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眼神望穿寂靜的長廊,落在宸墨的身上。然後同樣冰冷的聲音響起:“我只問你,那些人該不該死?”
他這個問題問過不少人,因爲宸墨二人不是第一個進入這個初中,進入他世界的人。先前已經有不少人進入過他這個世界,而他同樣也問了他們這樣的問題,答案無非是該死和不該死。
他在等宸墨二人的回答,也在等他們二人最後的結局。
“不該死。”宸墨回答得斬釘截鐵。
“爲什麼?”
“他們沒有該死的理由。”宸墨搖着頭回答。
“怎麼沒有?他們打我,侮辱我,看不起我,鄙視我。每一個行爲都足夠死。”冰冷的聲音越來越急促,越來越憤怒,甚至有些咬牙切齒,可想而知他經歷過的過去,讓他何其痛苦。
宸墨依舊在搖頭:“你錯了,這些行爲雖然可恥,但是並不需要死。更何況當初的你便已經選擇了原諒他們,現在又何必再去追究他們該不該死?”
“我何時原諒了他們?”
宸墨忽然笑了,對方的語氣依然冰冷,但是顯然有些緩和不像之前那麼憤怒:“他們打你罵你侮辱你時,你都不曾去報復,去辱罵他們。足可見你內心的善良,想必那時的你就已經說服自己忍過去,不再去計較。”
“你說的沒錯。”沉默了良久之後,那人轉過身望向遠方的夕陽,身影很是落寞,“那時我確實原諒了他們,可是你知道嗎,往後的日子裡,他們依然還是那樣不斷的欺負我,辱罵我。他們的童年充滿了歡聲笑語,但是憑什麼他們的歡喜,需要建立在我個人的痛苦之上?”
說到這裡,他的情緒激動萬分,只感覺他所構建的這個世界,搖搖欲墜,似乎會馬上分崩離析。
這倒是出乎宸墨的意料,原本他以爲已經喚醒了這個人內心的善良,這件事情也將過去。可是顯然這個人的童年遭受的痛苦,比宸墨想象中還要痛苦萬分。只見他面目有些猙獰地轉過身來,然後一步步走向宸墨二人,每一步落下,他身後的世界便轟然碎裂,倒塌,露出原本真實的教學樓,真實的學校。
等他走到宸墨二人面前時,這個世界終於分崩離析,不復存在,他也消失不見。然後落入宸墨二人眼裡的,便是那一幕幕觸目驚心的場景。
教學樓的牆面油漆剝落,教室內的課桌椅東倒西歪破敗不堪,其中有學生的屍體,有老師的屍體,還有動物的屍體。到處可見乾涸和未乾的血跡,到處瀰漫着發臭的氣息。
這就是真正的鬼宅。
這番場景也惹來宋雨涵的一陣尖叫,畢竟場面實在恐怖噁心了點。更何況如今天色漸漸昏暗,又時不時有不知什麼動物淒厲的尖叫聲響起,時而還有痛苦萬分的吶喊聲如惡魔的低語。
“你不恐懼?”那個聲音在四周響起。
“我爲什麼要恐懼?”宸墨反問,一邊問,他一邊看着四周,想借着最後昏暗的光線,找出那個人的所在。
“你的四周都是屍體,你猜猜有多少是和你一樣,被我困死在這裡的。”
在他說話的時候,宸墨拉起了宋雨涵的手,然後藉着微弱的光線,走過一個又一個屍體,然後走向了他們前方的那個破敗教室。因爲他方纔觀察四周之後發現每個教室裡雖然都有將死未死的人在那裡**,但是他們無不是倒在地上。可是偏偏這個教室裡的一個座位上,就這麼坐着一個身影。
而這個身影顯得是那麼落寞,與先前那個夕陽下的背影是何其的相似。宸墨覺得,這便是那個人。
“我四周雖然都是屍體,但是顯然不是死在你的手裡,大部分應該是在變異發生那天死去的。有一部分則是之後陸陸續續死去的,至於那些沒死的,我想應該是和我一樣進入這個學校,被困在這裡的人了,但是你並沒有殺他們,而是保護着他們。”宸墨站在了這個身影的背後,然後望着他四周那些未死的,在**的人,“你用你的生命製造着幻象,來困住那些變異後想要進入這個學校來吃人的野獸,所以纔會有無時無刻不在嘶叫的野獸聲音,想來它們全被你困在幻象裡,如此這些**吶喊的人,才得意活下去。所以無論你受了何等委屈,受了多少痛苦,你卻不惜犧牲着自己的性命,也要保護素不相識的人,你始終是善良的。”
這時宸墨打量起這個人來,才發現他的雙腿已經斷裂,鮮血一直在流着,他的雙手放在課桌上,但是早已經乾枯,而他的雙眼緊閉,但是眼淚卻一直不停地流淌着。他就像一個乾屍一般,但是還尚有微弱的呼吸,僅存最後的生命,但是他的嘴角有一絲明顯的微笑。
“你說得沒錯,無論他們怎麼欺負我,欺負我多久,讓我承受了多少痛苦,讓我對他們無比憤恨,但我終究是下不了殺人的決心。”這個孩子聲音微弱的說着,“這些**的人,與你們一樣,也在自己的幻境裡經歷過我的初中生活,也感受了我的痛苦,也做了最後的選擇。”
“但其實最後的選擇無論是該死還是不該死,你都不會傷害他們。”宸墨接着他的話語說道。
“是啊,我只是想從他們的選擇中,看看他們是善良還是邪惡。”他的頭更低,聲音也更輕,“有幸的是,在我即將死去的時候,遇到了你們。你們讓我明白很多事,讓我明白這麼做是值得的,真的謝謝你們。等我死後,希望你們可以將這些死無歸所的屍體掩埋了去,再將這些陷入幻象恐懼之中的未死之人帶出去。我們的學校應該是給人寧靜和歡樂的,不該這樣烏煙瘴氣,屍橫遍野。”
宸墨二人重重點頭:“你放心,孩子,你做得已經太多。剩下的,就交給我來吧。”
黑夜來臨的很徹底,整個學校也恐怖得很徹底。這個孩子死了,困住外圍變異野獸的幻境也消失不見了。因此那些原本掙扎在幻境中的野獸開始肆無忌憚地跑進學校,開始咆哮,開始張牙舞爪。
而這些未死之人的**在寂靜的夜裡特別突兀,所以四面八方的野獸,便循着聲音紛紛而來。
他們每個人都能深切感受到那種壓迫感和絕望感,這裡完好如初的只有兩個人,他們不相信這兩個人能夠抵擋住四面八方變異之後的兇猛野獸。
宸墨站在教室門口,他揮動着手臂,四周的課桌椅紛紛飛起,將門窗全部牢牢堵死,然後他一個人守着一個門,唯獨開着的門。他要以一個人的力量,來阻擋這一波波的攻擊。但是他並不恐懼,他反而信心十足。
因爲這個孩子在臨死之際,將其強大的精神力盡可能的滲透進了宸墨腦裡,令宸墨的精神力也增長不少,雖然與這孩子的能力不能相提並論,但是對宸墨而言也是一大筆收穫。
當然,不僅僅因爲增長的精神力,讓他的能力有了很大的進步。更因爲信念,以及對這個孩子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