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刺繡真是一門極高的藝術,小小的一個鴛鴦圖案,竟然要來來回回繡上五層。雖然技術是聶桑榆的,可是季曼也覺得很累,繡了兩張手帕就已經頭暈眼花,擡頭一看外面,已經是日近中午。
肚子果然咕咕叫了,苜蓿卻還沒回來。季曼放下繃子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廚房的飯菜香都已經飄過來了。
早飯還是讓給苜蓿吃了,比起聶桑榆這個雞崽子,苜蓿更是瘦得可憐,完全不像大戶人家裡帶出來的丫鬟。不知道是以前就這麼瘦,還是這一兩個月給餓的。
“主子…”苜蓿終於回來了,一跨進院門就看見季曼站在門口,倒不像前幾天那麼怕她了,只是規規矩矩地捧着食盒過來:“奴婢把午飯拿回來了。”
季曼笑了笑,坐回桌邊去,苜蓿就一邊將飯菜拿出來一邊道:“奴婢好像還是去晚了,在廚房門口等了許久,趙大娘也沒有讓奴婢進去。等讓進去的時候,就只剩這些了。”
一碗白飯,一疊青菜,一疊四季豆,連肉絲兒都沒瞧見。季曼微微挑眉:“侯府窮成這個樣子了?”
苜蓿倒不是很沮喪,轉身去把門關了,小心翼翼地從牀榻下的櫃子裡拿出一包東西來。
“奴婢知道主子沒有肉不肯吃飯,昨天的雞奴婢扯了一半剩下,一點沒碰的,乾淨的,想着今天主子還能吃點肉。”
小丫頭眼睛亮亮的,捧着荷葉雞小心地打開,卻怎麼發現,荷葉爛了一個大洞。
一隻老鼠從包着的荷葉雞裡躥了出來,吱吱兩聲順着苜蓿的手和背跳下了地,往牀榻下的櫃子裡鑽去了。
“啊——”苜蓿嚇得尖叫,小臉慘白,丟了荷葉雞就跳到了一邊去,臉上一片驚恐,身子不停地抖起來。
被老鼠偷吃了的荷葉雞隻剩下半個骨頭架子,季曼瞧着,嘆息一聲。這聶桑榆也太慘了。
“怎麼會有老鼠……”苜蓿後怕地貼着牆壁,看着地上的荷葉雞,心疼得都要哭出來了。
季曼倒是不怕這個,北漂的時候地下室裡住着,什麼蟑螂老鼠沒見過。
站起來將荷葉雞撿起來,重新塞回牀榻下的櫃子裡去銷贓,然後坐在兩碟素菜面前,無奈地道:“先吃着吧,總比沒有強。你等會把我繡的帕子拿給柳嬤嬤,告訴她我要吃晚飯。”
“奴婢遵命。”苜蓿見櫃子合上了,身子放鬆了一些,不好意思地站到季曼身邊去。
季曼吃了一半,將剩下一半留給苜蓿,順便問了一句:“現在府裡管事的人是誰?”
苜蓿一邊吃着一邊答:“錢管家一直在管事。”
“不。”聶桑榆搖頭:“我指的是管後院的各房姨娘、侍妾吃穿用度的是誰?”
苜蓿道:“以前是菱主子,現在新夫人來了,應該是新夫人。”
聶桑榆曾經當侯夫人的時候,侯爺嫌她不夠穩重,就把府裡大權給了一向端莊賢惠的齊思菱。那書裡沒怎麼描寫姨娘侍妾們怎麼過日子的,而且她現在不能出門,所以也無從下手。
腦子轉了一圈,季曼的目光就落在了聶桑榆的衣裳首飾上。
“苜蓿,想不想吃好吃的?”季曼笑眯眯地問。
苜蓿疑惑地看着她,輕輕地點了點頭:“主子想做什麼?”
季曼朝她勾勾手,苜蓿附耳過來聽她說了一陣,臉色微變:“主子,這…這些都是您最喜歡的…”
“你主子現在最喜歡肉。”季曼拍拍她的肩膀道:“人活着就什麼都還有,我想通了,不去跟她們爭什麼搶什麼,但是至少得讓咱們兩個吃飽飯是不是?”
苜蓿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
侯府裡是有專門的大夫的,苜蓿剛好認識其中一個姓李的年輕大夫。季曼問她怎麼回事的時候,苜蓿只慌忙地回答,他們清清白白,只是朋友。
這麼急着解釋,小臉還通紅,季曼就明白了,也不想爲難她。只要有路子能把聶桑榆的衣裳首飾賣掉一些就行。
於是下午的時候,季曼就躺在牀上裝病,苜蓿去稟告了柳嬤嬤,求她找李大夫來看。
侍妾位份低微,也用不起老資格的大夫。柳嬤嬤看見苜蓿交上來的繡好的手帕,也就沒爲難,替她們去叫了人。
“生病這種事,稟告本侯做什麼?”陌玉侯倚在門邊,看着柳嬤嬤,淡淡地道:“只要她不耍小花招害人,其他的事情都不用向本侯稟告。”
“奴婢冒失了。”柳嬤嬤行了禮打算退下。
“等等。”寧鈺軒想起個事兒,開口喊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