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喬安一動不動,閉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莫雲朗拿她沒有辦法,苦笑,“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是逃避不是辦法,不想面對也要面對。”
蘇喬安仍舊不說話,莫雲朗心底無聲嘆氣,俯身向前,默默的將被子拉高給她蓋好。
如果沉睡能夠讓她忘記這一切,那麼他倒希望蘇喬安能夠好好的睡一覺,等到睡醒,這場噩夢也到頭了。
蘇喬安確實做了個夢,格外的冗長,漫長到她幾乎以爲那是她走過的一生。
夢裡,她只是個旁觀者。
她都快忘了,她自己也是笑過的。
蘇喬安自己都記不清楚,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沒了笑容,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慣戴着假面具面對所有人。
短暫的前半生,往事一幕幕都在她眼前不斷的輪迴重播,跟走馬觀花一般,她一遍遍不厭其煩的看。
蘇喬安猛然間發現,褚江辭在她的人生裡佔據了絕大多數的時間。
現在……
她養不起這個人了,自己的心臟都快衰竭,不會再有養料能夠輸送給在她心熱切盛放的彼岸花。
未來會怎麼樣,她很迷惘。
她唯一清楚的是褚江辭這個人,會永遠的從她的生活剔除,她也會將這個在她心盤踞多年的人連根拔除掉。
結束了,一切都已經結束。
手術後的一個星期,有人來探望過又匆匆離開,每個人都是唉聲嘆氣,似乎是在爲了她而感到惋惜。
蘇喬安還是不能動,只能這麼躺着。
請來的護工要伺候她一個幾乎處於半癱狀態的人,吃喝拉撒都要在牀解決,什麼羞恥心在此刻都已經消失殆盡。
這一個多星期裡,蘇喬安沒見到除了褚世雄以外的任何褚家人,包括褚江辭。
聽說,他還在鬧失蹤,行蹤不明。
疼到麻木,她已經不會再爲了那個男人的一舉一動而欣喜憂愁了。
莫雲朗每天都會來醫院看她,不厭其煩的跟她說話,儘管她從來沒有迴應過。
他對自己的好,蘇喬安感受到了,只是現在的她已經提不起任何精力來面對別人的情感。
心很空很空,空落到令她感覺恐懼不安。
外界的事她漠不關心,每天除了睡是發呆,醒了跟沒醒也差不多,渾渾噩噩的過日子。
蘇喬安不知道褚家因爲她的事已經鬧得不可開交了,孫子沒了,褚世雄勃然大怒,揚言要跟褚江辭斷絕了父子關係。
馮曼麗和褚世雄因爲這件事而爭吵,吵架成了家常便飯。
褚世雄的身體不好,尤其是因爲這次的事情,刺激過大,心臟負荷更加沉重,人也迅速的蒼老下去,再不復當初的意氣風發。
爲了圖個清靜,他索性住進了醫院接受治療,也省得和馮曼麗天天爭論不休。
馮曼麗一個人在家,每天不是打牌是約着富貴人家的太太出去逛街買東西,當沒這回事兒一樣。
正在商場購物的幾個富太太趁着馮曼麗去換衣服了,小聲的議論,“我聽說他們家那個兒媳婦流產了。”
“真的假的?前段時間不是還說快生了嗎?”
“當然是真的,我侄子前段時間感冒去了醫院拿藥,看見了他們褚家的人進進出出,一打聽才知道是他們家的那個兒媳婦流產了,還有哦,她的兒子現在好像還不知道這件事,正帶着情婦滿世界的旅遊,褚家的人正急着找她回來。”
“哦呦,我說嘛!門不當戶不對的,結了婚也不幸福,你看都被人踩到頭來了,都沒有人給她出頭撐腰,要我說曼麗的兒子也太不知道輕重了,老婆還懷着孕,你要偷腥偷偷的嘛,還搬到明面來,說出去都讓人笑話,真丟人!”
“是!不過她那個兒媳婦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現在人還在住院,聽說每天都有個男人進進出出的照顧她,你要說他們兩人沒一腿,誰信啊?說不定她兒媳婦肚子裡的那個孩子還是個野種,笑死人了,虧得馮曼麗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眼天高,成天說自己夫妻多和睦,兒子有多聽話多有能力,還不是醜事一籮筐。”
……
隔着試衣間的門,馮曼麗臉色鐵青。
這羣三八!背地裡議論別人的家事議論得很起勁嘛!
倏地,馮曼麗皺起眉,有個男人在醫院裡進進出出照顧蘇喬安,這說出去像話嗎?!
氣不打一處來的馮曼麗,忿忿不平的將衣服扔到了地,拉開了試衣間的門,原本還在嘲笑她的幾個女人臉笑意頓時僵住。
馮曼麗看都沒看他們一眼,拿着包匆匆走了。
她決不允許蘇喬安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玷污了她兒子的名聲!該死的賤人,偷情還偷得這麼歡實,現在都敢明目張膽的兩個人在一起糾纏了!
馮曼麗從百貨大樓離開,讓司機開車去了醫院,氣勢洶洶的殺去了病房。
剛推開門,看到的正是莫雲朗細心的給蘇喬安擦去嘴角湯水的一幕,想起剛剛聽到的嘲笑,馮曼麗眼都氣的通紅,吼道,“你們在幹什麼!”
莫雲朗一僵,收回手,回身,看到凶神惡煞的馮曼麗,迅速的起了身。
馮曼麗氣的胸膛不斷起伏,惡狠狠的瞪了莫雲朗一眼,又死死盯了蘇喬安,“我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媽媽那麼下賤,你骨子裡也好不到哪兒去,怎麼?流產了你傷心欲絕了?躥搗着世雄罷免江辭,迫不及待的想將我們褚家的家產侵吞好跟這個姦夫逍遙快活是不是?”
蘇喬安沒說話,在馮曼麗唾沫橫飛的辱罵蘇蓉時,垂放在牀榻的手緊緊攥成了拳,怒不可遏。
她張了張嘴想開口,這才猛然發現她不會說話了,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越說越氣惱的馮曼麗大步流星的前,一把拽住了蘇喬安往外扯,速度快到莫雲朗都沒能反應過來。
馮曼麗一邊罵罵咧咧的一邊用力拖拽着她,“給我起來!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看你這賤婦有多不知廉恥!你還敢找人散佈謠言污衊我的兒子!我告訴你,江辭不要你是對的,你這種女人,連給我們家提鞋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