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官在一旁開始問禮,陌玉侯只在跨進門的時候看了她一眼,之後就將目光轉向了一邊蓋着蓋頭的新娘,眼裡又恢復瞭如水溫柔。
季曼忍不住嘀咕,這可真是差別待遇,怪不得聶桑榆會被逼得跟個瘋子一樣了。瞧瞧那邊站着的新娘子,亭亭玉立,一身大紅喜服精巧非常,不知是多少繡娘趕工而成。上頭的皇后看着這對新人,臉色緩和不少,似乎是很滿意這樁婚事。
新娘子溫婉是標準的小戶人家出身,在女二出場之前就跟陌玉侯經歷了一段時間的共患難,現在該是轉入宅鬥階段了。客觀角度來說,她現在就是促進男女關係發展的女二,從中作梗增加小說情節起伏的配角。
對自己有正確的定位了,季曼也就沒啥好擔心的。聶桑榆是因爲害人而落了個被賜死的下場,她又沒那閒心設計陰謀詭計,所以應該能保住一條性命。
問禮納吉之後,皇后就擺架回宮了。陌玉侯攜着溫婉坐上主位,開始接受各位姨娘侍妾的見禮。
這個朝代等級制度十分苛刻,不可以下犯上,不可以卑凌尊。即使是宮中曾經備受恩寵的聶貴妃,見着皇后也是要老實行大禮的。作爲地位最低的侍妾,季曼已經做好了回去揉膝蓋的準備。
齊思菱和千憐雪目前是侯府裡地位稍高的姨娘,先一步捧了茶盞跪在溫婉面前敬茶。舉茶過頭,恭敬地喚一聲夫人。溫婉大方地接過喝了,只是沒說話。
接着就是侍妾見禮,要先給姨娘敬茶,再給溫婉敬茶。季曼老實接過丫鬟遞來的茶盞,感覺又有冰冷的視線落在了她身上。
“奴婢水晴,給雪主子、菱主子敬茶。”
“奴婢寒雲,給雪主子、菱主子敬茶。”
旁邊兩個侍妾都捧着茶一一跪下去敬了。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季曼覺得大堂裡賓客和主位上那人的目光,好像一瞬間都聚焦在了她身上。
有啥好看的?不就是敬個茶麼?季曼學着兩個侍妾的樣子,跟着朝兩個姨娘跪了下去:“奴婢桑榆,給雪主子、菱主子敬茶。”
寧鈺軒眉毛動了動,沒想到她能當真這麼平靜地跪下去,眼神一時有些複雜。觀禮的賓客也有些竊竊私語,無非是驚訝向來蠻橫的聶桑榆,竟然會當真給姨娘敬茶。
“起來吧。”齊思菱溫柔地笑着,伸手虛扶了她一把。
季曼慢慢起身,旁邊的慕水晴也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接着眼底染上些不屑。也不知聶桑榆是得了何方高人指點,變得這樣懂事。不過這惡毒的女人要是妄想再爬回她們頭上,她是不會允許的。
新來的夫人雖然家世不怎麼樣,甚至說是壓根不配當侯府夫人的小門小戶,但是也正因爲這樣,才體現出了侯爺對這女子不一樣的感情。她聶桑榆要是還想憑着聶貴妃的光佔寵,就是癡心妄想!
端了第二杯茶,季曼心裡念着第二杯半價來安慰自己,然後跟着朝主位上的新夫人行禮。
“我恨她……恨她……”
本以爲不會再聽見的聲音又在腦海裡響起,季曼怔了怔,目光落在溫婉繡着比翼鳥的裙襬上。聶桑榆的怨恨這麼深,要怎麼才能散掉呢?在這大紅的喜堂裡聽見這麼陰惻惻的背景聲,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奴婢給夫人敬茶。”走神的時候,前頭兩個侍妾已經將茶敬了。桑榆回過神來,連忙也將茶遞上去。
溫婉伸手來接,卻是小心地從蓋頭的縫隙裡打量着她:“你就是聶桑榆麼?”
季曼一愣,點頭道:“奴婢正是。”
“聽說你進府最早,以後溫婉要是有不懂的地方,還要請多指教。”
女主不愧是女主,堂堂侯夫人能讓她一個侍妾多指教。季曼笑着說:“指教不敢當,夫人有什麼吩咐,奴婢去做就是了。”
寧鈺軒微微皺眉,忍不住又看她一眼。一月不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能讓那個潑婦一樣的聶桑榆,變成現在這樣安靜乖順的模樣?
柳嬤嬤一直在院子裡監視她,回稟卻說這一月沒有發生任何意外,今天一見就是這樣的模樣了。寧鈺軒不太相信,要不是場合不對,他都想去撕一撕聶桑榆的臉,看看是何方妖孽。
溫婉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伸手將茶接了過去。季曼剛打算起身,膝蓋卻突然一疼,接着整個人就朝溫婉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