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鷺這八卦兮兮的神情讓魏頤給了她一個白眼,道,“給你說了沒什麼小姐,你怎麼就總往那邊想呢。”
魏頤雖然這樣白丫鬟明鷺,但神情上已經帶上了掩也掩蓋不了的期待和歡喜,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本來抱着一本看不懂的畫本的魏歸真也要下椅子跟着他,魏頤趕緊對明鷺道,“我要去見一見這個朋友,說不得晚飯就不回來吃了,我就把歸真交給你和海棠了,回來時給你們帶東西,想要什麼?”
說着,又把歸真領到明鷺手裡,歸真還兀自把他小叔望着,一點也不知道他小叔也是有了情人就把自己放一邊的。
明鷺和魏頤同年,比海棠年紀小一點,海棠因爲從小沒少受魏頤的大棒加糖果政策,見識過魏頤發狠的時候,所以對魏頤的長相多少有了些免疫,並沒有想過要和魏頤有點什麼關係,只想着嫁一個老實人就行了,但明鷺不,她伺候魏頤四五年了,至此時還對他打心眼裡迷戀着,雖然嘴裡總是說讓魏頤快點娶妻,或者打趣他在外面遇到了貌美小姐,但她心裡有多喜歡魏頤只她自己明白,她希望他將來能娶一個溫柔賢德的並且不要家世太高的小姐,以後她能夠繼續留在他身邊做丫鬟,或者將來要是能夠做她的妾室就好了。
魏頤明不明白明鷺對他的心思另說,但魏頤絕對知道明鷺是最會替他保守秘密的人,於是總是樂意哄着她,讓她好好爲自己做事。
明鷺聽魏頤只是出門見朋友,想到在後門找魏頤的人也是個男人,心裡其實已經相信了他的話,知道他沒愛上什麼女人,故而心底是歡喜的,此時魏頤說要給她帶東西,她雖然期待着,嘴裡卻說道,“要給我們帶東西?你不要又喝酒喝得忘了時辰一晚不回就行了,帶東西奴婢們可不敢要。”
魏頤只好笑道,“好吧,你既然這麼說,我就隨意看個東西給你了。”
然後就找出那對畫好的扇子拿在手裡,扇子上還掛着明鷺給他編的好看的結子,加上上面畫好的扇面,儼然已經把原來平凡的扇子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魏頤又和魏歸真告了別,讓他乖乖在家,又整了整衣裳,這才偷偷往後面廚房院子跑。
此時太陽還沒有下山,整個京城還籠罩在一片金黃的斜暉裡,魏家的院子也點綴着這一層金黃,在魏頤眼裡,一切都美妙無比,之前雖然擔心魏歸真身體而不離他左右,現在容琛來接他,他也只得把魏歸真交給別人照顧了。
在後門口,廚房裡的大娘還對他笑,道,“你朋友就在外面等呢,老婆子我讓他進來坐,他硬是不進來。”
魏頤對她笑着說了兩句親近的話,就趕緊出門了。
大娘看着魏頤出去,就歡喜地在心裡想三公子也總算是交到朋友了,看來還是門戶很不錯的人物,於是心裡也替魏頤感到高興,家裡看着魏頤長大的老人都是很喜歡魏頤,不僅因爲魏頤長得好,還因爲他懂事,課業好,被稱爲神童,他們這些僕人說起自家小主人,那也是臉上大大有光。
李步果真就等在外面門邊,看到魏頤出來,就對他點了點頭,道,“主子在等您,請跟在下一起過去吧。”
魏頤和他一起過去,這次容琛卻沒有在馬車裡等他了,而是在他家不遠的一戶人家裡等他。
魏頤記得這一家以前是一戶馬姓官員的府邸,那家官員家裡在朝當官的父輩突然過世,子孫們就扶棺回老家下葬去了,府邸那時候似乎也就空了下來,此時在裡面看到容琛,魏頤還挺詫異的。
容琛在花廳裡坐着喝茶聽下屬彙報事情,魏頤過去,那下屬也就下去了,容琛看到他過來,就對他笑,還對他招招手,他過去後,就握着他的手讓他坐在自己身邊。
魏頤打量了一番這花廳裡的擺設,東西都是於細微處異常仔細和精緻的,看得出,容琛並不是一般的重利商人,定然很有手腕和能力的那種,而且還是個雅商。
容琛看他打量,就問道,“如何?”
魏頤點點頭,道,“很不錯。不過,你不要說這裡現在是你的了。”
容琛笑着道,“倒不是我的,只是一友人家裡的,他家搬走了,暫且不回來住,我就借來了。”
魏頤應了一聲,“那位馬大人是你朋友?”
