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如斌去找趙大人時,這位大人正在小妾房裡。
他非常不愉快地出來見陳如斌,黑着臉,道,“如斌,這麼晚了,你不趕緊歇下,說有重要事情找我,到底是什麼事情,若是胡鬧,看明天還讓你出門!”
趙大人,名汝,年近五旬,納了六妾,但到現在也只生了六個女兒,偏偏一個兒子也無,爲了傳宗接代,他也是非常努力了,奈何命中無子,沒有辦法。
故而,對這個外甥陳如斌是萬分喜愛,一心想把他過繼過來,不過,陳家雖然有好幾個兒子,但也沒打算讓陳如斌姓趙,故而這事到現在也沒成。
趙大人雖然那樣呵斥了陳如斌,但還是走到陳如斌面前去,還攜了他的手坐到榻上去,又放柔了聲音,道,“斌兒,到底是何事?說吧。”
陳如斌其實還有點爲難,剛纔魏頤說讓他把玉佩拿來找他舅舅,他就鬼使神差地來了,但來了之後,又覺得自己太沖動,還沒有問清楚魏頤到底是何人何事,怎麼就急匆匆跑來給他舅舅說,此時面對舅舅,不免猶豫。
陳如斌看了他舅舅好幾眼,之後才決定讓他舅舅來判斷,畢竟,他舅舅比他的閱歷深多了。
於是就把那血玉拿了出來,遞給他舅舅,說道,“舅舅,就是爲這個事。”
趙汝看到那血玉,眼睛即是一亮。
他把那血玉拿在手裡摩挲了幾下,又對着燭火細看,然後就說道,“斌兒,你這個是打哪裡得來,這是真的土古血玉,而且是上品,不過,這血玉該是出土後又被玉匠雕過了,這裡,……”
趙汝默了一陣,細看了好一會兒,非常驚訝,不僅這血玉是極品,這雕工也是數一數二的精湛,採用透雕,本是單獨的龍和鳳,在光下,卻能看到龍和鳳是纏繞在一起的,在那宛若剔透的血紅之中,龍鳳如同是活的,追逐着,糾纏在一起。且,上面是隻皇帝能用的五爪龍。
趙汝越看越是心驚,將那血玉珍而重之地捧在手裡,問陳如斌道,“斌兒,這龍鳳佩可是宮中的手藝,怕是皇上也不輕易賞賜於人。你是打哪裡來的?若是從什麼人手裡得來,可得趕緊去查清楚,且這玉佩萬萬不可再示於人,不然,可是會出大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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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汝說到這裡,極語重心長。
聽聞舅舅說那玉佩是宮中的手藝,陳如斌就是一愣,道,“是宮中的嗎?我今日回來之時,在路上遇上一個人……”
如此如此,便將遇到魏頤,魏頤生病身體虛弱和把這玉佩給他,並讓他拿這玉佩來讓趙汝辦事的事情全都說了。
趙汝一聽,就又是一驚。
“他就說讓老夫拿這玉佩去找皇上,說他在這裡?”
陳如斌鄭重地道,“他就是這麼說的。我也覺得他說得太過輕巧,皇上哪裡那麼容易見,而且,說他在這裡,這麼簡單,是他有什麼計較麼?”
趙汝聽到這裡,心中已是有了一點譜了,暗想,這玉佩的主人,怕是那個極受皇寵的“子琦公子”纔對。
趙汝如此快就猜到了這裡,實在不是偶然。
魏頤從京裡失蹤,皇帝以爲他是跟着他的兄長走了,看他沒有回去,已經讓人大肆找他,不過,範圍侷限在京城以及附近的城鎮,還沒有到全國來。
這做官要穩,對京裡的消息是需要特別靈通的,趙汝是深知其道。
且汩墨作爲天朝最大的出海城鎮,這裡商人極多,每天都有往返京城的商人,帶來各種消息,這皇帝的男寵被歹人帶走失蹤一事,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只是沒想到,那子琦公子居然已經到汩墨來了,這裡距離京城可是遠得很。不過,摩挲着那血玉,趙汝就覺得這是上天送到自己門前的好運,這下,自己升官有望了。
趙大人也不睡覺了,精神抖擻地對陳如斌道,“斌兒,你趕緊帶我去見你那位朋友。”
陳如斌沒想到自家舅舅一下子變得這麼積極,心想他舅舅難道知道些隱秘情況了麼,想知道,但是又不好向舅舅詢問。
魏頤身體難受,幾無精神,迷迷糊糊地昏睡過去。
不過,在別人的地方,他總是多有幾分警惕之心,陳如斌帶着趙汝進來時,他就醒了,睜開眼睛來。
趙汝覺得房裡太暗,讓丫鬟又趕緊點了兩盞燭燈。
他這才走到魏頤牀前來,看到牀上是個消瘦的少年,一牀薄被掩不住其身姿的秀美,頭髮也極烏黑漂亮,被子外面放着的手及手腕都白嫩細膩,只是面目並不是傳言中的豔麗無匹。
