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照,清風徐徐,吹得山上雜草四處拂動。“咚,咚,咚”,山上有鐘聲傳來,寺廟內的和尚該做早課了。清禪寺內一間房中,身子看似孱弱的少年雙腿盤起,伏在桌上,手執狼毫奮筆疾書,額頭有幾滴汗珠,在偷入屋中的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少年身着一件青衣長衫,看那料子是由上等絲綢製成。少年停下筆,用左手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滴,口中輕聲道:“這是第幾遍了,大約是五百多遍了。”輕輕轉動右手腕,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麼,突然失笑道:“我前世都沒有寫過這麼多字,今世卻有機會寫了這麼多。”這孱弱少年正是將在清禪寺呆上一月,抄寫佛經千遍的楊俊。搖搖頭,不再多想,接着抄寫,手中不停,口中念道:“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衆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鉢,入舍衛大城乞食。於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鉢,洗足已,敷座而坐。”
楊俊已來清禪寺半月,藏雨兩姐妹也走了半月,想起藏香走時看向自己憤恨的眼神,楊俊還有些好笑。最初幾天還有些不習慣自己穿衣,哎,被藏雨兩姐妹給伺候的懶惰了。劉楠作爲楊俊的貼身護衛總不能給楊俊更衣,只是幫他打水整理牀鋪之類的,這些小事劉楠還是能做的。每日清晨楊俊天微亮即起,隨後便在清禪寺內跑步,然後再練棍法。劉楠日日都會和楊俊同時起,陪着楊俊鍛鍊,有時還會指導楊俊一些不足之處。在清禪寺的半月,餐餐素食,楊俊雖略有清瘦,但身子骨要比來時健壯許多。呆在寺院內確實能陶冶情操,有時楊俊抄寫煩悶時會在寺內走動,或是出寺走走。看着小道人來人往的情景,心中不由覺得很自在,很舒服。若不是劉楠一直跟着他,不然楊俊還會以爲自己沒有了這個皇子的身份。來上香的香客看到有一個俊秀的孩童在小道上來去,很是歡喜,有些善人還會給予楊俊一些吃的或玩的,這讓楊俊哭笑不得,有種自己變相的成了一個仗着小孩身份騙人東西的錯覺。
左手將寫滿字的紙拿起,輕輕吹了數口氣,看乾的差不多後,放在一疊紙上。摸着紙章,手指觸碰紙面的粗糙,有些懷念前世書本的光滑及色彩如雪。等自己去地方上任後,一定要巧工造出紙來,這可是錢呀。單是如此質劣的紙,每張都需花費數枚銅錢,那造出的上好紙得賣多少錢呀。想到此,心中一陣激動,眼瞳中也跳躍着大大的錢字。
此時,房外傳來有窮的聲音:“劉施主,殿下可在?”不等劉楠回答,楊俊望向門外,大聲道:“是有窮大師嗎?孤在房內。”有窮回道:“正是貧僧,方丈遣貧僧來邀請殿下前去見他。”楊俊心中奇怪,口中還是回道:“請大師稍等片刻,孤這就出來。”楊俊輕輕的站起身,雙手揉腿,坐長了時間,腿有些麻了。待腿活血後,楊俊便推開房門。有窮雙手合十,對楊俊拜道:“阿彌陀佛,殿下,不知貧僧可否打擾您抄寫經書了?”楊俊笑道:“那到沒有,孤手痠了,剛要休息會兒,大師您就來了。大師,可否帶孤去見方丈?”有窮答道:“殿下請。”楊俊點點頭,跟着有窮就走,劉楠在二人後面跟着。
行走間,楊俊詢問道:“有窮大師,可知方丈讓孤找他有何事?”有窮淡淡道:“貧僧不知,我師父只說您去了便知。”楊俊按下心中的不解,不再相問。過了不久,有窮帶着二人來到一間房前,有窮停步對楊俊道:“殿下,請。”楊俊問道:“大師,您不進去嗎?”有窮搖頭道:“師父只說讓殿下一人進屋。”“這。”劉楠頓時用詢問的眼神看着楊俊,問該怎麼辦。楊俊略一頷首,道:“劉將軍,既然方丈說了,您就別進去了。”劉楠只好點頭,看着楊俊推門而入。
進屋後,楊俊卻發現廳內無人,頓覺奇怪,用眼神環視四周。無色的房間和楊俊的房間一般佈置,見此,楊俊心想,方丈莫不是在內室?也不好進去,便朝着簾子大聲問道:“無色方丈可在裡面?”片刻後,簾內傳出一個無色溫和的聲音:“廳內的是秦王殿下吧,殿下可進內室。”楊俊也不怕方丈會加害自己,起步進了內室。掀開簾子發現內室有二人,站着的是無色,而盤坐在牀上的是從未謀面的陌生和尚。心感驚訝,此人是何人,居然能讓無色站立侍之。無色見楊俊進來,解惑道:“殿下,容老衲爲您介紹,這位是得到老衲的師叔曇崇大師,今早剛剛回寺,就讓老衲請殿下來。”又雙手合十,道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曇崇師叔,殿下已到,師侄告退。”也不等曇崇有何動作,就轉身離去。待無色走後,楊俊方有時間大量坐在牀上的曇崇大師,之間他雙眼閉,身着樸素袈裟,雙手合十,滿臉慈祥與肅穆。這曇崇他也知曉,是個精通禪學的宗師。在楊堅當上皇帝后不久曾入宮爲楊堅講三日佛經,楊堅和獨孤氏對其是極爲恭敬,在他面前不自稱朕和本宮,反而自稱爲師子師女,還特許他可隨時入宮面聖。曇崇雖進過皇宮可從未與楊俊謀面,是以楊俊不認得他也不奇怪。到讓楊俊沒想到的是曇崇居然是無色的師叔,怪不得對曇崇如此尊敬,不過看曇崇四十左右,而無色六十多的樣子,倒是無色像師叔一些。心中頓時有些古怪,不知無色喊一個比他小二十多的人爲師叔心中是何樣感覺。
此時曇崇睜開雙眼,道聲佛號:“阿彌陀佛。”雙目慈祥的看着楊俊問道:“殿下可知貧僧請您而來有何意?”楊俊恭敬對道:“楊俊不知。”楊俊在曇崇這個深受楊堅尊崇的高僧面前,不敢擺自己皇子的身份,自覺的在他面前喊自己的名字。
曇崇雙眼直視楊俊道:“貧僧聽說殿下在本寺戒齋一月爲陛下祈福,還抄寫金剛經千遍作爲陛下壽辰賀禮,感動於殿下的孝心,貧僧起了見殿下的心思。”楊俊拜道:“能讓大師起見小子的興致,是小子的福氣。世上有多少人慾見大師而不得,反而小子只做了一件應做的事,卻讓大師邀見,小子可是有幸了。”曇崇不爲楊俊的馬屁所動,淡然道:“殿下,您這半月都在抄寫金剛經,定然對此經有所感悟,貧僧可否問殿下幾個問題?”楊俊愕然,但還是答道:“大師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