容琛道,“有些交情。”
魏頤讚歎道,“你交友真是廣,不過,我以前怎麼沒聽說過你這號人物呢?”
容琛笑,“把名號叫響讓人品評的,那是跑江湖的吧!”
魏頤心想果真是,真正成事者很多隻是幕後之人,不過依然嘆道,“要是我早早知道你,就能夠早早和你有交往了,那樣不是更好。”
容琛對於魏頤總是很大膽的表白已經習慣,聽他又這樣說,只是溫柔地笑着看他。
丫鬟端了洗手擦臉的水和帕子進來,將帕子絞好遞給魏頤的時候,容琛徑直要接過去,那丫鬟愣了一下,趕緊躬身呈上,容琛親自給魏頤擦了額上的汗,又給他擦手,魏頤被他擦額頭的時候也如那丫鬟愣了一下,然後就眼中含笑地微微把臉偏過來對着他,心中滿是甜蜜。
容琛除了少年時伺候過病中的先皇,還未伺候過任何人,不過此時給魏頤擦臉擦手倒是毫不手生,做來頗含情意,他自己對此也很高興。
擦完把帕子遞出,那丫鬟趕緊把帕子接過去,退下了。
茶端上來,魏頤喝着覺得非常香,心想果真還是要有錢才行啊,家裡也有好茶,但多是父親拿來待客的,自家人喝的都是一般的,好茶很少能喝到。
容琛看他喝着喜歡,就說道,“這是梓園山上的碧螺春,可是喜歡?”
魏頤點點頭,“好喝。不過,你要是要送我一些帶回家就算了,家裡人問起,不好答。能經常來和你一起喝就行了。”
容琛看魏頤漂亮的臉上帶着的喝茶時的陶醉,心裡十分柔軟,答道,“我以後會多抽時間來和你喝茶。”
魏頤高興地望着他笑,又把那兩把剛纔放一邊茶凳上的扇子拿到手裡,都遞給容琛,道,“看看,說了要送你的,已經畫好了。”
容琛接過來,打開來看,看過一把,上面是一幅荷花圖,圖上碧綠的荷葉中冒出粉紅的荷花,花蕾,還有長成的蓮蓬,碧波微動,似乎水下隱藏的魚兒正在遊動,畫功不凡,意境也美,不過,倒並不特別出挑。扇面另一邊提着字,卻是那非常有名的“採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青如水。”
容琛再打開另一把,看了一眼,他觀察力一向卓絕,一眼就看出兩把扇子畫面是成對稱的,能夠畫成這樣,這下可見其不俗了。
而另一邊的題字,卻是緊接着的下面四句——“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憶郎郎不至,仰首望飛鴻。”
這是情詩中的一部分,容琛以前也從妃子那裡收到過寫有情詩的畫,繡有情詩的手帕,等等,但他以前心中從未動過男女愛情,故而收到也無什麼特別的情緒,讓貼身太監給那表達情意的妃子送個小禮物過去,但人是很少去迴應的,這次收到魏頤的扇子,容琛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心裡居然有突然一緊的感覺,然後涌上來如泉水撫過手指一般的輕柔細微的癢麻的熱熱的感覺。
他轉頭看魏頤,魏頤似乎是略微緊張,還有些羞澀,微微垂着長長的眼睫毛,手裡端着茶杯,手指潔白,指尖微微泛着粉紅,緊緊將茶杯壁捏着,他雖對自己的畫很有自信,但是還是怕容琛嫌棄的,故而又期待容琛的反應又緊張。
發現容琛在看自己,就擡頭看向他,容琛對他笑了,道,“這是我至今收到的最喜歡的扇子。”
魏頤睜大了眼睛,馬上展開燦爛笑容,卻沒有說話。
容琛道,“兩把都給我嗎?”
魏頤這才道,“一人一把啊,正好一對。”
容琛於是道,“那先讓我把這扇子拿回去,在上面加點東西了,再拿來給你。”
魏頤可沒想到容琛居然可以這麼浪漫,想到他要在扇面上加畫東西,就趕緊點頭,“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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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廳裡坐了一陣,容琛看外面太陽已經下山,很涼快了,就道,“我們出去走走吧!”
兩人是坐車出門,到玄武大街上,容琛帶魏頤進一家酒樓裡用飯,酒樓裡面擺設用具皆見風雅貴氣,被夥計領到樓上雅間坐下。
在路上馬車裡時,容琛看魏頤神色間有露出疲憊之色,就問他是不是沒有休息好。
魏頤便把家中侄兒生病之事給說了,說因爲要照顧他,還擔心他的身體,纔沒有休息好。
容琛嘆道,“你待你這侄兒可見用心。你的兄嫂爲何不把他帶在身邊?”
