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琛說會主動找魏頤,但魏頤並不因此而高興,只覺得自己在任何方面都處在了下風。
像見面這種事情,都得容琛說了算,真是讓他憋悶。
於是悶悶不樂地說道,“你有時間會來找我,誰知道你什麼時候纔有時間?若是我有事想要見見你,這可不是隻能無望地盼着嗎?”
容琛聽魏頤的抱怨,笑了笑,心想這個少年還真是直接,明明才第二次見面,他倒一切都處之若多年相熟之人了。
雖如此,但容琛居然沒覺得魏頤這麼說有什麼不對,反倒心生包容和親近之意。
道,“那好吧,若是你要找我,儘可去我別院裡等我,我知道你等我,就去找你,這下可滿意了?”
容琛平素何曾用過這樣溫柔又哄勸的語氣說過話,但此時說出來,他居然一點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魏頤心想別人是大忙人,在他心裡,自己只和他是一般相交,估計是真不樂意將他的家在哪裡說給自己聽的,當然,要是自己找過去,也的確不大妥當,於是就答應他了,“那好吧!我也不是無所事事之人,並不會每天對你死纏的。”
容琛看魏頤黑黑的眼睛如明月照耀的秋水一般瑩潤剔透,美麗迷人,對他便很想親近。
後來夥計上了菜和酒,這個米酒酒味淡,但甘甜爽口,對魏頤來說,就像是喝果汁一樣,非常舒服,但對容琛,這酒就顯得太淡了些,於是並不如魏頤這般喜歡,只淺嘗了幾口而已。
吃飯時,魏頤保持家中的規矩食不語,便也沒有說話。
他口味偏淡,就只吃桌上的幾盤味淡的菜,容琛看到,也沒說什麼,只是記住了,以爲魏頤喜歡吃這些。
魏頤看容琛幾乎沒怎麼喝酒,他自己倒是喝完了一壺又讓上了一壺,就對容琛道,“你不喜歡喝這個酒嗎?”
容琛道,“酒味太淡,太甜,不慣喝。”
魏頤一笑,道,“這樣啊。我還知道在二橋巷子裡有一家酒家,那家的酒烈,爲答謝你這次請我,我下次請你去那裡喝。”
魏頤笑得眉眼彎起來,眼睛明亮,也許因爲喝了酒,臉頰微泛紅暈,實在惹人。
容琛伸手在他頭上撫摸了一下,寵溺地笑道,“你這小小年紀,倒是要成個酒鬼了,這京城裡的酒家你都這麼明白。”
魏頤道,“哪裡哪裡。我離酒鬼差得遠,若真是嗜酒如狂,我也不該是酒鬼,該是酒中仙才對,你見過有我這麼風度翩翩的酒鬼麼?”
容琛大笑起來,道,“好,你是酒中仙。”
魏頤又搖頭,“酒中仙我稱不上,區區凡人而已。只是想約了下次請你吃酒的時間,你什麼時候有空。”
容琛看魏頤這靈動的模樣,不忍拒絕,就道,“兩日後的下午吧!我去找你。”
魏頤一想,兩天後不正是朝中旬休的休沐日,到時候他老爹很可能在家,不知道能不能出門,但看容琛似乎要找時間很不容易,於是也不忍改時間,就道,“好吧!我到時候在後門等着,你來了,我就能看到。”
魏頤回答的時候帶着歡喜,很是期待,這讓容琛心裡也升起了期待的感覺。
魏頤是實實在在喝了兩壺酒,但他酒量不錯,沒覺得有任何醉酒的跡象。
和容琛從酒樓裡出門,兩人一起沿着街道散步。
此時天色已經晚了,街上行人漸少,兩人邊走邊說話。
魏頤看着黯淡下來的天色,晚風拂過,一陣涼爽,有匆忙回家的人打兩人身邊走過。
魏頤不想太快離開容琛,於是將腳步越走越慢,時不時就要去看容琛一眼,只覺得上天能夠讓他再遇到這個人,真是對他莫大的厚愛。滿心都是歡快,還有期待。
容琛問魏頤他讀書的情況,魏頤略微回答了一些,不想在此事上多說,但容琛說起民生問題,魏頤卻是滔滔不絕的。
“民富則國富,國富才能國強。當今皇上是很不錯的,降低稅收,支持經商這些都不錯。但要我說,若是能夠限制娶妻妾的人數就更好了。”
魏頤最後一句讓容琛一愣,“爲何要限制娶妻妾?”
