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思緒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她才能夠勉強冷靜下來。 !
進入房內時,褚江辭正仰靠着牀頭,打着點滴的手也沒閒着,還在用ipad看件數據。
蘇喬安進屋將他手的ipad拿走,繃着臉,“都生病了還不能安分點?”
“我……”
他纔剛開口,話被蘇喬安打斷,“你是不是又要說你沒事?和秦醫生說的那樣,你究竟要怎麼樣纔會認爲自己的身體需要停下來休息了呢?等你到病入膏肓,我和糰子怎麼辦?糰子還這麼小,她需要你這個父親的陪伴。”
她也不知道是在生褚江辭的氣還是在生自己的氣。
作爲朝夕相處的枕邊人,她應該誰都要清楚褚江辭的身體情況纔對。
是他給予的生活太過安逸,才讓她慢慢的忘卻了夫妻是需要相互關心這一基本道理。
有了糰子以後,她對褚江辭的關心是真的越來越少了,哪怕有時候知道他那樣熬夜工作是會累垮身體的,可前一秒記着要叮囑監督,後一秒給忘了。
蘇喬安輕輕嘆氣,將手的ipad給放到了牀頭,拂開了被褥一角靠着牀邊坐下,“江辭,我們明天去做個檢查好不好?”
他胃穿孔過,還這麼不愛惜,現在已經不得過去了,他的身體素質也不會過去好多少的,不及時保護的話,很有可能會她還要短壽。
她不想再看見身邊的任何人出事,更不想在她已經習慣了有人保護時,要再次面臨孤單一人的生活。
褚江辭凝視她許久,眸色沉沉,“好,你安排。”
他沒有拒絕蘇喬安。
在蘇喬安在房門口徘徊時,他已經知道了蘇喬安的不安和驚慌。
大抵是這次忽然發病嚇到了她,纔會讓她這麼失態。
秦儀來的時候,她這個女主人傻呆呆的站在一邊,什麼話都不說,秦儀走之前,給他開了些藥也打了一針,怕效果不穩定又給他輸了液。
這期間,他看着蘇喬安欲言又止,似乎是想開口問些什麼,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倒像是被嚇傻了的樣子。
她和秦儀一起離開,不用問都知道她都和秦儀說了些什麼,所以即便他知道蘇喬安在房門口也沒有開口驚擾她,他是想着也許蘇喬安較需要一個相對獨立安靜的環境讓她慢慢的平復下情緒。
“秦醫生說你曾經胃穿孔住過一段時間醫院,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她遲疑着問出這番話來。
不過算褚江辭不肯回答,她也大概猜到了。
“很久的事了,我忘了。”褚江辭淡淡的笑。
那笑容,蘇喬安看着心堵。
過去的事,或許他們都有錯,沒有人能夠獨善其身。
抱着對彼此的偏見,拼命的試圖靠近又被對方身尖銳的刺扎的無所遁形,只能落荒而逃。
她痛苦於寄託了她整個人生希望的孩子這麼沒了,更痛苦於那個孩子的存在被褚江辭那麼厭棄,厭棄到要除之而後快。
孩子沒了,她一度想輕生,陷入了很嚴重的抑鬱。
她的意識當時是清醒的,能夠感知到外界的一切。
可她寧願蹲坐在深淵,都不願意嘗試着努力攀爬離開那片幽暗孤冷的地界。
自暴自棄,自我放縱,自我厭惡。
她恨不得讓褚江辭償命,可她更恨自己的無能爲力,她天真到去相信對方也許沒有那麼討厭她和孩子。
期望越大,失望才越大。
她始終無法接受褚江辭動過要將她的孩子交給其他女人來撫養這種念頭,這已經成了梗在她心的一根刺,不念則還好,一念便刺的人鮮血淋漓。
無法面對褚江辭,也無法面對自己。
哀莫大於心死時,才選擇悄然遠走。
她需要時間去療養,需要時間去接受孩子離世的事實,可惜……她所做的努力仍是白費了。
重逢了才知道,他沒有她想的那麼決絕。
也許那幾年也跟她一樣,沉浸在孩子離世的悲痛,需要躲進烏龜殼裡保護自己。
這幾年真相慢慢的在她眼前鋪展開,她越來越無奈。
當時還是太年少氣盛了,少一點尖銳的冷嘲熱諷,少一點爭鋒相對,他們未嘗不能夠和平共處。
“忘了也好……”也不是什麼愉快的記憶,忘了忘了。
蘇喬安回過神,轉而開始幫他弄起了藥,早先來時又給他倒了一杯溫開水,到現在都還沒動過。
她服侍着褚江辭吃藥,看着他喝着水將藥吞下服用後,才稍安心了些,“你躺下休息會兒,我去給你熬點小米粥。”
她嚴重懷疑褚江辭這一整天又是什麼都沒有吃,早他離開的特別早,午他又在忙着工作,估摸着,肯定又忘了吃飯。
既然是胃不舒服,那更不能這麼成天成晚的餓着了。
欲起身時,褚江辭拉住了她,“不用忙活了,我不餓。”
“不餓?你胃不舒服還一天到晚這麼幹熬着,一點東西都不吃的話,會更難受的!我去幫你弄點吃的,你好歹用一點,晚才能好好休息啊!”她忍不住碎碎念。
褚江辭沉吟許久,妥協了,“繞算如此,你也可以交給小如去做。”
“你是讓我在這裡陪着你嗎?”
“嗯”
他本不想讓蘇喬安知道的,還以爲能夠熬過去,沒想到書房裡常年備着的藥已經用完了,沒有藥物舒緩,在書房乾熬着也只是愈發的嚴重。
褚江辭最不想看見的便是她爲了自己勞心費神,擔憂不安,越是想瞞着越是暴露的快,他還是沒能撐得住,在蘇喬安面前泄露了羸弱病痛之姿。
眼下瞞不住了索性不費那種心思了,他只要蘇喬安在他身邊陪伴着他,能夠時時刻刻的在他目光所及之處,讓他一擡眼能見到,這便滿足了。
蘇喬安豈會不懂他的心思?他都明說了,她總不好拒絕,只叫來了小如幫忙熬點粥水流食,以免他吃不下去。
小如走後,她老老實實的在他身邊陪着,糰子也精神勁兒極好的在牀爬來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