苜蓿懷孕了,在承寵一次之後,竟然就在兩個月整的時候被查出來有了身孕。
季曼覺得很驚奇,以前看小說裡那種一次歡好就珠胎暗結的事情,覺得雖然有可能,但是機率也太小了,但是在侯府,這可是第二回了,上一回是慕水晴。
李大夫坐在牀邊,神色不太好地說了這個消息之後,開了一張安胎藥方就走了。季曼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可能李大夫還是沒有放下苜蓿吧。
男人對女人溫柔體貼起來,很容易使女人動心,女人處處爲男人着想,還去照顧人家母親,不是更容易讓男人爲她動心麼?可偏偏,苜蓿做了陌玉侯的侍妾,現在還有了陌玉侯的孩子。
季曼搖頭,他們這一場緣分也算是可惜了。
苜蓿這一懷孕,府裡接二連三傳出的喜事就不少,柳寒雲就在苜蓿後面兩天傳出來的懷孕消息,連傷好了一直賴在薔薇園不走的溫婉,也再度懷孕,活生生恢復了以前夫人的架勢,幾個丫鬟端茶送水地伺候着。
季曼的肚子有七個月大了,大得有點嚇人,甘草和燈芯現在都是一左一右扶着她,她稍微動一下,兩個丫鬟都是緊張得不得了地看着她。
“離生產還早着呢,你們不用太緊張。”季曼笑道。
“可是主子您這肚子看起來也太大了。”甘草皺眉道:“跟人家八九個月的差不多,奴婢真是擔心它掉下來。”
季曼直樂,肚子的大小本來就是因人而異,有的羊水多,肚子大,有的說不定是雙胞胎呢。
陌玉侯最近的心情也是不錯,季曼隱隱覺得,他應該是能容下自己這孩子了,所以也就接二連三讓府裡其他人懷了身子,這樣一想,她的心裡就踏實了很多。
溫婉懷的這個孩子嬌氣得很,折騰得她沒日沒夜地嘔吐,還會失眠,整個人都憔悴不少。寧鈺軒抽了空去陪她,坐在她牀邊輕聲道:“早知道你懷孕這樣辛苦,就乾脆讓別人替你生好了。”
“這是什麼話。”溫婉嬌嗔他一眼:“婉兒的孩子,當然要自己來生。”
陌玉侯淡淡一笑,伸手將她的鬢髮挽在耳後。溫婉乖巧地躺在他的懷裡,低聲道:“昨天去花園看見表少爺和夫人在一起說話,他們的感情也真是好。”
寧明傑不知何故,已經很少在侯府裡走動了,靖文侯兩個月前離開京城回了封地,他便自立了府邸,得了皇帝御賜的牌匾,稱寧府。也算是有所建樹。寧府和陌玉侯府相去不遠,但是寧明傑基本沒有怎麼回來過,偶爾回來兩次,竟然都是在陌玉侯不在的時候,向老夫人問了安,同聶桑榆說會兒話,就走了。
可就是這唯二的兩次對話,竟然都讓溫婉和齊思菱撞見了,加上季曼的肚子大得有些不像七個月的,於是溫婉就想着要擠兌她一二了。
流言向來是最能中傷人的,溫婉嘴巧,她也不說聶桑榆如何,因爲這一直以來她處事大方,衆人心裡都有數,她只說,她與表少爺的關係,可真是不一般吶。
寧鈺軒的臉色沉了沉,一雙眸子盯着溫婉道:“你養身子,就莫要去管閒事了。”
“婉兒這不是閒得無聊,所以在府裡走走麼?”溫婉撒嬌道:“哪裡就知道兩次都遇見他們。婉兒本來覺得夫人嚴厲得很,可是對着表少爺笑得那麼溫柔,婉兒都好生嫉妒,夫人怎麼不那麼溫柔地對婉兒笑呢?”
這話說得有些俏皮打趣的意思,可是溫婉知道,陌玉侯不會當玩笑話來聽。
寧鈺軒沉默了一會兒,起身道:“聽說菱兒生病了,你就先休息吧,我去霽月院看看。”
“好。”溫婉竟然還是笑眯眯的,沒有挽留,倒是大方地讓檀香送侯爺出去。
寧鈺軒陰沉着臉,聶桑榆對着寧明傑笑得溫柔嗎?溫柔是什麼東西?那人從來對他笑得防備又狡詐,怎麼還會溫柔的?
心情不佳地去了霽月院,齊思菱正躺在牀邊和丫鬟說話,寧鈺軒剛走到隔斷處,就聽見菘藍道:“主子,不是奴婢嘴碎,奴婢總覺得夫人的肚子也太大了,像八九個月的。八九個月之前,奴婢不是還同您說,看見當時還是侍妾的夫人大清早從南苑出來麼?”
牀上的齊思菱咳嗽兩聲,低斥道:“夫人是什麼身份,容得你這樣嚼舌根。”
“奴婢已經讓其他丫鬟都去睡了,所以纔敢同主子說。”菘藍嘆了口氣道:“到底是侯府的嫡子長子,這血脈要是混淆了,該當如何啊?”
