了頓,良久。
“人生在世,總是會覺得有這樣那樣的難關,其實,也只有一關最難過……”
丁嬤嬤看着她,半晌。
“這是我行走於宮裡的腰牌。不過我既然出來了,便不能再回去,如果一意孤行,這個腰牌,也只能用一次……”
阮玉看着那躺在掌心裡刻着篆字的古銅色小牌子,默默接過:“謝謝丁嬤嬤。”
“僅有這腰牌也不行,你還需去找一個叫佘餘的公公,他在當初受過我的恩,會把你帶到你想去的地方。”
“我本是阮相請來教導你的……”待阮玉走向門邊,她忽然說道:“只是我這人,喜歡清靜,所以對你的教導……”
“嬤嬤的大恩大德,阮玉時刻銘記於心……”
“沒什麼好記的。”丁嬤嬤難得的笑了:“我本就有云遊天下之意,如今倒也是時候了……”
阮玉怔了怔,忽的明白過來。上前,深深的施了一禮。
丁嬤嬤擺擺手,阮玉一直保持恭敬之姿,退出門外。
霜降還在外面守着。
阮玉叫過她:“去叫穗紅把落桂和佳寧的賣身契找出來還給她們,將這個月的月例發給她們包括咱們早前定的賞錢,再每人另封二十兩銀子。讓問珊領人把西廂房打掃打掃……四爺不在,你去叫千依過來一趟……”
霜降見她神色平靜,說話甚有條理,於是忙忙的去辦了。
然而待她領着千依轉到主屋這邊時,阮玉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