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鼻式,是人類革新聯盟已經淘汰的舊式機體。最初人類革新聯盟的幾個大國量產長鼻式的時候,誤判了形勢,使得長鼻式庫存太多。等到新一代機體量產化成爲可能後,長鼻式的過剩庫存就成爲了一種負擔。
物資的保養需要工人與材料、物資的存在需要倉庫與土地。這些都是不能避免的支出。最終原本有價值的隨着時間推移變成了爛鐵,這更是奢侈的浪費。
——那麼怎麼辦呢?
——出售給第三世界國家吧?這是紛爭所必須的工具。
——反正科技世代與國力體量的壓制是絕對的。
AEU的暴徒式如是、後來的聯合實訓式亦如是。而長鼻式,據說,由於人類革新聯盟內部各國不和,連完整的生產流水線都有流出。
“在第三世界國家的戰爭之中,其縮影正是三大聯合的較量。而中東地區正是人類革新聯盟和新歐洲共同體的緩衝地帶。太陽能發電紛爭之後、恐怖襲擊數量很多,三大聯合的反戰情緒、反恐情緒很激烈。第三世界國家把自己推向了輿論的底端,何況他們根本干涉不了三大聯合的輿論——”
首席軍事顧問談道。
“依靠化石能源的小國,不思變革、又被大國限制,等到太陽能能源革命到來之後也就徹底淪落了。”第二戰術預報員不屑地評論中東,又問道,“庫爾吉斯中央的消息呢?”
誠英市市長坐在會議桌一邊,一副不安的樣子,向衆人道:
“沒有消息。聯絡員拒絕了第二次以後的通信。”
這張桌子上的人也是人心各異。剎那坐在首位,觀察着這些人。
提耶利亞暫時不在的現在,剎那的外表年齡太小,對於這些自以爲的“大人”而言,就未必能形成的足夠的壓制和統率。人們總是會輕視年幼者,只因爲自己多活了幾年。
將這些人和Raiser聯結起來的力量太微弱,既非不能背離的一致利益、也非永不言棄的一致理想,更別說什麼堅定的友誼。
他們需要Raiser得到金錢,而Raiser對他們,也只是需要他們的能力。
上一次的會議,他們還緊張,這一次就變得有些從容了。在須臾的監控中,他們沒有出格的異常行爲。從容可能是因爲破釜沉舟反而鎮定、也可能是因爲……想好了退路。
現代社會、又是有能力的人,走不通的絕境太少。
庫爾吉斯中央的不作爲和無迴應,再次引起了這些人的議論。
上一次的會議已經從提耶利亞那裡得知了庫爾吉斯的窘境,現在只是一次再證實。
在座人士無不通過個人終端和關係親密的與會者或直接工作夥伴開始交流。
通過ELS00Q高達的廣域監視,剎那收到了更進一步的地形情報。
簡單的地形圖被會議桌內置裝置投射到中央。
庫爾吉斯邊境線上是逐漸荒漠化的丘陵、山地。其中一長段的國境線則靠在烏爾米湖一側,之後向東南部牴觸到扎格羅斯山脈後,最終回撤到底格里斯河流。
剎那環視衆人,打斷了他們的談話,說道:
“請看大屏幕,阿扎迪斯坦的隊伍在烏爾米湖和扎格洛斯山脈出發、已經沿路侵入了庫爾吉斯山地並且開始在庫爾吉斯境內設立駐紮點。最近的前哨據點離通過誠英市的國道只差……四十米。”
執行總裁徑直按響發言鍵,得到許可後說道:
“請問庫爾吉斯的邊防有動靜?庫爾吉斯最近的一個軍區主要軍營,就在臨近阿扎迪斯坦王國的庫爾吉斯高地東南側吧。他們的行動看不到嗎?”
