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塗三爺到定遼前衛來, 是有事情的,待田掌櫃告辭後,他對春花說出了他來定遼前衛的目的。
當初肖鵬與他說好, 讓他從貨款裡提出一千兩銀子給春花, 免得塗三爺和春花長途跋涉地帶銀子, 那份銀子就一直在塗三爺手中。
最初是因爲貨物尚未銷售出去, 他無銀支付, 後來他有了銀子,春花並不急用,那些銀子往來捎帶也不方便, 就還一直放在他那裡。
天氣回暖,路上也容易走了, 塗三爺就想把帳清了。正好又有了定遼右衛布店的事, 他想同春花商議一下, 先還春花五百兩銀子,另外五百兩他先用着。
“我原來的本錢就少, 現在想把定遼右衛的布店支應開,手頭還真緊。”塗三爺對春花說:“這一千兩銀子我都帶來了,如果於娘子能借我五百兩就是幫了我的大忙了,我按行情給於娘子利錢。”
飯店是回收資金最快的行業之一,春花開業半年多, 已經有了積蓄, 聽了塗三爺的話便說:“塗三爺要是需要就先拿去, 用不着利錢的!”
“那就太好了, 多謝於娘子。不過利錢肯定是要給的。”塗三爺是在商言商。
春花不再客氣, 問塗三爺,“不知定遼右衛那邊情況如何?”
“定遼右衛離這裡一百多裡, 同定遼左衛人口、駐軍都差不多,衛城裡如今也很繁榮。”
“不知那裡飯店多不多,都是什麼樣的?”
塗三爺回憶起來,“也有幾家,只是都沒有於娘子這家大,也沒見過這種新奇的火鍋。”他是生意人,馬上就想到了,“於娘子想到定遼右衛開飯店?”
春花點點頭,她從最初就不是想只在定遼前衛開這一家店,而是想在遼東府甚至更遠的地方開連鎖飯店。所以她在管理靖遠樓時,更注重的建好規章,可以廣泛的應用。“塗三爺到了定遼右衛,幫我打聽一下,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店面開飯店。”
“要是有合適的店面,那於娘子讓誰幫你打理呢?”塗三爺問。
於娘子是孤身一人,她又沒個親族,唯一的女兒才一歲多,塗三爺不免爲她擔心。
春花笑笑說:“我店裡現在就有兩名掌櫃,還有幾個夥計也不錯,過幾年做掌櫃一點問題都沒有。以後我打算在各處開店時派出去,這樣還能保持各家店的風格一致。”
塗三爺想到於娘子店裡確實人不少,有幾個人一看就精明能幹,原來於娘子早已經有了打算。他佩服地說:“於娘子,你真是眼光,能看那麼遠。”
“塗三爺不是也要開分店了嗎?你這是表揚你自己吧。”
“以後,我們可以一起到新的地方開店,還能互相有個照應,如何?”塗三爺說。
“那當然好了。”春花也贊同,“我給塗三爺辦個優惠卡,以後你到我的任意一家店都可以打九折,這可是我的第一張折扣卡呀!”
“優惠卡?”
春花講了自己關於優惠卡的打算,對於長期的老客戶,一些大客戶,店家給予一定的優惠是非常必要的,能更加地吸引客源。
塗三爺聽明白春花的折扣卡的含義後,馬上就認識到這種卡對保持老客戶的作用,“我也應該給布店弄個折扣卡,第一張也給於娘子吧。”
“那好!”春花眼睛亮亮的,“先請塗三爺幫我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鋪子,過些日子我也去定遼右衛。以後,我們就看誰的分店開的多吧。”
塗三爺達成了目的,第二天就走了,生意不等人。他把那一千兩銀子都帶了過去,春花相信他的目光,特別委託他看到合適的鋪子就替她買下來,過一段時間,她也會親自去。
生意做大了,在一個地方已經沒有了發展的空間,那麼建立連鎖店向其它城市發展是經營的常見策略,但這種連鎖店,在管理上也是有一定難度的。由於眼下與前世情況理念都有着嚴重的差異,前世那些連鎖店的模式不能完全照搬,春花只好自己另僻路徑。
在沒有法律對專利保護的前提下,爲了保證經營秘密不被泄露,只有與派出去的掌櫃們簽定合約,合約要詳細規定出資、收益、保密等多個事項,好在這時的人更重信守諾,看重聲譽,一般東家與掌櫃間都會結下一輩子甚至幾輩子的交情。
自從開飯店,春花就一直在招攬培養管理人材,如今她店裡有兩個人具備了派出做掌櫃的實力。春花便與他們說了情況,並讓他們回家想一想,最終把意見告訴自己。
