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圈子此時開了一個口子,從此處走進了三位中年男子,其中兩位身着國公服飾正是鄭元夀之父沛國公鄭譯和劉不慍之父舒國公劉昉,另一位雖然不是國公身份,可也和那兩人並排而入因爲他是鄧國公竇熾的嫡子竇茂。
三人本在正殿內喝酒看舞玩的好好的,突然被殿內的小太監告知自己兒子和另外兩家子弟發生矛盾,立即就出了正殿到自己兒子身邊。竇抗的父親竇榮定此時還在秦州總管任上沒有回京,因此把竇熾之子竇茂給喊來了,畢竟這些許小事也不用告知竇老太傅。
鄭元夀聽到父親的責罵,憤憤道:“父親,本來就是那竇抗的錯,您......”
“住口。劉公爺、我、竇大人三位長輩在此那裡還有你說話的分。”鄭譯責罵道,他要不讓這個兒子住口的話誰知他還會說些什麼混賬話出來。
在皇宮中動手本來就對陛下大不敬,他還敢捅到陛下那裡。見兒子悶悶的住口,鄭譯又看見他腫腫的腮幫子,心中生怒,這竇家子弟下手也太狠了,就算現在我被陛下疏遠但也還是堂堂一國公呀。
竇茂一進偏殿就聽見鄭元夀在嚷嚷要打掉竇抗滿嘴牙,心中就有些怒氣,我竇家子弟就算要罰竇抗也輪不到你鄭家子吧,不過他父鄭譯倒是識趣之人。
竇炎見父親來了,恭敬的拜道:“見過父親大人。”
竇賢竇抗也拜道:“見過叔父大人。”
竇茂“嗯”了一聲,也不看竇賢竇抗二人。直接對竇炎問道:“到底發生何事?居然不顧身份地方打架。”
竇炎聽到父親口中的責罵,露出一絲苦笑,輕聲將剛剛發生的事告之。
當竇茂聽及鄭元夀罵人時,臉上閃過一絲怒意,罵竇抗全家都是畜生不就是罵整個竇家都是畜生,如此也可推及至皇室,畢竟竇抗的姑父就是隋帝。
鄭譯和劉昉自然也是聽到了竇炎的敘述,心中亦然一突,他們也是想到了那點。
劉昉心中暗道真是幸事,還好不慍沒有牽扯進去,只是幫幫鄭元夀而已。
鄭譯就沒有劉昉心中的慶幸了,這事可是他兒子給鬧出來的。當聽完後,他立即對竇茂抱拳道:“竇大人,此事皆是我兒弄出,幾日後我定當帶小兒登門拜訪請罪。不過此事只是小輩間的事,我看就此了了如何。”
竇茂心中雖然有怒,但這件事鬧大了對誰的面子也不好看,既然鄭譯以一堂堂國公的身份當着許多人的面放低姿態認錯,自己也不好緊抓不放,便笑道:“鄭公爺這話說的,我家抗兒也有些錯,畢竟令公子的傷還是他弄出來的。等回去後,我定嚴懲他。”
鄭譯對他道聲謝後,又對劉昉道:“劉公爺,令公子因我兒受傷,等回去後,我會遣人送些藥去貴府。”
劉昉笑道:“不慍不過受了些許小傷,沒事,沒事。”
出了這樣的事,鄭譯也不好在呆在這,處理完事宜,便向竇茂劉昉拱拱手道:“小兒受傷,我就帶他先回府去了。告辭。”
二人亦是拱手拜別。
劉昉見鄭譯拉着悶悶不虞的鄭元夀出了殿,也拱手道:“孤也帶着不慍走了,告辭。”
竇茂拱手道:“公爺慢走。”
本來可能會發展成一件大事的事,就這樣被幾位經驗豐富的人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鄭譯劉昉父子走了,竇茂也將竇家三兄弟給帶走了。正主走了,圍觀的人也都各自散了。原本暫停的舞蹈又重新啓動,殿內又是一片歌舞昇平,熱鬧的氣氛讓人懷疑剛剛的事情是否發生。
楊俊在事情發生到解決都沒有出現,一直呆在人羣外圍不起眼的位置,冷觀事態發展。這樣的事,他這個皇子親王可不好牽扯其中,旁觀纔是王道。見自己認識的竇家兄弟走了,皇甫偲又呆在外面,一個韋圓成自己又不是很熟,再在這也是無趣,便也動身悄悄出門。
至門口,劉楠和藏雨還在殿前的空地中等待,而藏香和皇甫偲二人不見了蹤影。楊俊和他們會合後,便看着藏雨問道:“皇甫兄和藏香呢?”