剎那搖了搖頭,說:
“暫時沒有偵測到庫爾吉斯軍隊的動靜。根據我方的調查,幾個邊防點已經被清理了,被阿扎迪斯坦軍人佔領改造爲了有射擊設施的交通壕。可以看到,庫爾吉斯山地裡在阿扎迪斯坦內部的一些隱蔽地點,已經積攢了很多儲備物資。通過這幾條路線(剎那通過須臾把路線在投影中以紅色重點標記。)直接運到前線。”
“這肯定是不合理的。越過邊界,在我方修理國防設施嗎?庫爾吉斯的邊防點都被清理了,這不就是……”
“這就是侵略!”第一戰術預報員雙手合拳頂在下巴上,說道,“這樣一來,記錄裡那冬季難民的口辭就有了解釋。”
春天的時候,誠英市已經埋設好了數個偵察點。如果要繞過偵測、運輸必然是在冬天。那些來自阿扎迪斯坦的難民,恐怕不是簡單的過冬物資不夠,而是被奪走了過冬物資。
“我看過相關難民記錄,他們說是被異端的惡魔奪走了糧食。而之所以是小股,連村落的規模都不到,可能是因爲信仰的不同?”第一戰術情報員緊接着說,“如果阿扎迪斯坦軍隊真的這麼做……唉,從這點可看能是宗教紛爭?我才接觸這些,還不清楚。”
首席軍事顧問按鍵請求發言,看了一眼剎那,得到默許後才說:
“目前的情報不足,還不足以進行更準確地判斷,但按那些冬季難民的說法,那可能阿扎迪斯坦內部出現了重大的宗教紛爭。衆所周知,中東的流行宗教一共有兩個派別,十十派和聖訓派。在阿扎迪斯坦本部,以十十派爲主,靠近庫爾吉斯的地方則有不少聖訓派的信仰者。聖訓派在世界真主信仰中一直是主流,行爲也比較激進,太陽能發電紛爭後的中東恐怖組織多以聖訓派立,被我們Raiser消滅的KPSA以及我們的誠英市則是個例外……以十十派爲主。
所以誠英市一直不受聖訓派控制的庫爾吉斯中央的待見。
在中東,十十派主要存在於阿扎迪斯坦中,近三百年內一直以比較溫和的面貌示人,只是KPSA的存在卻讓十十派出了名,揭示了十十派內部並不比聖訓派更爲溫和。十十派內部要細分爲保守黨和激進黨。阿扎迪斯坦內部的十十派分裂情況就和聖訓派的激進一樣以前在國際上是出了名的。但是因爲相關民間報道媒體大都被聖訓派襲擊過、不敢多說,這真可能會死的。三大聯合官方媒體則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逐漸不提,後來的年輕人就都不知道了。
如果冬季難民確實是因爲聖訓派信仰而被驅趕的話,那有概率是阿扎迪斯坦內部的十十派激進黨奪取了軍事政權,而原本佔領高地的保守派地位被壓倒了。阿扎迪斯坦的王室一直受到十十派內部兩黨的操控,並不具有太高的權利。”
KPSA正因爲是十十派,雖然被政府收賣,但還是以反聖訓派政府的組織面貌出現。
Raiser內部,剎那出生於誠英市是衆所周知的。雖然剎那自稱不是教徒,他的行動也顯示他不支持信仰,但是這些僱員到底不會那麼單純地相信,還是害怕剎那仍然存在某種程度的宗教狂熱,一直以來就很謹慎。
首席軍事顧問出於這點,全程觀察着剎那的眼色,才慢慢說來。
這裡大部分人一直在做發展工作,來的時日還少,對庫爾吉斯和阿扎迪斯坦的宗教情況瞭解得不夠徹底,經過首席軍事顧問深入淺出的講解後才恍然。
剎那也不再次說明自己的情況,直接問市長:
“庫爾吉斯中央還沒有聯繫上嗎?”
市長面色難堪的繼續搖頭。
第二戰術預報員則若有所思地接過話棒:
“那麼會不會存在一種可能?聖訓派的庫爾吉斯中央,準備將邊界的十十派主領的城市給獻祭掉?也就是……割土求和。對於這些宗教信民而言,不同信仰的人恐怕也……算不得人、算不得同類吧?現在阿扎迪斯坦大隊都侵入國境線內了,卻還沒有大動作,說不準正在談條件?”
“那也太糊塗了,喂狼以肉,就指望它不把你殺了嗎?”
Raiser本質上也算是反庫爾吉斯組織,談起話題來無所禁忌。
上一世應該在二三〇一年爆發的阿扎迪斯坦·庫爾吉斯戰爭,現在卻在二三〇〇年就有了苗頭。
是誰的念頭一動嗎?還是因爲某種蝴蝶效應嗎?
