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月公主就這麼讓衆人大跌眼鏡地選擇了二皇子,婚禮由皇后籌劃,擇期舉行。
寧明傑要出征了,掛帥的雖然不是他,但是作爲裨將,出征誓酒之時,他是隨着去了的。
校場之上,寧鈺軒安靜地站在皇帝身側大皇子與三皇子皆在。寧明傑站在行列之中,跟着一衆將士一起以刀劍飲酒,劃天指地而誓:“以吾之血,守家國之門,不退敵軍絕不歸!一朝吾等歸來,刀劍必染敵血千萬!”
三皇子帶着微笑看着場上的人,掛帥的是韓德,他一手提拔的年輕將軍,韓妃的親哥哥。裨將乃寧明傑和沈伯仲。這一場必勝之戰,他這一方勢必會將功勞盡收囊中。
屆時,大皇子還拿什麼跟他爭?
趙轍沉默不語,靜靜地看着沈伯仲。
一次以保家國名義的出征,背後翻涌的依舊是皇子的權勢爭奪。寧鈺軒這個時候也是該替着大皇子打算一二的,但是他走神了。
“你到底是誰?”
“我就是我啊,我是季曼。花季的季,季曼的曼,英文名叫jiman。”
他一早想過,聶桑榆有可能不是最初的那個人,但是她能將以前的事情那麼清楚地說出來,那是旁人不可能知道的。再者先前他一直讓柳嬤嬤監視着她,聶桑榆也不可能在人的眼皮子底下突然就換了個人吧?
可是,他拿了梨花釀試探,裡頭有他得之不易的一株致幻草,她竟然說,她是季曼。
季曼是誰?爲什麼模樣和聶桑榆一模一樣?他摸過她的臉,沒有假,連脖子後的胎記也都跟聶青雲說的一模一樣。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會不會,是被妖怪附體了?
他躲了她許久,想請道士來,又有些不忍心。可是這種無法掌控的人,他是不喜歡的。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不知道她爲什麼而來,他就該殺了她,免得她日漸對他產生影響,免得她最後壞了什麼大事。
手指微微收攏,陌玉侯擡頭,卻看見了大皇子的眼神。
“鈺軒,你是不是被家事分去了太多心神?”趙轍看着他,微微眯了眼。
心裡一頓,陌玉侯淡淡笑道:“怎會,家裡也沒有多少事。”
“聽說你最大的孩子都快滿週歲了。”趙轍低聲道:“我可還連一個子嗣都沒有。”
“大皇子想生,可以讓大皇妃生。”寧鈺軒別開頭:“鈺軒最近忙於六部重新的分配調度,倒是還沒顧到家裡的孩子。”
“是麼…”趙轍笑道:“等一朝事成,你大概也就能兒孫繞膝,安度餘生了。”
“嗯。”
手心裡微微有汗,誓酒儀式結束,衆士兵收拾準備出征,寧鈺軒假裝身子不適,上車便回了府。
季曼也終於從聶府回來了,這一趟也沒看見聶青雲,她已經讓個可靠的丫鬟去盯着了,看看聶青雲到底在幹什麼。
剛下馬車,兩人就碰到了一起。季曼看了一眼寧鈺軒,微微一頓,上前打算行禮。
結果面前那丫的直接越過她就往府裡走了。
季曼嘴角直抽,這忽視也太故意了好麼,她都看見他的視線了,還故意扭頭對直往府裡走?
是可忍孰不可忍,季曼當即大步跨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侯爺。”
寧鈺軒身子僵了僵,停住了步子,沒有回頭:“何事?”
季曼又氣又笑,乾脆拿帕子往眼睛一抹,靠在他身前道:“當年花前月下,侯爺總是溫柔地問人家怎麼了。如今感情淡了,就只板着臉問人家一聲何事?妾身到底是哪裡做得不對了?”
陌玉侯沉默了良久,終於看了她一眼:“我只是有些忙,並沒有說你哪裡錯了。”
騙鬼呢?季曼抿抿脣,站直了身子道:“後院裡的賬本,妾身還要同侯爺說說…”
“交給菱兒吧。”寧鈺軒打斷她的話,低聲道:“你一直忙裡忙外,還要幫忙管着明傑府上,這後院裡的東西,就交給菱兒吧。”
季曼一怔。
“過兩日我要帶幾個孩子去城外佛山上祈福。”寧鈺軒看着遠處,聲音很輕:“你留在府裡照看便是。”
這是莫名其妙被打入冷院的意思?季曼茫然,她這是行錯了哪一步,要招得這人如此對待?
