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日子,他一直守着馮曼麗。品書網
親眼看着她痛不欲生,親眼看着她一天一天衰弱。
褚江辭以爲他可以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足夠一人去面對。
可那只是他以爲。
那種陌生又熟悉的疼痛滲透進了骨子裡,起馮曼麗要遭受的疼痛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望不見盡頭的漫漫長夜齲齲獨行,找不到方向也看不見前路,漫無目的的行走,如同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寂寞、孤獨,席捲而來,將他牢牢裹住。
面對現實的無力,足夠讓他彎下腰身向命運低頭屈服。
蘇喬安沒有責怪他,只是默默的抱住了他,手輕輕放在他後背一下接着一下輕輕的拍着。
也不知道是褚江辭累了,還是因爲在蘇喬安身邊才找到了歸屬感,已經連續幾天睡不着的褚江辭慢慢的睡了過去。
睡過去的時候,手還緊緊將蘇喬安的右手握在手心裡,即便睡熟了也不願鬆開。
蘇喬安一個晚都沒睡,只睜着眼睛看他,時不時的會湊去親他一下。
見他睡夢仍舊緊蹙着的眉心,她忍不住伸手去將他的眉心給撫平。
厲振廷說褚江辭這是現世報。
她卻覺得似乎有點太過殘忍了,他也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人,從未得到過家庭的溫暖不說,還得讓他來承受一次又一次的生離死別。
出於心疼,她想幫幫褚江辭。
想起厲振廷似乎跟一個國際很有名的腦科醫生是故交,纔想問問厲振廷,看看他能不能幫忙。
厲振廷和褚家似乎還有化不開的死結,他不肯幫忙,也點醒了她。
她有心想幫褚江辭分擔是好的,可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事,每個人都逃不掉的,他們必須要學着去接受。
馮曼麗的這種情況,恐怕是大羅神仙也難以救治。
要去找所謂醫術精湛的醫生不過是找個自我安慰的藉口,如今能做的也是盡人事聽天命。
褚江辭這一覺睡得很沉,連早醫生來幫蘇喬安做檢查都沒吵醒他。
沒人叫醒他,蘇喬安也因爲不能挪動只能跟着躺在一旁。
下午三點。
褚江辭的手機開始瘋狂震動,褚江辭也被手機震動聲給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到處摸手機,沒摸到,才睜開眼睛。
一睜眼看到蘇喬安,他愣了下,昨晚的記憶慢慢回籠,他也想起來昨晚是他聽到護士在說除夕夜還在值班不能回家的事,才連夜趕過來想陪陪蘇喬安。
也不知道怎麼了,一見到蘇喬安,他好像控制不住那鋪天蓋地而來的負面情緒。
好在他及時剎住了車,沒有釀成大錯。
褚江辭還來不及開口跟她說點什麼,找到了手機接了電話後,神色大變,連交代都沒有留一句急匆匆的跑了。
蘇喬安意識到可能是出了什麼事,她怕褚江辭一個人應付不來,纔在褚江辭前腳剛出門聯繫了林巖,讓他趕緊跟過去看看。
她惴惴不安的等了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後,林巖給她回了電話。
“怎麼樣?他還好嗎?”
“總裁還好,只是夫人的情況恐怕不太樂觀,進了手術室一個小時了還沒出來,也不知道忽然是怎麼了,昨天還好好的,過了一夜,夫人忽然病情惡化了,這會兒還在搶救……”
那是說昨晚出的事?
要真是這樣,褚江辭還不得自責死?
他肯定會覺得昨晚他不該離開,要是他不走的話,也許不會出這麼大亂子……
“我知道了,你好好看着他。”蘇喬安心底泛起了苦澀狂潮。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做纔好,她原本抱着的私心是想讓他好好睡一覺,休養心神。
誰知會出這麼大的事……
林巖是揹着褚江辭給蘇喬安打的電話,因爲褚江辭不希望蘇喬安被其他的事煩擾,纔不許他們總拿這邊的事去跟蘇喬安說,也幸好現在褚江辭的全部心神都在手術室內,所以沒有注意林巖偷偷打電話報信的舉動。
“您放心,總裁這邊我會照應着的。”林巖說着,身子往外探出看了兩眼,隨後匆匆掛了電話。
他將手機收好,這才從應急通道出來。
褚江辭還在急救室外等候,手術燈依舊亮着,這證明裡邊的手術還沒結束,馮曼麗也還沒有脫離危險。
“昨晚到底怎麼回事?”
“值班護士說昨晚她們巡房的時候沒有發現異常,我差人去調監控了,暫時還沒回信。”林巖老老實實的回了話。
褚江辭心亂如麻,聽到林巖的回答,也只皺了皺眉,沒有再開口詢問過什麼。
又等了半個小時,那一直亮着的手術燈總算是滅了。
褚江辭條件反射的站起了身,幽深的眸緊盯着緊閉的手術室大門。
馮曼麗的主治大夫正是錢醫生,他從手術室出來,見到褚江辭,輕輕點了點頭,示意褚江辭暫時放寬心。
沒過多久,馮曼麗被推着從裡邊出來了。
錢醫生這纔開口,“暫時要將人送進icu觀察,等過了這危險的四十八小時,沒有異常的話可以轉入普通病房。”
“她腦裡的腫瘤……”
錢醫生搖頭,“很抱歉,這個腫瘤恐怕不能動,只能採取保守治療,而且還得病人本身願意配合。”
“我說直接點,夫人這個狀況恐怕只能等死了。”
其實算是良性腫瘤,切除以後也未必能夠活的很長久。
動完了開顱手術以後,人基本廢了,再加馮曼麗年紀不小了,修復能力年輕人要差。
現在檢查完,發現腫瘤是惡性,那她恐怕是真的活不長了。
再多的治療也好,還是吃再怎麼多的藥,都只是治標不治本,儘量控制腫瘤不繼續長大,起不到什麼大的作用。
他作爲醫生有義務將最真實的情況告訴家屬,也好讓家屬心有個底,趁早有個心底準備。
即使真相很殘忍,他也必須要去捅破這層窗戶紙,將最殘酷的真相告知給褚江辭。
褚江辭不知在想什麼,一直沒有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