命運再次走在了剎那的前面。
誠英市卻還沒做好戰爭的準備。
“至少我們掌握着絕對的戰場信息優勢,藉助Raiser的科技手段,對方的排兵佈陣一清二楚,現代戰爭非常有利。何況我們作爲私人軍事安全公司,也許可以交涉,從而作爲中立地區……”執行總裁說着,也覺得這不太現實,便閉了嘴。
“執行總裁,宗教暴民會管你是否中立嗎?庫爾吉斯會管你嗎?”第二軍事顧問乜了他一眼,刻薄地說道:“我們被庫爾吉斯孤立了。現在只有一個城市,一千個警察、兩百個僱傭兵,這能做到什麼?市長先生,和其他城市的聯絡呢?”
這人說話實在太直,但他說出的確實是在場多人心中真實想法。
那位市長再次搖頭,避着衆人的目光答道:
“沒能聯繫上,庫爾吉斯好多城市早就進入無政府狀態或者只保持最低的行政體系,還在有序運作並靠近誠英市的大城市則都沒有迴應。”
第二軍事顧問幾乎是嘆息式地嘲諷道:
“市長先生,難道您只會搖頭嗎?難道您平時就和庫爾吉斯中央的一些小官員沒有一點點私交或者一點點好交情,好得到一點消息來保……自己這條狗命?”
作爲誠英市的頭面人物,實際暴露在庫爾吉斯中央的明面掌權者,一點消息都得不到,這對於習慣了人情官場的第二軍事顧問來看是不可思議的,氣得他直接擺到明面上來講這種只能私下講的事情了。
反正非常時期自然有非常之道理。
可是剎那、提耶利亞沒有想過這種行爲,更杜絕類似的賄賂和私營黨派,依靠須臾嚴格監視、堅決杜絕。這個市長是被選出的老實人,還真沒這麼做過。
“第二軍事顧問,也請你不要爲難市長同志。大家也不是要聽你抱怨的。”
剎那出來爲市長解圍,這讓第二軍事顧問悻悻地閉了嘴。
剎那對此是心知肚明的。他和提耶利亞對政治的考量太幼稚,當時一點線路都沒在庫爾吉斯中央埋下,甚至拒絕了所有小官小吏的示好。現在發生這種重大事變,他們也是什麼消息都得不到。
“Quanta先生,你看。”一直觀察着實時地圖的第一戰術預報員突然發現了什麼,指着一個從阿扎迪斯坦高原出發的持續移動中的黑線說道,“可以放大一下嗎?這是什麼?”
剎那立刻放大了相關地圖。
由於高達並沒有出動,精度也就不夠,只能隱隱約約見到一隻車隊……有機動戰士的車隊,正要前往並(預測要)穿過誠英市側的荒漠。
那機動戰士的塗裝和結構非常明顯,正是被阿扎迪斯坦王國稱爲Anf(暗虎、又稱長鼻式)的機體。
“截住這隻隊伍,它必然和這次異變有關。”
剎那判斷道。
下面的人面面相覷。
執行總裁回過神來,立刻迴應道:“那我馬上安排……”
“不用,我駕駛惡兆式一號出擊即可,這樣也好讓你們得知惡兆式的實戰數據,方便以後的戰術安排。”
一陣喧譁。
“這可不行吧?Quanta先生,您……”
他們打量着剎那的樣子。
這個年幼的孩子能做什麼?
“讓惡兆式二號到三號隨行。”
見到剎那意思已決,這些人也不再作聲,又是一陣竊竊私語,單單看着剎那走出門外。
外面天上有不知敵友的武裝直升機快速飛過,剎那眼瞧着,也只嘆了口氣。
Raiser現在的這些核心成員可以在和平時作爲同志,但在危急時還是勉強。
這讓他有點懷念天人的夥伴。
“不知道皇小姐在的話,會怎麼安排作戰呢?”
他換上特製的駕駛服,在整備師驚訝的目光下,站在那純黑的機體之前。
冰冷的金屬一片漆黑,連其輪廓都在黑暗中失去了。
“那麼、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