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禪寺爲楊俊準備的房間在一個很清靜的地方,進屋所見的是一個寫着大大的“佛”字的畫懸掛在壁上。房間四壁除了掛着的那副字,就沒有其他的裝飾品。小紅木桌上擺放一爐,縷縷檀香從中飄起。楊俊看着簡樸的房間點了點頭,笑着對有窮道:“有窮大師,孤對這個房間很是滿意。”有窮不悲不喜淡淡回道:“殿下滿意就好,貧僧先告退了。”有對楊俊雙手合十,作了一個揖緩緩退去。
有窮走後,藏雨輕聲道:“殿下,奴婢爲您整理行李。”待楊俊允許後,拉着藏香提着幾大包東西向內室走去。本來藏雨給楊俊準備了好多東西,如錦被,墊子,杯子等都是楊俊在宮中所用之物,被楊俊強烈要求不用帶之後,纔將那些東西放下,只帶了些洗漱工具和一些換洗的衣服,然單單是這些就有三個大包袱。
劉楠看了看房間,擔憂道:“殿下,這裡實在太破舊了,末將怕您不習慣呀。”楊俊淡笑道:“正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惡其其體膚,若孤連這些苦都受不了,將來如何能成就大事呢?”楊俊在劉楠面前毫不掩飾其慾望,他也想借此機會收復此人。果然聽得此言,劉楠眼中精光一閃,笑道:“末將從殿下您剛剛在佛祖面前所許願望就看出您是有抱負之人,您能吃的苦中苦必能成爲人上人,大隋有您,實乃百姓之福。”楊俊見劉楠明明知道自己的意思卻言其他,也不怕內室的藏雨兩姐妹聽見,便接着大聲道:“孤是想爲大隋百姓謀福,不過孤只有一人,畢竟力有未逮,還須能人相助。”楊俊這句的意思已經很明瞭了,你劉楠就是我要找的能人,你能不能幫我現在就說。劉楠也明白此意,苦笑道:“末將位卑,怕是不能對您有所幫助吧。”楊俊聽的分明,曉得自己還得加把火,正色道:“孟子有言:舜發於畎畝之中,傅說舉於版築之中,膠鬲舉於魚鹽之中,管夷吾舉於士,孫叔敖舉於海,百里奚舉於市。劉將軍你現在的身份要比那未發跡的舜傅說之流要高的多吧,孤也相信將軍你一定是個有遠大志向的人,難道你希望一直做個小小從六品的平南將軍嗎?”劉楠臉色猶豫,神色複雜,低頭不語。楊俊見此,心曉劉楠心動了,便大聲激道:“大丈夫生於世,必當做些大事,難道將軍你要這樣碌碌無爲下去嗎?”劉楠心想殿下所說甚是,我沒有顯赫家世,在這個世家把持朝政的朝廷將來如何能一展抱負,自己能當這個翊坤宮守將還是變賣家中大半財產送給掌管侍衛分配的值閣將軍得到的,還不是肥差,想到家中內人在自己面前強作歡喜的模樣,心中一痛。正如殿下所說大丈夫生於世必要做些大事。如何成就大事功成名就,那就是獲得從龍之功。劉楠下定了主意,立即跪倒在地,大聲道:“殿下所言正是,末將必將輔佐殿下成就大業。”楊俊大喜,笑着將劉楠拉起,道:“將軍須知男兒膝下有黃金,豈可輕易跪人,莫要負了一身盔甲。”劉楠聽了,心中大受感動,心中感慨道:“殿下果然與衆不同,跟着這樣尊重手下人的殿下就算輸,我也不悔。”楊俊突然言語責罵道:“將軍,你這不是輔佐孤就大業,而是爲了天下子民。”劉楠立即言道:“殿下所說正是,是末將失言了。”楊俊謙和道:“劉將軍,接下來的一個月你要獨自一人保護我的安全,不如這時先出去熟悉熟悉一下環境。”劉楠知道他這是要讓自己出去,立即稱諾。
一直在內室整理東西的藏雨和藏香,對外面二人的對話聽的是一清二楚。藏雨不知道爲什麼楊俊揭露自己的野心卻不避自己姐妹,難道他就這樣相信我嗎?從宮中帶來的東西不多,沒用多久就擺放好了,然而那時楊俊和劉楠正在說話,二人不好出去,只得在內室等着。待聽見劉楠關門聲響起,藏雨心知兩姐妹再呆在內室也不好,就掀開簾子出去了。屋內只有楊俊跪坐在小桌旁,倒茶喝水。
楊俊收服劉楠卻沒有迴避藏雨和藏香兩姐妹也是有用意的。她們二人是自己的貼身婢女有些事根本就瞞不了她們,於是接着收服劉楠的機會順便收服藏雨兩姐妹。要是劉楠知道楊俊在沒有確認藏雨兩姐妹是否對自己忠心的情況下,還不避她們說出野心收服自己,也不知會怎樣評價楊俊,是會佩服其大膽呢,還是應該說其不識人心。楊俊聽見簾子聲,知道是藏雨兩姐妹出來了,也不回頭,自顧自喝茶。然等了許久,藏雨都不說話,便道:“你不問問我爲何不避你嗎?”藏雨清幽淡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殿下此舉自有深意,奴婢怎敢問殿下何意。”楊俊笑問道:“可是你真的是我的奴婢嗎?不只是你還有你的妹妹,你們是我的侍女嗎?”此言一出,身後傳來一聲輕“咦”聲,不是藏雨所發,而是藏香。
