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夏天依舊炎熱,空氣中無處不蘊含着煩躁的分子,無時無刻不在鳴叫的夏蟬更是給人們心頭添了數分燥意。
今日是春江樓重新開業的日子,楊俊等人當然也是要去看看的。依舊是那麼幾個人,早早出了門,馬車、車伕、人員和他們所坐的位置也是和半月前一樣,但終究還是如同這句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所說的那般。
到了春江樓所在那條街上就被車伕告之進不去了,原因是街上人太多了,幾乎就是人擠人,連騎馬的人都很難進去,何況是馬車,楊俊等人只好下車。
看着這蜂擁的人羣,楊秀感慨道:“這人可真多呀。”
衆人皆是點頭,都被這給震撼住了。
楊俊見楊諒藏香一臉興奮,心中突然有些後悔帶他們一起出來了,不管走丟了誰都不好。便對幾人道:“等會大家手牽手一起走吧,這樣不容易走失,畢竟這裡人實在是太多了。”
幾人點頭。於是藏雨牽着楊俊,楊俊牽着楊秀,楊秀牽着楊諒,楊諒牽着藏香。待確認彼此都牽住手後,才緩緩向春江樓移步而去。
街上的人真的很多,楊俊從未在這麼多人當中行走過,只感覺自己在人羣中彷彿一艘飄蕩在深海中的小帆船,若不是牽着藏雨和楊秀的手,自己一定會被人羣涌到什麼地方。幸好春江樓離街口不遠,楊俊等人擠了沒多久就到了。
幾人鬆開手,站在春江樓前,楊俊用藏雨遞過來的絲巾擦了擦額頭的汗。只顧着看春江樓門口的裝修沒有見着自己鬆開手後,藏雨臉上露出的一絲悵然若失。
此時的春江樓可比半月前要好的多了,單單是門口就要顯得比其他的店門要大上三分之一。楊俊前面有兩人,其中一人對另一人高興道:“如若不是這春江樓說今日一律六折,我可不會請你來。”言語中有佔了便宜的意思。另一人道:“我說呢,你怎地會變得如此豪氣,還請我到長安名樓來吃酒,原來是這回事。”
藏雨聽了,偷偷用眼角看了楊俊一眼,心中感嘆這殿下真乃神人也,真不知他腦中那裡會有這麼多的點子。楊俊想出的所有點子都寫在紙上,再由藏雨親自送出宮交給錢掌櫃,而錢掌櫃看完點子後自然會對前東家說點子的好壞。藏雨本以爲楊俊是小孩子好玩而已,但誰知錢掌櫃居然對楊俊的點子接連讚揚。
楊俊等人沒有在門口停留多久,因爲在春江樓進出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如果他們在呆下去一定會被人罵爲好狗不擋道。
一進去就能看見一樓被半人高雕刻着精美浮雕的木欄劃分爲各種形狀的小塊,裡面都坐滿了人,一眼望去頓覺煞是好看。
一樓四壁都被印刻上了畫或是詩句,而北壁則被五六位年輕書生圍着,還可以聽見有人高聲吟道:“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裡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臺。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昨夜閒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復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好詩呀好詩,只是不知這寫出《春江花月夜》的張俊是何人,能有如此才氣,不可能是一位無名小卒。”
有一人附和道:“陳兄所言甚是,我等也未曾聽聞有此人。此人不但詩寫的好,這一手楷字也深得王右軍快雪晴時帖的神韻。不如問問這春江樓掌櫃,想來他一定知曉這張俊是何人。”
那姓陳的應該是在這羣人中很有威望,聞言立即領着衆人走向櫃檯,雙手抱拳對錢掌櫃問道:“錢掌櫃,不知這在貴店中留下墨寶的張俊乃是何人?”
這發問之人錢掌櫃也識得,其父乃是太常寺的一名博士,但沒有什麼實權。對於他的問題錢掌櫃可是不能回答,當初楊俊將詩交給他的時候,就令他莫要將此詩的來歷告訴他人。
於是苦笑着對那陳姓之人道:“陳公子,鄙人可不敢將張公子的身份告知您,當初張公子在將這首詩交給鄙人的時候,就告知鄙人,不能將他的身份告知他人,否則就不將墨寶給鄙人。所以陳公子,見諒呀。”
陳姓之人也不好強人所難,只好道:“不知貴店中可還有雅間?”
錢掌櫃笑道:“當然有了,小四,將陳公子幾位帶到鴻雁去。”
陳姓之人聽得“鴻雁”二字,心中一動,問道:“難道貴店雅間之名都是從那首詩中取的?”
錢掌櫃點頭笑回道:“的確如此,小店共二十八間雅間,名字皆來自此詩。”
當想到要將春江樓收入囊中的時候,楊俊就開始想要如何炒作名聲了。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名聲都很重要,一個好的或壞的名聲甚至能夠改變一個人的一生。這春江花月夜是楊俊抄襲張若虛的詩,這首詩不但寫的好,而且詩名正合酒樓名。當這首詩文明天下的時候,春江樓的名字也會隨之名揚四海。
待打發走陳公子等人,錢掌櫃正忙着查看賬本,但突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錢掌櫃,恭喜恭喜呀。”急忙出了櫃檯,彎腰行禮道:“三位公子來了。”又對那隨說話人同來的幾人行了禮。
說話之人正是楊俊,他笑着對錢掌櫃道:“給我們安排個雅間吧。”
錢掌櫃問道:“花月如何?”
楊俊笑着點頭不語。
錢掌櫃見了,將手擺向樓梯口道:“公子請。”楊
俊幾人便跟着錢掌櫃上樓了。
這一幕看在許多人眼中,頓生驚訝,紛紛在心中細想這能讓錢掌櫃親自相迎的不知是哪家的貴公子。
楊俊對於錢掌櫃對自己幾人的恭敬至如此也不反感,也不在意別人能否認出自己等人的身份,畢竟楊秀喜歡春江樓釀造的酒是羣臣皆知的。
花月是獨佔春江樓頂層,在楊俊制定的規則中這花月每日只能讓人進去一次,而且只有那些有權有勢的人才行。而其他二十七間則沒有這個限制,不過每間雅間的最低花費是五十貫,而花月最低花費是一百貫。
到了花月門口,錢掌櫃停下,打開門,駐在門口彎腰等楊俊幾人進去,待他們進去後,方纔進入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