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棋聽了肖鵬的話驚呆了,她與哥哥說三小姐的事,但從沒想到自己的哥哥會娶小姐啊。
“三小姐雖然嫁過,就等於沒嫁一樣,她比你還大,不是也得嫁人嗎?哥哥原本是配不上三小姐的,但三小姐畢竟從侯府裡逃出來了,也就再不是楊家的三小姐了,那麼給你當嫂子有什麼不妥嗎?”
如棋想了想說:“沒什麼不妥的,就是,就是我也說不好,總覺得五奶奶,不,三小姐不一定同意,她的想法總是與衆不同。”
“那麼你覺得三小姐爲什麼會不同意呢?”肖鵬認真地問。
“我也不知道,”如棋只是一種感覺,其實她說不出什麼不好來。但她再一細想,自己的哥哥相貌英俊,頗有經商的天分,就是小姐也曾經在自己面前誇獎過,兩人放在一起還真是才貌相當呢。
哥哥說得對,小姐出了侯府,怎麼也不能再以楊家小姐的身份出現了,如今的宋鶴,也正好與哥哥門當戶對。
“但是,”如棋還是對春花有了一定的瞭解,雖然小姐從沒對她說過,但她還是有些感悟,“但是,哥哥,你還沒成親,就要有了孩子,總是不大好吧?楊家是書香門第,最重規矩,我覺得小姐看不上郭探花就是因爲他不講規矩。”
過去的趙家雖然一直是商人,但也曾經做過皇商,自然懂些士族高門的規矩,肖鵬點點頭說:“劉氏跟我的時候,正是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家裡實在沒人照顧,只得先接她過了門,但話我是同她說清了的,我將來自會聘妻,她不過是妾室。但孩子已經有了,總不能不生出來。”
“等劉氏生了,我將她放在江南,她原是那裡的人,我每年也能去那邊一兩次,就在那裡再置一個家。這樣,兩面不用見面,各過各的,也不會有什麼糾紛。”
“那哥哥你會偏心哪一邊啊?”如棋問。
“你這傻丫頭,我的家業都在這裡,母親與你也在這裡,你說我的心在哪裡?你以爲哥哥是那種不懂嫡庶的糊塗人嗎?”
如棋見肖鵬表了態,也雀躍起來,便笑着說:“哥哥,你若是真娶了小姐,那小姐就是我的嫂子了。不過,你可不能辜負小姐,在侯府,小姐可是受了不少委曲的。將來你們有什麼事,我可是要站在小姐這邊。”
肖鵬伸手點了點妹妹的額頭,笑着說:“你這丫頭,分不清自己是誰家的人了!”
“我是說真的,小姐可是個好人,你可不能像五爺那樣欺負她!”
“我想娶她,自然會對她好。”
“那就好,”如棋又想了想說:“哥哥要是有了準主意,我們就先同母親說一說,好跟小姐提親。”
肖鵬卻說:“還是先不要告訴母親,她如今是萬事不管,只是一心靜養禮佛,若不是你回來了,每天都不與我們一起吃飯的。更何況,我做什麼決定,她只會贊成。倒是你,跟小姐露一露這個意思,看看她怎麼說。”
肖鵬雖然成竹在胸,要是別的女子,他可是有十足的把握。可是對這個表妹,他還不免有些忐忑,大約是此女行事太過不尋常了。
如棋點頭同意。
沒想到,如棋剛一提到婚嫁之類的詞,春花就馬上追問起如棋的親事來了。
肖鵬對自己妹妹的親事,早就用心想過,在山莊時得到春花同意後,已經有了打算。眼下正是要辦起來的時候,肖母再不管事,也是知道這些,母子二人自然與如棋說過,當然也沒瞞春花。
因此如棋還沒來得及說出些什麼,就弄得面如紅霞,幾句話之後,就跑回了肖母的房裡。兩個姑娘骨子裡一個是明朝的,一個是現代的,談起婚嫁來,開放的程度相差太遠了。
以前春花在楊家也好,在侯府也好,還能話到嘴邊多想一下,眼下,她覺得肖家的氣氛很是平民化,馬上就忘了肖家再民主,但也是本時代的家庭。
所以如棋在幾天內根本就沒有開口的機會,她要一開口,就得與小姐一同討論自己的親事。
不過,就是她不開口,同樣也得面臨這個問題。
春花還是靠在炕上,她還不能起來活動,鼓勵如棋說:“你大方些,去見見喬樹,畢竟是要過一輩子的人,怎麼也得先了解一下嘛。”
喬樹就是肖鵬選中的妹婿,春花在山莊時聽他話裡的意思,說是個誠實本分的人,現在在織廠裡任管事。
如棋就是連聽了幾天這樣的話,還是不好意思,但總算是說了一句:“有大哥做主呢。”