藏雨幽然欲泣道:“殿下此言何意?奴婢和妹妹怎麼不是您的侍女了,我們可是伺候您數月了。”楊俊見藏雨還是遮掩,淡淡道:“那好,就算你們是我的侍女,但是你們是你們嗎?”藏雨驚道:“殿下,今日您怎麼了,爲何一直質疑我等的身份,我們當然是我們了。”楊俊見她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於是站起轉過身子,眼睛直視藏雨,道:“我說的是,你們的相貌是真正的相貌嗎,還是用了什麼法子改變了自己原本的模樣?”藏雨眼神不變,鎮定自若道:“殿下,我們的相貌自是自己的相貌了,奴婢可不知道人的相貌如何改變。”楊俊擡頭一陣長嘆道:“難道真的要我說清楚嗎?好,我就說明了。張信張將軍是少林俗家弟子,早年時曾在江湖行走,我一時好奇便向他詢問一些江湖趣事。他曾告訴我,江湖中有這樣一物能改變人的相貌,他稱此物爲人-皮-面-具。”最後四字,楊俊特意加重了聲音,還將目光轉向藏香。果然不出所料,藏香聽及人皮面具四字眼神露慌亂。
此言一出,房內頓時寂靜的連一顆針掉下也能聞聲。良久,藏雨嘆聲道:“殿下,您是如何發現的?”此言自是承認了自己和藏香用了人皮面具改變相貌。楊俊嘴角露笑,眼中沒有得意,這樣的結局他早已知曉。回道:“你還記得你第一次給我洗澡時候的情景嗎?”藏雨自是點頭,這樣的事怎麼忘卻。楊俊眼神飄忽,回憶道:“那時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你給我洗澡時頸下一片暈紅,而臉上卻沒有半點紅色一片正常。還有我給四郎他們講故事時,你和藏香就算眼中有笑意,但臉上卻不露分毫,如果只有你就算了,可是藏香是個喜怒形於色的人,怎麼會掩飾自己的感情呢?”其實楊俊找到了許多她們的缺點,如在隨王府匯俊閣所見的美麗女孩,隨王府戒備森嚴怎麼會有陌生人入內,而且這個美麗女孩的身材與藏香頗似。還有在皇宮翊坤宮中,藏香趁着自己睡着在自己臉上用毛筆畫畫,若不是醒來時用絲巾擦了擦臉自己肯定會丟臉的。平常宮女怎會如此大膽,敢在堂堂皇子臉上畫畫,必定只有身份尊貴不怕皇權之人才敢做此事,由此可知藏香身份不凡。楊俊對藏香在自己臉上畫畫並不很生氣,不然也不會當做沒有發生此事。前世的楊俊從小便與大哥的關係不是很好,整個兒童都是在緊張的學習中度過,沒有享受過童趣。而長大後,圈子裡的人敬畏自家權勢,在自己面前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對自己無禮。只有清素對自己如常人,可是她自小便是如淑女般的人物,也不會和自己打鬧。而今世能有人對自己這般,楊俊到有些感覺到了兒童的樂趣,還有些感謝藏香此舉,又怎會責怪她,因此就沒有將此事告訴藏雨。
藏雨喟然道:“我本以爲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誰知這麼快就被人發現了。”楊俊笑道:“我能發現這些只是幸運罷了,如果不是你我日日相處我也不會發現這些。”藏雨臉色一正,硬聲道:“你想如何?”楊俊有些好笑,自己又不想對她如何,她有必要擺出一副赴死的悲壯樣嗎?屏住笑意,道:“不想怎麼樣,我不管你以前的身份如何,既然你們現在當了我的侍女那就一輩子是我的侍女。”一直沒有說話的藏香聽到楊俊霸道的話,怒道:“憑什麼當了你的侍女就一輩子是你的侍女,我纔不願當呢。別以爲你抓住了我們的把柄,就能威脅我們。”楊俊笑而不語,眼睛看着藏雨,他知道能做主的不是藏香而是眼前人。藏雨臉色複雜,她明白楊俊的意思,當了楊俊的侍女,楊俊就會不計自己等人以前的身份,還會保護二人。雖說以後不用擔心身份暴露,可是這樣一來姐妹二人就被他束縛了。藏雨咬了咬下脣,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般,道:“好,你說的對,我和妹妹當了數月你的侍女,就一輩子是你的侍女。”藏香本以爲藏雨會拒絕,但誰知姐姐會答應,立即駁道:“姐姐,以我們的身份怎能淪落爲仇人之子的侍女,難道你忘了家仇嗎?”藏雨聽得此言,身子一顫,不看妹妹,冷聲道:“現在我是姐姐,我做的決定你必須服從。”藏香見改變不了事實,眼帶怨恨的看着楊俊。
楊俊見姐妹二人溝通好了,無視藏香怨恨的眼神,笑着道:“那好,藏雨,以後你絕對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藏雨答非所問,臉色變得恭敬,道:“殿下,您累了一上午,需要休息嗎?奴婢已經整理好牀鋪了。”楊俊見藏雨這麼快就進入角色,哈哈一笑道:“藏雨所說正是,孤累了一上午,先休息了。”說完就進了內室,躺在牀上睡下。
半盞茶後,廳內,藏香聽見楊俊平緩的呼吸聲,輕聲向姐姐怒問道:“姐姐你爲何要答應楊俊的事?”藏雨悽然道:“我能不答應嗎?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我能怎樣?”藏香聽得此言,也無語了,現實就是如此。
內室,原本應睡着的楊俊突然睜開了雙眼,嘴角露出一絲瞭然的微笑。眼中有閃過一絲疑惑,藏香口中所說的仇人定是楊堅,那麼藏雨姐妹的身份是什麼呢?雖說楊俊不在意藏雨姐妹二人的身份,可也是有些好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