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香古色的家居陳設,空氣中瀰漫着草藥的味道。視角清晰之後,汪萱萱看到四個踩着花盆底的丫鬟立在旁邊候着,一下子就明白自己穿越到清朝了。
“格格,您終於醒了,可嚇死奴婢了。”領頭的一個宮女瞧見她醒來,趕忙扶起她,另一個宮女默契地端過藥碗。
汪萱萱揉着沉重的太陽穴,聲音微弱地詢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格格?你會說話了!”不止是領頭宮女,屋子裡其他的宮女也都一臉不可思議。
淚眼汪汪的領頭宮女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汪萱萱搞不清楚這狀況,一臉狐疑:“我以前不會說話嗎?”
“格格自打出生來就未開金口,奴婢們都以爲……”領頭宮女噤了聲,轉而喜笑顏開,“現在真是太好了,爺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的!”
“等等,先回答我幾個問題!”汪萱萱連忙拉住轉身要跑去報喜的領頭宮女,“我的意思是……我好像睡了很久,好多事情,額……就是,好多事情不記得了。”
四個宮女面面相覷,不知該從何回答起。
汪萱萱無奈,只能用一問一答的方式來獲取自己需要的信息了。
“你叫什麼名字?”
雖然對醒來後的格格感到十分疑惑,但是領頭宮女還是恭敬回答道:“回格格的話,奴婢名叫梅兒。她們是蘭兒,竹兒,菊兒。奴婢四人都是柔福晉的陪嫁丫鬟。平日裡奴婢和蘭兒照顧格格,竹兒和菊兒是照顧柔福晉的。這幾日格格玉體欠安,柔福晉特地讓竹兒和菊兒一同來幫忙。”
梅兒解釋得很仔細,但是也只是說明了她們四個人的身份,而且她慢條斯理的回答,頗有點以前玉姐的模樣,不急不躁的。
汪萱萱繼續問梅兒道:“那我叫什麼名字?我的父親母親是誰?”
看來格格確實是大病之後把記憶都丟了,而且更不可思議的是她對爺和柔福晉的稱呼都變成了漢人的叫法!接受現實的梅蘭竹菊四人只能默默哀嘆。
“回格格的話,格格閨名璟珂。格格的阿瑪是……是二阿哥胤礽,額娘是側福晉唐氏雪柔……”梅兒顫巍巍地把主子的名諱悉數報了一遍,活這麼大,她可是頭一回叫主子的名諱,要不是格格一臉無辜,借她十個膽她都不敢叫主子的名字。
什麼?廢太子胤礽?汪萱萱瞬間感到天旋地轉的無力,這個機靈陰差還真是把她騙了,這個格格的身體可不比她汪萱萱好到哪裡去啊,廢太子胤礽的女兒,還是個庶出的女兒,她的命運可真是有得玩了。
早知道有朝一日會穿越,就應該多研究研究歷史。汪萱萱惆悵地嘀咕着。三皇五帝她多少還知道一些,可是這個愛新覺羅·璟珂,她實在是一無所知,試問誰會對一個歷史塵埃中不起眼的格格產生注意呢?對於璟珂的未來,她更是一片空白。
在之後的對話中,汪萱萱知道了她想要的所有信息。愛新覺羅·璟珂在康熙四十七年正月初二生,而胤礽第一次被廢、被釋放,都集中在這一年內發生。康熙五十一年胤礽第二次被廢,從此被拘鹹安宮。她的生母唐雪柔,只是胤礽衆多妻妾中的一個,不起眼的側福晉。柔福晉至今生有三個子女,存活下來的只有胤礽的第六女璟珂和第六子弘曣。
現在的時代是康熙五十七年正月,也就是說,璟珂現在剛滿十歲不久。
放在歷史上,廢太子一家是傳奇的一家,可是當身處“囹圄”,這樣的傳奇只能是羈絆。
如今除了她的異母兄長——皇長孫弘晳,可以離開鹹安宮走動,其餘人等都只能陪她的廢太子阿瑪待在這度日如年的宮裡。
從今往後,汪萱萱就是過去式了,她,現在只有一個名字,就是愛新覺羅·璟珂。她深知清朝這個時代的特殊性,對自己以往的事情最好裝傻充愣,否則會被好事者抓來做把柄。
“格格既然醒了,奴婢們也該回去稟告側福晉了。”竹兒和菊兒行了個禮就要退下。
“等等!”璟珂叫住她們倆,“我會開口說話的事情,先不要告訴額娘。”
竹兒和菊兒不解,互相對視着,最後一同轉頭看向璟珂。
璟珂解釋道:“你們想想,我過去一直不會說話,現如今大病一場突然間就會開口了,能不叫人奇怪嗎?阿瑪已經不易,就別再因爲不成器的女兒給他增添事端了。”
其實她嘴上說得好聽,實際上是爲了明哲保身。深宮裡的明爭暗鬥她可不敢想象,但是她知道深宮的可怕比豪門的爭鬥上升好幾倍,萬事都不要輕舉妄動。
梅蘭竹菊沒多想,個個都爲格格的深明大義和一片孝心感動,便依下了。
“可是,格格,這又能瞞多久呢?”竹兒和菊兒走後,一直未說話的蘭兒終於講出一句話來。
璟珂並沒直接回答她,只是故作沉思狀,一會兒才說:“順其自然罷了。再說,也不會有什麼人會注意到我一個小小的庶女吧?”