春花對這樣的如棋很不滿意,當初她可是敢直接說不要做姨娘的啊,於是她決定同肖鵬談談。
如棋見狀,倒是願意把肖鵬請來,春花便與他說起了如棋的事,“聽說如棋就要訂親了,可還沒見過喬樹這個人呢,總應該讓他們見上一面纔好。”
肖鵬已經適應了春花不同尋常的思路,再者小戶人家不比高門大戶規矩嚴,嫁娶之前,讓小兒女見一面也是說得過去的。他點頭說:“好,明日我便帶喬樹過來拜見母親,就讓小妹在母親那裡見一面。若是沒有什麼不滿的,妹妹的親事也就該操辦起來了。”
春花關心地說:“我也去見一面吧,幫表妹把一下關。”
於是春花被人擡着去了正房,在正屋裡見到了喬樹。喬樹是一個俊朗的大男孩,但一看就是老實聽話的那種人。聽說他父母早亡,只有一個早就出嫁了的姐姐,與肖鵬當貨郎時相識,曾跟着他賣貨,後來又隨着肖鵬一起辦織廠。
春花也很滿意,肖鵬挑中喬樹是有道理的,一則各方面的情況還都不錯,二則喬家上無長輩,雖然如棋是嫁出去,但其實還是在肖鵬的眼皮子下,也方便肖鵬照顧,肖母也能常見到女兒。
待喬樹走後,春花就與肖鵬商量起如棋的訂親來,她也看出肖母是不管事的,現在就是有心想管女兒,也不知如何去管,而劉氏又快生產了,總不能讓她再操心這些事。
還有如棋的嫁妝,肖鵬拿回來後就一直堆在一間廂房裡鎖着,總得整理出來,再添添加加些實用的小物件,總不能讓如棋自己去張羅吧。
好在肖家是商戶,算是庶民,不比從前春花在楊家,要按品官的規定進行相應繁縟的禮儀程序。要知道在明朝,就是聘娶,對於不同階層的人,朝廷也有很多的規定和限制。
庶民婚禮程序簡單得多,不外是納采、納幣、請期、親迎這幾步,而且也不能太過奢華。春花高興地幫着料理了這些,如詩、如畫和如琴,她都沒有這樣親力親爲過,當然那時,條件也不允許。
如棋的事情就算訂了下來,消息也在家裡正式公開了,爲此肖鵬還讓劉氏擺了酒席,大家熱鬧了一天。
春花在酒席上感到劉氏看向自己的目光,纔想起來劉氏先前對自己所說的一番話,眼下,她一定是再一次誤會了。
可她又沒法去解釋。
於是,當春花同如棋晚上躺在炕上閒聊時,她就笑着對如棋說出劉氏的思路,先是以爲肖鵬看上了如棋,又以爲他看上了自己,正準備讓如棋對肖鵬說一聲,別讓劉氏再胡亂猜測了。
如棋卻在一旁輕輕地說:“大哥是想娶表姐,還讓我來問問表姐的意思呢。”
如棋也曾想婉轉地把事情說出來,不過,小姐只要一聽到與婚事相關的事,馬上就想到自己,然後,然後自己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眼下,有這麼個好機會,如棋也就趕緊說了,哥哥天天追着她問呢。
春花怔住了。
如棋這些日子一直住在肖母的屋子裡,肖母對於這個失而復得,接着又要成親的女兒愛得片刻也不捨得離開,但又不想延後成親的時間,女兒已經十八了,不能留了,再留就成了老姑娘,所以每天都讓如棋在自己屋裡,母女二人一同吃住。
所以春花也很久沒與如棋住在一起了,如棋今天來,看來正是想把肖鵬所託之事與小姐說清,正好小姐先說到了這些。
春花啼笑皆非,劉氏這次還真猜對了?那麼眼下她應該在想如何討好自己的事吧,春花真不想捲到這樣的事情中去。
她問如棋,“你知道我爲什麼要把腳變成大腳嗎?”
如棋當然不知道,她也不理解。
“我不想像現在這樣,關在一個或大或小的院子裡,一年都出不了幾次門,每天只是家長裡短地過一輩子。”春花看着屋頂,好像她的眼光能一直望出屋子似的,“我要到外面的大千世界中去,過自在舒心的日子。”
“那姐姐你不嫁人了嗎?”如棋問着。
在這個時代的女子看來,每個女子都得出嫁,嫁不出去是很可怕的一件事,這種思想是如此根深蒂固,以至於如棋不能理解後世的獨身女子。
春花並不是有獨身觀念的人,但她對婚姻的觀念就要寬鬆多了,“如果有了合適的就嫁,沒有就不嫁。”
“那什麼樣的人是合適的呢?”
春花也不知道,她短短的兩世都還沒有真正經過愛情,她籠統地答道:“他一心喜歡我,我也一心喜歡他就對了。” 大約就是這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