魏頤道,“你看啊,有錢人家,取了十幾個小妾的,還養外室,而還有很多男人娶不上媳婦呢,這不是讓陰陽結合不平衡嗎?若是限制了男人娶妻妾的數目,例如,最多一妻一妾之類,那些打光棍的男人不就可以討到媳婦了嗎?人口的出生也會多一些,這是有利於國家的發展。”
魏頤這樣說,容琛開始是笑了一下,卻不接話。
魏頤看他不支持自己的觀點,就繼續說道,“不僅如此,若是富貴人家裡妻妾人數減少,子孫也會減少,分家產時,不會使財產做更大分割,這有利於集中財富。”
容琛道,“財富太過集中,不利於管理。”
魏頤反駁道,“財富的集中,有利於更加系統地推動工商業發展,能夠更快速地積累財富。散亂一團的財富,對於國家發展起不到大的作用,纔不利於管理。”
容琛沉默了一下,估計是在想魏頤的話。
魏頤不想因爲這種不着邊的話和容琛爭執起來,於是趕緊做總結陳詞,道,“所以,若是你想對家族有前瞻性的指導,我覺得你就不應該多娶妻妾,孩子生多了不是好事。還應該給一個家訓,叫不準納妾。”
魏頤這話大言不慚,容琛一愣,緊接着就哈哈大笑起來。
魏頤被容琛笑得頗不好意思,道,“我可不是說着玩的,我和你說的是金玉良言。”
容琛笑而不言,魏頤看他這樣,認爲他是嘲笑自己,就生氣了,哼一聲,不說話了。
容琛看他生氣,就道,“好,我會好好想你的金玉良言。”
魏頤挑眉,把話題轉到別的方面,道,“我還想過了,等我以後有時間了,我要寫一本工匠們手藝的書傳下去,這比現在人寫的風花雪月,喝酒嫖/妓的詩詞要值得流傳地多。”
魏頤這樣一說,容琛幾乎是寵溺地笑看着他,道,“你這決定不錯。到時候我出錢給你印製。”
魏頤一笑,“那說定了。”
魏頤也不知自己怎麼在容琛面前一說話就喜歡胡亂開口,之後想來,估摸着是因爲容琛和他凌叔長得太相像,他和他在一起,心裡就放鬆下來,不自覺把對方當成凌叔,是一個可以任由他胡吹亂侃的對象。
他這時這麼話多,估計也與他喝了兩壺酒有關,雖然沒有醉,但卻變得叨叨絮絮嘴巴停不下來。
容琛一路送魏頤回家去,等走到門源街口,魏頤已經在胡侃他二哥遊歷他國的事情了,說得津津有味,似乎不是他二哥遊歷所見,是他親眼所見一樣,容琛也耐心地聽着。
看到家門在望,魏頤雖然還想和容琛繼續說話,但也只得停下來了,望着容琛道,“我這就回家去了,大後天下午再見。”
容琛點點頭,看着魏頤走了。
魏頤到了家門口,還對容琛擺了擺手,這才從半開的大門進了院子裡。
而一路跟着容琛的馬車也出現了,容琛上了車,消失在街口。
魏頤回到家,馬上被他父親叫去問話了,問他去了哪裡,魏頤只得撒謊說去了一趟書鋪。魏大人也不是那麼好欺騙的,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就皺了眉,道,“你在外喝酒了?”
魏頤只得道,“在路上遇到一個朋友,他邀請我一道用晚飯,就喝了些酒。”
魏大人道,“交友最需慎重,是什麼樣的朋友。”
魏頤不想說是容琛,只好繼續撒謊,道,“是白家的公子,叫做白麟涵。二哥也認識的。”
說是白家的人,魏大人眉毛皺得更緊,道,“以後少和白家人來往。”
魏頤趕緊道,“是,以後再不和他來往了。”
魏大人默了一陣,才讓魏頤走了。
魏頤回到自己小院,才得知因爲他走了,魏歸真居然沒吃晚飯,眼巴巴地站在屋門口等他。
這讓魏頤愧疚不已,趕緊讓丫鬟去廚房端飯菜來,如此喂魏歸真,魏歸真才吃了晚飯,趴在魏頤身上,喚他小叔,挺委屈的模樣。這時候的魏歸真已經十二歲了,但心智似乎還只有三四歲的模樣,魏頤雖然想相信當初那個老和尚爲魏歸真算的命,但魏歸真長到這麼大也沒有變好,於是不免又有點懷疑,但看歸真那可愛的模樣,又不忍心懷疑了,相信他總有一天會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