過了半晌,一個着裝素淨的女人焦急地走進璟珂的房間,她的身後跟着竹兒和菊兒。這想必就是璟珂的生母側福晉唐雪柔了。
柔福晉見到女兒平安無事,忍不住淚流滿面,抱着璟珂又是謝天謝地又是哭的。
璟珂靜靜看着這個面容姣好的女人,感受着她對自己的這份愛,很早就失去母愛的她再也控制不住,嘩嘩的眼淚把柔福晉的衣裳都打溼了好大一片。
“我可憐的女兒,你可受罪了!都怪娘沒用,把你生在這個地方……”柔福晉啜泣着拿着手絹給璟珂擦拭着眼淚,孃兒倆一同抱頭痛哭,旁邊的梅蘭竹菊也忍不住偷偷拭淚。
好一會兒,每個人的情緒都稍微平復下來,柔福晉才扶璟珂躺下,溫柔地給她蓋好被子,心疼地幫她搓了搓冷冰冰的小手,再放進被窩裡。
“明天額娘去求嫡福晉,讓她可憐我的璟珂,賞點銀絲碳……”說着,柔福晉又要掉眼淚了。
璟珂不忍看她爲自己落淚,瘦呼呼的小手又探出被窩,輕輕拉住柔福晉纖細的手,示意她不要難過。
柔福晉見狀,立馬就忍不住落淚了。真是一個感性的女人。她也實在是命苦,剛剛聽梅兒說的時候她才知道柔福晉的日子過得多麼不好。
側福晉不比嫡福晉來得風光,更何況是妻妾如雲的廢太子的側福晉?論地位,唐雪柔不如嫡福晉瓜爾佳星嬋,也不如皇長孫弘皙的生母李佳落雁;論受寵,她更不如程湘雲後來者居上。
璟珂有些後悔隱瞞自己會開口說話這件事情了,面對哭成淚人的柔福晉,想到不可預知的後果,權衡之下,璟珂咬咬牙還是維持初衷不變,繼續保守秘密。
但是,她心裡暗暗地盤算着一個計劃。
前世的汪萱萱爲自己的命運抗爭直至付出了初戀男友嚴武和自己的生命,今生的愛新覺羅·璟珂也不能就此妥協。即便是遙不可及的希望,她還是要搏一搏,爲自己的將來搏一搏。
深諳歷史規律的她知道,要想活下去,廢太子庶出女兒的身份絕對是不行的。康熙在位六十一年,距離雍正即位也就四年多的時間了,她必須抓緊機會跟四爺胤禛有接觸。就算不是跟胤禛本人,哪怕是德妃娘娘,或者是未來的乾隆爺弘曆,都可以!
她不要待在這冰冷的鹹安宮裡虛度一生年華,她要爭取!
“我的傻孩子,你在想什麼呢?”柔福晉憐愛地撫摸着璟珂粉撲撲的臉蛋,但是璟珂沒有回答她,反倒像是她在自言自語。“如果你可以說話那該多好,那樣的話至少額娘就能知道你那裡痛了……你阿瑪也會多看你一眼。”
璟珂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這柔福晉現在是有多不受寵?還有這個先天啞巴的格格,居然也不被憐惜?這廢太子實在是……
柔福晉在璟珂屋裡陪璟珂用完晚飯,又待到睡覺時間纔回去,臨走前還不忘囉嗦囑咐梅兒和蘭兒。
盤算得差不多了,璟珂從牀上跳下來,輕聲喚過梅兒和蘭兒。
“你們之前說弘皙哥哥現在還會受到皇爺爺召見是吧?”璟珂眼珠子軲轆一轉,計上心頭。
梅兒和蘭兒點點頭,不知道格格要做什麼。對二阿哥一家被幽禁來說,頗得聖寵的弘皙是個不折不扣的幸運兒。皇長孫的身份讓他免於幽禁之苦,由皇上撫養宮中。
璟珂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正愁沒機會把我會說話這消息傳出去。你們聽好了……”
接着,璟珂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梅兒和蘭兒。
“格格,這……您要三思啊!”蘭兒嚇得忙勸璟珂打消念頭。
倒是梅兒,琢磨了片刻,似乎覺得這主意很不錯。
璟珂沒理蘭兒,接着說她的計劃:“不管怎樣,我一定要離開這個地方,我不能一輩子待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