藏雨本想不答,但劉楠在,而楊俊又明顯是問自己,只好指着偏殿對面的一個陰暗角落道:“皇甫公子和妹妹在那裡。”
楊俊視線隨着藏雨指尖的方向看去,隱隱約約能看見兩個離着有些距離的身影,但聽不清他們說些什麼。看着那個二人談話的角落,楊俊心中突然想到這皇宮內可不知有多少看不見的角落,那在晚上是不是也有很多人在那暗中相約呢?
心中有些好笑自己的聯想,偏頭看向正殿方向,見已經有官員陸陸續續的出來,想着皇甫偲和藏香再在一起可能會被外人看見,那樣對他們二人的聲譽都不好,便道:“藏雨,把藏香喊回來吧。對了要告訴皇甫偲讓他在那停片刻,等我們走後再出來。”
藏雨點頭,知曉楊俊讓皇甫偲後出現是爲了顧忌妹妹的聲譽,心中有些感激。而她也對妹妹和皇甫偲呆在一起久了很是不虞,但礙着自己的身份不好把她叫回來,楊俊這麼說正好合了她的心思。於是道聲“諾”後,依言去了那個陰暗的角落。
劉楠見藏雨去喊妹妹,二人身旁無他人,便附耳低聲對楊俊道:“殿下,藏香和皇甫公子這般......。”
接下來的話沒有說出口,但楊俊知道他是何意,淡然道:“無事。”
劉楠見殿下心中有數便不再言語。
過了一會,藏雨領着臉藏在黑暗中看不見是何顏色的藏香走到二人面前。
楊俊見人到齊了,便道:“我們會翊坤宮吧。”說完轉身便走,沒有見着藏香看見自己淡然神色後的一絲黯然。
此時,在皇宮以北的某條石板路上,一對私兵護着一輛馬車在緩緩的行駛着。車內很是豪華,鋪着西域的上等白色絨毯,車廂四壁上掛着一些成色上佳的各式小玉器。車中小木桌上放着一金質薰爐,屢屢清香從中飄出。小桌之下還擺放着半盆裝着冰塊的木盆,車廂內因此很是涼爽。
鄭氏父子圍着木桌而坐,鄭譯閉着雙眼在思索什麼,而鄭元夀則靠在側壁,右手中拿着一方包着冰塊的布,不時在腮幫子上揉着。口中嚷道:“爹,你爲何不爲我報仇,反而還說是我的錯?”
鄭譯睜開雙眼,冷聲道:“哼,你還好意思說起此事。你惹事就算了,爲何要當着衆人的面罵竇抗一家皆是畜生?竇抗只是打掉你一顆牙還算你幸運了。”
鄭元夀仍不知自己犯了何錯,疑問道:“就算我罵了他們一家都是畜生,可我也捱打了,您爲何就不讓竇抗賠罪,還說是我的錯。”
鄭譯暗道正是因爲你是我兒子才向竇家賠罪,要是別人我纔不管呢。心中煩悶,冷聲道:“你不要再說此事了,若是讓我知道你對別人說起此事,看我不打斷你的腿。你回去後禁足一月,不要出房門了。”
鄭元夀聽了,頓時放下右手,不再療傷,質問道:“爹,憑什麼不讓我出房門。”
鄭譯怒視兒子,冷聲道:“你不答應,那就給我回老家。”
鄭元夀慌了,老家哪有京城好玩,忙道:“爹,我答應還不成。”口中雖然這麼說,但他心中卻打着另一個好算盤。他想憑祖母對自己的疼愛,到時向她說說,這禁足一事肯定就這麼算了。
鄭譯不知兒子心中所想,反正他對這個兒子已經失望,若不是他兩個哥哥早死,自己又怎會立他爲世子。又想及隋帝對自己的疏遠,和今晚發生的事,心中又是一陣慌亂,難道還真要找劉昉他們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