齊思菱沉默了一會兒,抿脣道:“我最近倒也是總看見表少爺和夫人在一處,不過他們也許有事情商量呢,夫人這麼賢惠大方,怎麼會做出對不起侯爺的事情來?”
“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呢。”菘藍搖頭,瞥了隔斷處一眼,起身給自家主子掖被角:“主子還在生病,早些休息。”
陌玉侯一聲不響地離開了霽月院。
聶桑榆的肚子的確很大,他還調笑過,說會不會懷了一窩豬崽子在裡頭。而今走這兩處,都聽見這些不乾不淨的,寧鈺軒覺得,應該是她們想多了,寧明傑怎麼會幹出這種事情來?而且聶桑榆一直深愛他……
深愛他嗎?寧鈺軒停下步子,看了看天上冷清的月亮。
聶桑榆對他的感情,早就不知在什麼時候,被他一點一點消磨掉了,如今的聶桑榆,會曲意逢迎,會撒嬌討好,就是不會再拿一雙滿含感情的眸子凝視着他。
手指微微捏緊,寧鈺軒嗤笑一聲,他什麼時候稀罕起一個女人的感情來了。
繼續往前走兩步,卻遇見了淡竹。淡竹提着燈籠,優雅地朝他行禮:“侯爺。”
想想,也只有雪松院能讓他心情平靜一點,千憐雪是什麼話也不會多說的人。寧鈺軒朝淡竹點點頭,示意她帶路往回走。
千憐雪的確是不會多說話的人,但是她恰好就在房間裡看不知道誰寫的婦女書籍,上頭畫着各個月份女人正常的肚子大小,寧鈺軒走過去一看,心就更堵了。
季曼的肚子的確跟上頭畫的九個月的肚子一模一樣。
九個月之前,他壓根就沒有寵幸過她。
“侯爺。”千憐雪輕咳兩聲,柔柔地道:“妾身只是閒來無事翻翻,這書也不一定就是對的,您莫要往心裡去。”
都已經看進眼裡了,怎麼能不往心裡去?寧鈺軒煩躁地扯過她手裡的書,一把丟出了窗外。
季曼第二天捧着茶去書房慰問辛苦工作的陌玉侯的時候,就見他看自己的眼神十分不友善。
這很莫名其妙啊,自己又沒得罪他,這是幹什麼了?季曼忍不住好奇地問:“妾身可有何事做得不對?”
陌玉侯搖頭,轉眼放在手裡的文書上,淡淡地道:“茶放下,你走吧。”
他不願意說,季曼也就沒多追問,只是出了書房,季曼就問甘草:“昨天侯爺去了哪裡?”
甘草老實回答:“去了薔薇園、霽月院和雪松院。”
寧鈺軒能有這樣的表情,一定是有人在背後說了她什麼。真是防火防盜難防小人嘴,陌玉侯雖然不是輕信別人的人,可是三人成虎,這三處的女人一人一句話,足以詆譭她個徹頭徹尾了。
但是季曼很好奇,這些人是說了什麼,讓陌玉侯沒有直接發火,卻是生她悶氣?
這種情況最是惱人了,你知道人家背後說你壞話,卻不知道說的是什麼,也沒法兒跟人解釋。放任他們去說吧,人家會當你默認。你認真去解釋吧,人家會覺得你欲蓋彌彰。
語言真是世界上最厲害的藝術品。
季曼想了一會兒,扭頭往凌寒院去,順便吩咐燈芯,把苜蓿給她叫過來。
堵不了人家的嘴,那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季曼雖然不知道她們說了什麼,但是在這個時候詆譭她,無非也就那麼幾種,要麼說她孩子不是陌玉侯親生的,要麼說她紅杏出牆跟其他人有勾搭,左右都出不了這兩點。
於是季曼到凌寒院,給柳寒雲和苜蓿講了一個故事。都是懷着身孕的人,兩個人聽完都萬分惆悵。
晚上陌玉侯來了凌寒院,就見柳寒雲正供奉着一個形狀奇怪的神佛,嘴巴很大,大得拖到了腳背上。
“這是幹什麼?”寧鈺軒好奇地問。
柳寒雲見他來,連忙站起來,小聲道:“妾身在供奉大嘴佛。”
“大嘴佛是什麼佛?”
柳寒雲往四周看了看,低聲道:“人多的地方,難免有人嘴巴大,四處惡意中傷別人。妾身剛有了身孕,是那些人的碎嘴對象,所以拜拜大嘴佛,希望佛祖能保佑我免受流言中傷。”
陌玉侯頓了頓,攬着她的腰肢往內室走:“這是哪裡來的典故?”
“夫人今日來隨口說的一個故事。”柳寒雲老老實實地道:“妾身聽得唏噓,侯爺要聽聽嗎?妾身還記得大概。”
寧鈺軒眸子裡帶笑,看了柳寒雲一會兒道:“你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