這個問題,首先是魏頤大哥夫婦每次沒有提要帶魏歸真在身邊,其次,魏頤也不放心他們照顧魏歸真,還有就是魏歸真不願意離開魏頤,所以魏歸真一直沒有去過他父母那裡。
魏頤把情況說了一番,就又道,“他平素身體雖不好,但也不是時常生病,照顧他並不費力。只是這次掉進荷塘裡,才發燒了。家裡嬤嬤說塘子可能有髒東西,也許給沾上了,母親還因此事去了廟裡求平安,至今沒有回家來。”
容琛雖然並不信什麼鬼怪之說,但是皇家對於這些方面都是忌諱的,容琛不信卻還是忌諱,當即將自己身上帶的一塊有辟邪作用的玉璧取下來掛在魏頤腰間,道,“把這玉璧帶上,或可有些作用。”
那玉璧是羊脂白玉所雕,白膩的一塊,入手溫潤,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魏頤看容琛想也未想就將如此貴重的東西給自己,知道容琛一定是極喜歡和看重自己的,於是心中歡喜,也未拒絕,就把這麼貴重的東西收了。
容琛將這玉璧給他,又從馬車裡一暗格裡拿出一塊錦帕包着的東西,道,“上次見你喜歡玉龜,我找到一塊尚能入眼的,你拿去把玩或可。”
說着又將這玉龜給魏頤,魏頤看那玉龜碧綠可愛,雕工精湛,絲毫不是平常東西,至少魏頤覺得這一點也不是拿在手裡隨意把玩的東西,用來鎖在櫃子裡珍藏纔是,但是容琛卻並不將此物看在眼裡,似乎還真有這玉龜只是堪堪能夠入眼,要送出手不恰當一樣的意思在。
魏頤已經收了容琛的玉璧,如何還能夠要這個小巧可愛的玉龜,當即搖頭,“我不要這個東西,”說着,又將掛在腰間的那隻玉璧拿在手裡,巧笑着道,“有這個就夠了,這玉龜我不要了。”
言語神色間帶着一些少年的俏皮可愛,即使直言拒絕,也不讓人覺得討厭。
容琛送人東西,只有人高呼萬歲謝恩的份,這還是第一次被拒絕了,不過他也不惱,只是笑一笑,就將東西放在一邊,說道,“這玉質不是極品,以後再有好玉,雕一塊好的再給你。”
魏頤滿是歡喜,臉上含笑,趁着容琛不注意,就傾身在他臉上偷吻了一下。
容琛畢竟貴爲九五之尊,又是極深沉威嚴的君主,他身邊最得寵的妃子也不敢在他身邊放肆撒嬌的,全都保持嫺雅持重,故而從未有人敢這樣偷吻他,或者來點有情調的調情,於是容琛被魏頤偷吻,他實在有些詫異,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去看魏頤,魏頤已經握着那塊玉璧低着頭在偷偷笑。
容琛只得也笑了,伸手覆上魏頤的手,魏頤擡起頭來看他,眼眸如秋水澄碧深幽,脈脈含情,容琛不知魏頤爲何會第一次見他且在不知他的身份的情況下就愛上了他,但是,他歡喜着能夠被這個少年如此愛慕,此時突然心潮澎湃,有愛意上涌,就湊過去親吻魏頤水嫩的紅脣,魏頤初談戀愛,和人接吻也羞澀難當,不過,他從不是坐等的那種人,被容琛親吻,就伸手攀住了他的肩膀,張開嘴主動迴應。
容琛不知魏頤是如此大膽而且主動的人,微覺驚訝,馬上又被歡喜替代,已經摟上魏頤的身子,和他脣舌糾纏起來。
魏頤的身子帶着淡淡的香氣,柔軟,清新,容琛頗爲沉醉,即使只是和他親吻,也十分讓人着迷和動/情。
容琛以前從未有過這麼心情激動和動情的時候,這種感覺讓他有些恍惚,之後就只得把魏頤推開一些,手指在他臉頰上輕輕撫摸。
魏頤手還撐在他的身上,微微閉着眼睛,喘氣。
回過氣來,臉已經緋紅,也不敢看容琛了,就故意撩着馬車簾看外面,也不說話。
容琛看到魏頤紅着臉強作鎮定的樣子,便在心中微笑,心想他心裡也是害羞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