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錚來了,一身盛裝的玉湖公主滿是興奮和緊張。父皇駕臨公主府可是少有的寵信,爲什麼要通過自己召見楚錚呢?難道自己江中私見楚錚已被父皇察覺?
不知道齊成帝會何時來,夫君陸尋在側,玉湖公主只好和楚錚聊些不痛不癢的話題。三個人圍坐在莫愁湖畔一處精舍裡,四下守衛森嚴,楚錚早已吩咐葉摘星攜魔劍迴避了,他對齊成帝的召見也是好奇之極。
很快,楚錚就感知到有五人在接近湖畔精舍,其中四人腳步沉穩、內力精深,已入宗師境界,應該是齊帝身邊侍衛高手了;另有一人腳步虛浮、呼吸散漫。楚錚不動聲色地正襟危坐,直到來人映入視線。
一國之君很容易認出,帝王臉上總是滿滿的自信表情。齊成帝沒有穿皇袍,一身錦衣如同富家翁,年不過五十許,精神矍鑠。唯有身材不成比例的魁梧,應該是身穿內甲緣故。
“恭迎陛下!”
“見過父皇!”
玉湖公主和夫君立刻跪伏行禮,楚錚也站起來恭敬一揖:“外臣楚錚見過陛下。”
“不必多禮,”齊成帝擺擺手,面露微笑:“這倒是巧了,朕今日偶然探視玉湖,不意趙使在此。”
陸尋悄然退下,玉湖公主卻忐忑不安地留在原處。只見齊成帝仔細打量楚錚,口裡嘖嘖稱讚:“果然英姿不凡,可惜被趙明帝搶先一步,不然朕豈吝嗇駙馬都尉一職爾。”這話說得玉湖公主都微微紅臉,楚錚也有些窘迫:“外臣深謝陛下垂青。齊趙既然交好,趙地青年才俊勝過楚某者多矣,外臣願爲陛下薦之。”
“愛卿如此年輕已入天道,不知靈山弟子中如卿者有幾?”齊成帝問話有如天馬行空。
楚錚想了想,還是據實言道:“外臣天生資質契合靈山功法,是以進展頗速。靈山高僧中,內力彷彿臣者,自然年過花甲;年齡彷彿臣者,武功應有不如。”
居然都是實話,齊成帝十分滿意:“靈山了塵大師在齊地傳法多年,佛學精湛。聽聞還是愛卿師叔?”
看來很重視了塵啊。楚錚認真回道:“不敢欺瞞陛下,師叔稱謂不過私下一說罷了。如今大趙崇尚佛學,佛門廣大,又豈止靈山一脈?大趙樞密院已有嚴令,高僧立寺傳法收徒即自成一脈。——了塵大師已不再份屬靈山。”
齊成帝若有所思,趙國君臣崇尚佛學,卻不願靈山寺一家獨大,站在帝王角度,他也是極爲贊成。佛門勸人向善、化解兇戾,如果齊趙兩國皆崇揚佛學,天下將太平矣。
想到此處,齊成帝看楚錚也愈加順眼:“朕亦深喜佛學,奈何了塵大師發願一生只爲立寺修行,不能常在宮內爲朕講經,殊爲憾爾。”
了塵發願之事,楚錚就是始作俑者。說不得自信滿滿:“外臣願爲陛下分憂。了塵大師發願時,外臣正好在側,要解大師所發宏願,——有陛下在,此事亦易耳。”
齊成帝不禁好奇:“如何解”
“大師當年發願,誓言餘生要建成南朝四百八十寺。”楚錚從容獻策:“趙、齊一北一南,大齊,可謂南朝也。待了塵大師化緣立成新寺,還請陛下親賜寺名曰‘南朝四百八十寺’,即可矣。”
齊成帝大悅:“愛卿可謂有勇有謀。”環顧自身卻無賞賜之物,想想遂吩咐玉湖公主:“七月賜你的那柄玉意,朕卻要收回了。你且繳來罷。”這明明是要轉賜楚錚了,玉湖公主笑盈盈應下,卻狠狠白了楚錚一眼。齊成帝視若不見,玉如意送上來,齊成帝果然賜給楚錚:“愛卿既爲朕分憂,不可不賞!”楚錚只得躬身謝了。
齊成帝滿意起身,轉頭對玉湖公主言道:“今日賞賜之事無須外傳,——爾近來所爲,朕心甚慰。”父皇嘉許,玉湖公主頓時笑逐顏開。
齊成帝走了,楚錚摩挲着手裡的玉如意,暗暗思量剛纔的交談內容。一回神,才發覺玉湖公主在側,正盯着他手裡的如意似嗔似喜。他覺得有些好笑,揚一揚如意:“公主可是捨不得?我送給你好了。”
“這可是本宮近來慣用之物,”玉湖公主下意識說道,驀然發覺此言不妥,如意可都是貼膚摩挲止癢的。立馬改口道:“父皇賜你的儀飾之物,本宮可不敢受。”
楚錚伸了個懶腰,順手用如意撓撓頸後,打算告辭。玉湖公主躊躇半天,才頗不情願地開口:“本宮身後的莫愁湖,亦是都城一勝景佳處,只是非泛舟水上不足以觀賞。還請趙使登船一遊。”
這又是什麼狀況?你夫君陸尋自齊帝來後就人影全無,楚錚故意邪邪一笑:“好!泛舟賞湖,就我和公主嗎?”
玉湖狠狠瞪他一眼:“舟中自有佳客,楚公子敢去嗎?”
出了庭院就是湖岸,一艘雕琢精緻的畫舫正停靠等候。楚錚大方登船,用神念感知船上氣息不由一怔,三道氣息細促平平,不但武功全無還都是女子,一道在船尾,顯然只是操舟之人;兩道在艙中,不知是何方佳客?
艙中之人已是等候多時,看到楚錚入艙都是眼前一亮,傳言中的斷江侯並非赳赳武夫,反而是面如曉月、舉止瀟灑的翩翩公子。兩人之中,衣飾貴麗的蒙着面紗,不見表情;另一個老婦模樣打扮的卻是滿臉堆笑。玉湖公主這纔出言介紹:“這位是東宮的徐麼麼;這位是工部黃尚書嫡女。——黃蘋妹妹聽說公子乃北地第一少年英雄,這纔好奇央求一見。”
楚錚嚇了一跳,南齊工部尚書黃統可是太子姬仁岳丈,黃尚書嫡女,那就是太子妃親妹了。鷹堂秘報裡,這位黃蘋小姐可是一直待字閨中的。今日蒙紗會面,怎麼看都有點相親的意味。
隔着薄薄的面紗,感受到楚錚的驚奇打量,黃蘋心裡十分複雜。來前徐麼麼轉述姐姐的吩咐猶在耳邊:“蘋兒,你是我的親妹妹,姐姐豈會害你?如今黃家和太子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的婚事至今不諧,無人敢向父親提親,可見朝中大臣對太子之位頗多疑慮。楚錚少年封侯,更出身於趙國第一世家,太子意欲結好此人以託大事。諸多一切,還望妹妹務必以家國爲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