而天氣轉暖後,她原本就定下的工程也要開始了。
當初春花買下鋪子時,還在後面只隔一條街的地方買下了一處宅子,這處兩進的宅子是青磚砌成,堅固結實,春花請了人將整個宅子翻修成二層,她要用這處宅子開旅店。
定遼前衛往來的人口不少,只有一處驛站,又小又舊又髒,春花當年到定遼前衛時就沒能找到住處。現在她依託着飯店,開一家旅店,不只是順應了形勢,而且也會給飯店增加客源。
原本因爲飯店的各項事務基本理順,已經閒下來的春花再次忙了起來,不過她特別享受這種忙碌中的樂趣。
春花是在天已經快暗下來時來看旅店的,工匠們還在忙碌着。翻修房子的工匠們每天的飯菜都由靖遠樓裡供應,由於春花的大方,他們吃得都很滿意,投桃報李,這些人幹活特別用心賣力。
“各位師傅,趕緊吃飯吧,飯菜、熱茶都送過來了。”
魯大姐帶着幾個人端着大盆的饅頭、燉菜和一大壺茶,進了工匠們住的屋子裡,給他們擺好。
“謝謝老闆娘。”工匠們紛份道謝,收拾工具去吃飯。
春花在正修建中的房子中走了走,一面檢查一面思考將來每間屋子的用途,又想着還要在東側的跨院裡給自己和店裡的人留出一個小院,將來靖遠樓翻修後,她就要與大家搬到這邊住。
既然名叫靖遠樓,那麼怎麼也得蓋成二層的樓吧,這也是春花早就想好的。
“小嬸。”春花正在沉思,聽到叫她的聲音擡頭一看,溫副千戶從一堆青磚後面露出頭來,也不知他怎麼進來的。
“這裡又髒又亂的,你過來幹什麼!”春花頭痛地說。
“小嬸,我不想回宣府去了。”溫副千戶笑嘻嘻地說。
“不回去了?”春花有些奇怪,“定遼前衛這裡又冷又偏僻,哪有宣府好,何況那裡又是你的家鄉!”
“那你不也是留在這裡了嗎?”
這倒是事實,她到了遼東鎮沒多久就有了留在這裡的打算,後來在定遼前衛做起了生意,現在竟對這裡有了不淺的感情。但她,當初是有着不得已的。
“你還是回去吧,宣府有你伯父,萬事都有他照應着,不比在這裡孤身一人好?”
“我想留在定遼前衛,就是想和小嬸一直在一起的!”
“你這個小毛孩,趕緊離開這兒,別給我搗亂。”春花根本不信溫副千戶的話,這孩子油滑着呢。
“小嬸,是真的,我不走了。”溫副千戶的語調多少嚴肅些了,“聽說這裡與瓦刺人交鋒的機會多,也容易立下戰功。”
少年人渴望建功立業,這倒是可信的,春花點頭說:“那你就與你伯父好好商議,溫將軍可比你見多識廣。”
“我已經同伯父派來的人說好了,也給伯父帶了信,打發他們回去了。”
“噢。”春花答應了一聲,說:“你別在這裡轉了,又髒又亂的,一會兒把衣服弄髒了。”
“小嬸,我不走了,你高興不高興?”
“高興、高興,”春花應付着,心想有溫副千戶纏着自己,也做不了什麼了,還不如趕緊叫魯大姐一同回去呢,明天再過來。
“小嬸,今晚我到你那裡去,你給我留着門。”溫副千戶忽然伸手攬住春花小聲說。
春花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溫副千戶話裡的意思。見溫副千戶正將臉湊過來,她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使勁地擰了一下,因爲春花的個子矮,把他揪得彎下了腰,“哎喲,痛,小嬸快鬆手!”
以前溫副千戶也常常有些輕佻的話語動作,春花看在他年紀小的份上也沒在意,今天竟然又更進了一步,眼下恰好沒有人,春花就想一次性把事情解決了,因此不但不鬆手,反而手上加了力氣,“溫峻!你以後還對小嬸這樣風言風語嗎?”
“不了,不了,快鬆手!”溫副千戶高叫着求饒。
春花放開了他,溫副千戶是男人,聽說功夫不錯,若是用力,春花自然要吃虧,可他被春花揪住耳朵也只是討饒,這孩子本質不壞。
“你也說小不小了,總該懂點事,以後再敢說這樣的話,我就……”春花剛想再教訓他幾句,就聽有人嘻笑了一聲。她和溫副千戶一起擡頭看去,門口站着孟百戶正咧着大嘴笑着,溫副千戶一見到他,剛剛只是耳朵紅了,現在整張俊臉就像剛煮熟,還冒着熱氣的蝦一樣紅通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