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曼就乖乖跟着寧鈺軒走了,溫婉這邊就交給了柳寒雲處置。
“好好很得皇后喜歡。”寧鈺軒抿脣道:“你不用太擔心他。”
皇后與新帝一直無子,宮中四皇子又不得新帝待見,故而能抱來個小娃兒,宮裡也就熱鬧了不少。知道是聶桑榆的親兒子,捧月待好好也就親近了兩分,又有新帝親自賜名,好好在宮裡的日子也是很好過的。
只是季曼聽着,眉頭依舊沒有鬆開。自家兒子在宮裡終究還是個人質,她時時刻刻都得擔心萬一哪天皇帝看陌玉侯不順眼了要逼他反了,第一個遭殃的就是好好。但是她現在頂多是個有錢一點的糧商,根本沒力氣和皇帝鬥。
陌玉侯倒是有足夠的實力,但是他忠於皇帝,鬥也不能鬥就得乖乖投降的那種,比她還不如。季曼嘆口氣,男人靠不住,還得靠自己。
“我可以進宮去看看他麼?”雖然知道不太可能,季曼還是問了這麼一句。
寧鈺軒想也不想便搖了頭:“你最近最好隱藏好自己,莫說進宮,連侯府也不要經常來。我有事會去找你。”
季曼垂了眸子,淡淡地應了一聲。除了好好的事情,她真是不想再看見他了。
溫婉醒來之後就在府裡安靜了許多天,一直沒什麼動靜,失憶好像是真的,她還得靠檀香提醒才知道誰是誰,接下來該去幹什麼。偶爾有頭痛,卻說是什麼都沒想起來。
季曼也就沒再關注過溫婉的消息,反正失憶不失憶她都是被軟禁的。要是哪天她被陌玉侯放出來了,那她還可以再看看。不過這個機率也是小之又小。
糧行開始擴大店面,在京城也打響了招牌,季曼正開心呢,結果就還是出事了。
有人吃了季氏的米,發了病死了,家屬一張狀紙就將季氏告上了公堂。接着陸陸續續就有不少的百姓聲稱季氏的米有問題。
開玩笑,這米季曼自己都吃,怎麼可能會吃死人?擺明了是有人看季氏這麼風光不順眼了,要朝季氏下黑手。
季曼奔走幾家百姓家裡,蒐集證據,又暗地裡請了衙門官老爺吃飯,一陣喊冤之後,官老爺掂量着袖子裡的金子重量,笑着對她說包在他身上。
可是開堂當天,審案的官老爺竟然換了一個,要派人全面檢查季氏的米。因着是貢米,還得向宮裡彙報。
這件事要是鬧大了,對季氏是絕對沒有好處的,季曼咬牙,堂外幾家糧行的掌櫃卻是看熱鬧來了,還紛紛笑着安慰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季氏的米只要沒問題,是不怕查的。”
先不說米有沒有問題,就是這大量官兵涌去米行檢查,本身的影響就不好了吧?季曼看了看堂上那位老爺,果斷讓人去知會了朱侍郎。
貢米是他推薦的,季氏要是出了問題,朱侍郎自然難辭其咎。所以一聽到消息,朱叔友就讓千應臣前往查看。
身爲錢糧主事,千應臣是黑着一張臉到衙門的,沒看一衆正要去檢查的人,直接去找了官老爺,一番耳語之後,官老爺道:“找人去背兩袋米回來檢查就是。”
季曼微微鬆了口氣,帶着人回去糧行,嚴不拔正打着算盤道:“送去檢查的米兩袋,估計是拿不回來了,損失一兩六錢。”
說完,替他們選了兩袋好米帶回去檢查。
“劉掌櫃,榮掌櫃,幾位都別走啊。”檢查出結果要一段時候去了,官老爺說了明日再繼續審理此案,季曼便招呼住了幾個來看熱鬧的糧行掌櫃。
劉掌櫃轉過身來笑道:“季氏有麻煩,咱們這也幫不上忙,可不只有先走麼?”
榮掌櫃也點頭附和:“季老闆得多費心了。”
“這不算什麼大麻煩。”季曼笑道:“許久未見幾位掌櫃了,今日瞧着倒是有些空閒,不如一起去落雁塔坐坐,幾位覺得如何?”
糧行如今大的也就劉記和榮記兩家,本來是水火不容的,但是中間冒出來一個季氏,被他們一起推上了檯面就算了,還成了貢米,眼看着生意做得是越來越紅火了,還是糧行聯盟會的領頭,兩邊糧行早就心有不滿。
有共同敵人的時候,原來的敵人也就是朋友。
於是劉記和榮記是聯合起來想看季氏笑話的。
季氏掌櫃就是個文弱書生罷了,雖然人不錯,但是實在不會給誰威脅之感。劉記和榮記的掌櫃想了想,去就去吧,吃個飯能怎麼了?