“我先去看曦兒了。”錦繡袍子自她面前拂過,帶着點兒風。
季曼站在原地沒動,認真地想了好一會兒,最後只能歸結於,大概是寧鈺軒的大姨夫還沒走,依舊在抽風。
一家之主的態度轉變,自然瞞不過下人的眼睛,季曼還沒回去吩咐什麼,錢管家就已經將賬本交去了齊思菱那裡。
管賬就相當於後宮之中的協理六宮大權啊,不管賬本,她這主母平時也就沒什麼事情做了。燈芯在旁邊憤憤不平地道:“侯爺冷落人都不給個名頭麼?也讓人明白錯了哪裡啊。”
季曼搖搖頭,女人再怎麼爭權爭地位,最後還是男人來決定其命運,這就是萬惡的古代!
她一定要想辦法回去!
“主子,外頭有聶府的人求見。”非晚閣的外房丫鬟進來通報了一聲。
季曼一愣,她這回來還沒多久呢,有動靜了?
匆匆趕着過去,一路上聽着丫鬟說的話,季曼心裡都是撥涼撥涼的。
陳氏要青雲納妾,要他娶什麼鹽運府的庶女,聶青雲不從,卻泡在青樓三天,帶回去一個青樓女子。陳氏氣得不輕,聶青雲卻說那青樓女子是他難遇的真愛。
真你m個頭啊,季曼想都能想到爾容會哭得多慘。當初這是聯姻大家都知道,可是爾容是一心一意待聶青雲的,兩人感情不是也好過一陣麼?結果現在外頭遇見個女人,就帶回家說是真愛?季曼只恨這裡沒高跟鞋,不然就算是聶桑榆的親哥,那也要一腳踹過去。
這朝代分明沒有什麼腦殘的愛情小說電視劇宣揚真愛論啊,爲什麼這一個個傻逼也能真愛來真愛去的不顧家裡髮妻?你真愛你放心裡行不行?說出來多傷人?
一路風風火火地衝到聶府,卻見聶向遠也在,一家子都在大廳裡坐着,下頭跪着的是聶青雲和一個穿着舞裙的女人。季曼擡頭先看向爾容。
出乎意料的是,爾容竟然沒有哭,只是安靜地站着,看着下面兩個人。她的神色甚至很平靜,就像是看見家奴在行禮一樣自然。
“桑榆怎麼回來了。”聶向遠看見她在門口,朝她招了招手。
這位老爹雖然見面次數不多,但是季曼對他還是很有好感的,眼神太慈愛了。
“聽聞哥哥要納妾,他與爾容的婚事好歹是桑榆促成的,所以回來看看是怎麼回事。”季曼有禮地朝聶向遠和陳氏屈膝,然後坐在了一邊。
地上跪着的女子輕輕擡頭看了她一眼,季曼正好對上她的視線。
這女子生的是好相貌,妖嬈風情,眉梢有一顆淺痣,脣不點而朱。在看見她的臉的時候,她眼裡有一絲震驚,隨即有些瞭然,低頭苦笑一聲。
季曼呆了,不可置信地看了聶青雲一眼。
這個女人雖然五官不像,可是這神態和那淺痣,怎麼和聶桑榆一模一樣的?
廳裡的人不止她有眼睛,聶向遠陳氏等人也都看得出來,寧爾容也不傻。
季曼心裡突然有點涼,轉頭看向爾容。
怪不得她連哭都哭不出來,若是其他女人,她還能問句爲什麼,可是爲什麼偏偏是個這麼像聶桑榆的女人?
大廳裡一時安靜,還是聶青雲從容不迫地開口:“母親既然讓我納妾,那便納了歌扇吧,她有了我的孩子。”
寧爾容輕輕笑了一聲。
陳氏臉色分外難看,低斥道:“我讓你納妾,不是娶個髒東西回來,給你選的孟小姐你爲何不要?”
聶向遠抿脣:“你說話也注意些分寸。”
陳氏不滿,轉頭狠狠瞪了季曼一眼。
季曼覺得她這一趟來得還不如不來,這麼個尷尬的境地,也不知道該怎麼化解。
聶青雲是有戀妹情結麼?雖然從聶桑榆的回憶來看兄妹倆的感情是的確很好,可是不是愛情啊,聶青雲只是一直在保護聶桑榆罷了。
“母親父親若是不同意,那青雲將歌扇養在外頭也行。”聶青雲微微側頭看了寧爾容一眼,抿脣道:“你們不是非想要孩子麼?那總不能讓我的孩子流落在外。”
聶向遠沉了臉色:“你爲聶家延續香火是可以,但是青雲,你沒有考慮過爾容的感受麼?”
寧爾容還在笑,搖頭道:“無妨,是我自作孽,是我親口說的允他納妾,他有子嗣,我也是應該高興的。”
嘴裡是說高興,眼睛終於還是忍不住紅了。
季曼張了張嘴,但是這情況她完全沒有說話的立場,只能苦笑看着聶青雲。
都保護了聶桑榆這麼久了,這個時候爲什麼要這樣?
“先將這位姑娘安置在別院吧。”聶向遠看了聶青雲一眼,站起來道:“桑榆,青雲,你們隨我來書房,我有話要問你們。”
聶青雲微微一頓,繼而起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