趙汝有一絲的遲疑,但還是覺得謹慎些爲好。
就對魏頤恭敬道,“老夫就是這汩墨城知府趙汝,不知小公子身份爲何,可是子琦公子?這血玉,老夫已經看了,只宮中御用,凡人皆不得使用。”
魏頤沒想這趙大人倒是個老狐狸,心思居然這樣靈活,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不過,覺得這樣也好,便道,“這是皇上御賜之物,我一直貼身攜帶。趙大人,你且將這玉帶給皇上,他看到,就知道是我。我最近身體不適,不宜遠行,怕是要在趙大人府上叨擾一段時日,只等皇上派人來接我,到時定謝過趙大人你的相助恩情。”
趙汝一聽,這少年果真是子琦公子,只是不想子琦公子居然是這麼個普通的少年,決計沒有驚才絕豔,爲何皇上那般寵愛於他,這真是怪哉,只能說皇帝的品味異於常人。
趙汝已經躬身行禮,道,“公子只安心住下就是,老臣這就去安排人進京見駕事宜。公子你身子不妥,還請讓鄙府老大夫給看看。”
魏頤道,“趙大人你不必多禮,一切有勞你了。”
說了這些話,魏頤已經非常疲累,眼睛都要睜不開,只閉上眼又昏睡了過去。
而站在一邊的陳如斌一直在發愣,心想這人居然是名動天下的子琦公子麼?愣愣然,有些不知自己身處何處。
還是趙汝看魏頤已經閉上眼睡過去,過去扯了外甥一把,才把陳如斌給喚醒過來。
趙汝是非常深沉有心計的人,拉了陳如斌出來,就趕緊交待他,讓他不得把子琦公子在趙府的事情說給任何人聽。
這汩墨城不是趙汝一人說了算,還有水師統領包大人,他就怕外人知道魏頤在他府上,到時候,定然來和他搶功勞。例如,那包統領就會說他有兵力,更可以保護那位公子,定然就把人搶過去了。
陳如斌卻還恍惚着呢,被舅舅這麼交待,還問了一句,“他真是皇上那子琦公子?我看一點也不像!”
趙汝瞪了外甥一眼,道,“你以前見過子琦公子了?怎麼就說不像。”
陳如斌反駁道,“不是傳言子琦公子美豔無匹,風華絕代,他不是很普通嗎?”
趙汝一笑,道,“斌兒,你還小。舅舅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飯還多,你還不信舅舅的眼力麼?這天下,哪裡有什麼真正風華傾城的人物,只不過是各花入各眼,你認爲他美就美,認爲他不美就不美。皇上喜愛於他,情人眼裡出西施,那麼,即使他是個醜八怪,外人看皇上那麼寵他,也都會傳言他極美貌。”
陳如斌受教了,極信服地點了頭。
趙汝又道,“雖然這子琦公子面目平常,不過,身姿卻極好,肌膚也是少有的白膩細嫩,頭髮烏黑柔亮,皇上怕是喜歡的他的身子。且他一言一行之間優雅高華,一般人恐怕模仿也是不行,再加上那血玉,那是鐵證,京中又到處在找他,說明他不見了,所以,他是子琦公子,不可能有假。”
陳如斌一邊覺得他舅舅說得非常有理,但心中卻又有些悵然若失,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心生好感,覺得也許可以做好友的,沒想到對方居然是這樣的身份。
趙汝交待了陳如斌,就親自去安排別的事情了,找了府裡最妥帖的人去照顧魏頤,又讓人請了大夫來給魏頤看病,讓用最好的藥。
還讓去收拾了最好的客房出來,單獨的小院,準備等第二天讓魏頤就搬過去。
大夫來給魏頤診了脈,說他是氣血不足,別的倒沒診出什麼來。
趙大人怕把這矜貴的子琦公子給醫治壞了,一個大夫看了,還去另找了外面的有名的大夫來給魏頤看,這纔敢給魏頤吃藥。
於是,這麼一耽誤,就已經是第二天了。
這邊魏家魏暉和魏帆找人沒找到,着急無比。
他們是知道這汩墨城裡秀氣的少年晚上出門是極不安全的,所以極擔心魏頤被抓到什麼不堪的地方去了。
好在魏帆在這地頭很有關係,找了這裡的地頭蛇老大,讓幫忙去找魏頤,後來知道魏頤並沒有被不入流的人帶到不入流的地方去。
雖然如此,兩人還是不能放心,只讓人趕緊到處找,而且,還派了人到這裡幾個官員府上去打聽,他們也想得到魏頤想回皇帝身邊去,他一個人,又沒財物,只能去找官府幫忙。
只是,趙汝這裡怕人和他搶功勞,故而在府裡把魏頤藏起來,一點不對外露風聲,魏暉魏帆便沒從這裡打聽出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