季氏糧行的案子被推到了明日,不過各家掌櫃心裡都有數,這次季氏怎麼也要落層皮,上下他們都已經打點好了,不會輕易放他過去。
季曼態度極好地請了他們上落雁塔頂層,正是該用晚膳的時候,山珍海味一點也沒少,衆人看着都覺得這季老闆也真是大方。
“這位子還空着一個,可是還有什麼人?”劉掌櫃好奇地問了一句。
季曼笑了笑,往樓梯口那邊看去。
衆人跟着回頭一看,傻了,竟然是戶部的朱侍郎?
先前不是說季氏想迎娶朱小姐結果被翹婚了麼?朱侍郎怎麼還會來這裡?
“朱大人。”季曼笑着上前,拱手作禮:“大人有空光臨,在下真是不勝感激。”
朱叔友笑得很和藹,拍拍她的肩膀道:“你請客,我焉能不來?”
這一句話,聽得在座的人心裡都直打鼓。本以爲婚事未成,季氏和朱大人家就該攀不上什麼關係了,怎麼今日這一見,朱大人對這季滿,還是這樣親切?
也是季曼會做人,雖然婚事告吹,但是因着朱侍郎的愧疚之心,季曼沒少往朱府走動。上頭的關係搞好了,下面還能鬧出什麼風浪來?
劉掌櫃和榮掌櫃都想借機和朱侍郎親近一二,只恨自己今日出來匆忙,沒把傳家寶帶出來一兩件,只能小心翼翼地在一邊敬酒。
哪知朱侍郎就一直跟季曼聊,兩人坐在一起,無視了旁邊一桌子的人,端着酒杯你來我往,跟忘年之交似的。讓旁邊的掌櫃只能陪着乾笑。
“哦,怎麼把其他人都忘記了。”季曼笑着道:“來來,一起喝酒啊。”
“啊對,喝酒喝酒…”幾家掌櫃臉都要僵硬了,看着朱侍郎分外開懷的樣子,卻是隻與季滿有聯繫,心下都是又震驚又惱恨。
朱侍郎的辦事效率還是很不錯的,第二天開堂官老爺就又換回來了,檢查了大米說沒有問題,只是幾戶人家在食用的時候吃了其他有忌諱的東西,引起了病發,與季氏糧行無關。
季曼長長地鬆了口氣,不僅給朱侍郎府上送了厚禮,更是給朱玉潤也做了兩套上好的錦繡裙送去。
結果朱玉潤沒兩天就穿着新裙子蹦蹦跳跳地上門來了:“滿…啊不對,季先生!”
看她一雙眼睛明亮亮的,日子過得定然是不錯。季曼出了糧行,帶着她去吃福滿樓的點心:“千夫人今日怎麼有空來找在下?”
“我剛回門,順路就來看看你怎麼樣了。”朱玉潤眨巴着眼,不經意掃到她的耳垂,微微一怔,而後笑眯眯地道:“先生不娶玉潤,是不是好過許多?”
“朱小姐何出此言。”季曼嘆息道:“在下孤家寡人哎…”
兩人在個廂房裡,珠兒站在外頭候着。朱玉潤按捺不住好奇心,乾脆直接開口問:“先生說自己不舉,是真因爲不舉,還是因爲其實不是男人?”
“噗。”季曼一口桂花糕噴了出來,有些訝異地看着朱玉潤:“你……”怎麼知道的?
朱玉潤蠢笨是有一點兒,但是也格外心細,看她這麼慌張的反應,也就知道了,連忙小聲道:“我不會說出去的,就是一直覺得好奇而已。”
季曼清了清喉嚨,強調道:“我是男人。”
朱玉潤眼睛掃着她的喉嚨,點了點頭:“嗯嗯,那是爲什麼要扮男人?”
“…都說了我就是,不是要扮。”季曼臉有些紅。那麼多聰明人都沒有看穿她,倒是被這個又笨又傻的小胖妞給拆穿了。這感覺就像是武林高手敗給了街頭賣豬肉的,太不爽了!
“嗯嗯。”朱玉潤還是一臉好奇寶寶地看着她。
季曼敗了:“自然是男人要方便一點,我有事要去完成。”
“這樣啊。”朱玉潤恍然大悟地點頭,然後還是一臉迷茫:“女人能有什麼大事要去做呢?自從嫁進千府,我覺得我一點想做的事情都沒有了。”
季曼無語地看她一眼:“千大人很疼愛你了?”
“沒有。”
“他對你開始改觀了?”
“沒有。”
“他府裡的丫鬟小妾都認可你了?”
“沒有。”
朱玉潤哈哈大笑:“你不問我還不知道,原來我還有這麼多事沒做完啊。”
季曼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你得給自己找個目標然後前行,就不會那麼無聊了。”
“可是。”朱玉潤乾笑兩聲道:“能嫁給他我已經覺得是幸運了,其他什麼都不想要,這可怎麼辦?”
季曼呆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