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弘死了,有武松、張清這兩員虎將在側,他終究沒能完成於亂軍之中殺掉假朱仝的壯舉。
不過他也真是條漢子,臨死反擊之下,也讓武松張清二人掛了彩,但不嚴重。
在王慶的命令下,天平軍部衆,緊隨着朝山上亡命奔逃梁山潰軍一路追趕。
一路之上,根本沒有受到絲毫的阻擋,梁山的第二關第三關之上的守軍,在見到潰敗奔逃的梁山衆人這樣不要命的衝上來,又見到後面跟着的大批官兵之後,鐵扇子宋清率先棄關奔逃。
然後就是一發不可收拾……
殘陽如血,梁山也到處流血,大軍的潰敗,公孫勝、朱仝、穆弘、這些主事人的投降與身死,以及天平軍的銜尾追殺,徹底讓梁山亂了起來。
那些被看押了二十多天的梁山俘虜,在聽到動靜之後,終於爆發起來,衝出了營寨,衝破了看守的人員。
在見識到事情的糟糕程度之後,有人忙着尋找家人,準備一起逃竄,有人則想起了被放回山時,天平軍曾經給他們交代過的任務,以及完成之後會得到的獎勵。
在天平軍全軍壓上,梁山徹底潰敗的情況下,之前王慶在他們心中種下的那顆邪惡的種子,在血與火的澆灌下,迅速的開花結果……
山風中夾雜着煙火氣和血腥氣,屍體倒伏於地,房舍在殘陽下燃燒,只有那面‘替天行道’的杏黃旗迎風飄揚,不知道是在感慨梁山輝煌的過去,還是爲此時的衰敗奏響輓歌。
煙霧瀰漫,將這一切都襯托的有些虛幻,王慶在親兵的護衛下來到山上,看着梁山上的這一切,心頭也升起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至今他都清楚的記得當初自己剛接到‘滅掉梁山’任務時懵圈的樣子,以及想大聲喊叫MMP的衝動。
那時候的自己與梁山比起來,最多是一隻連刀都不敢揮舞的螳螂。
如今,將近兩年的時間過來,自己已經站到了忠義廳的門口,如果願意的話,還可以在‘替天行道’的大旗上,撒上一泡尿。
這種感覺確實讓人覺得虛幻,也讓人不由的感慨,時間真是一個奇妙的東西,在它面前,好像沒有什麼東西是永恆的。
梁山的糧庫和錢庫都被封存了,裡面的東西多的驚人!
一羣不事生產的人卻擁有這麼多的財富,讓王慶不由的感慨沒本錢的生意做起來確實划算!
這也是他爲什麼要讓獨龍崗曾頭市的人守住後山,而讓天平軍正面衝擊梁山的一個重要原因。
天平軍這一年多跟着他不斷剿匪,手裡都有了不少錢財,對金錢的免疫力要比獨龍崗曾頭市那些窮鬼們強的太多。
而且他們這樣的非正規軍隊,在紀律上也要比天平軍差上不少。
若是讓他們上來,見到這麼多的東西,這個時候早就亂套了!
想要他們如同天平軍那般接着吊在梁山衆人後面打,顯然是做不到的。
畢竟金錢的殺傷力,實在太大。
“拿着這些東西,即刻出發,交給陳府尹!”
王慶將兩封書信和被扯下來的杏黃旗,一起交給親信,吩咐道。
這兩封信,一封是個陳文昭的,一封是送與蔡京的。
守在梁山後山的雷橫楊志二人,在見到山上火起之後,兩人商量了一下,楊志就帶領三百人匆匆的往回趕。
他沒有往梁山被攻破的事情上想,只以爲時那些被軟禁起來的梁山人趁着機會作亂了。
在他看來,如今朱仝已經打入天平軍內部,有他作爲內應,前面又有三關可守,縱然是出師失敗了,也不會敗的這樣迅速和徹底。
結果是令他震驚的,尤其是看到如同一道洪流,不要命的往後山小路奔涌過來的人潮時,更是差點要將手中的朴刀丟掉。
這些人的反應,已經超出了他對正常人的認知,明明只有一條狹窄的小路,卻有這麼多人不要命的擠來。
結果就是衆多的人紛紛滾落山崖,有人的爲了爭奪路徑,更是直接向着周圍的人砍殺……
整個場面猶如遷徙的獸羣,忘記了死亡,忘記了兇險,只顧一路向前……
楊志死的有點冤,想要上前攔截一下,結果沒過多久就被洶涌的人潮推到,然後被淹沒,無數穿着鞋子沒穿鞋子,或者只穿了一隻鞋子的腳踩過之後,也就什麼都不剩下了……
雷橫聰明些,見到事不可爲,就率先帶人朝着山下奔去……
當山下面滾落的人多了,後面的人再滾下去,也就沒有多大的事了,雖然不乏一些撞斷胳膊摔斷腿的,但總是佔據少數,只是之前那些墊底的,就悽慘了些……
守在後山小徑下面的曾頭市獨龍崗兩方人馬,一開始的時候對於那天平軍軍官下達的放開小徑的命令還有些莫名其妙,在見到此時的景象之後,纔有些慶幸自己等人還好沒有聽一些人的建議,違背那天平軍武都監的命令。
如果硬攔的話,他們這些人是能將這近萬梁山混雜了潰兵,婦人、老人、孩子的人給攔截下來,但是在他們不要命的衝擊之下,損傷定然極大。
待到這些人離開了大半,兩邊的獨龍崗和曾頭市的人才盡數出動,截留下來一部分的同時,又分出大量人馬,銜尾追殺……
蔡京顯得有些煩躁,從大名府告急到現在,已經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天平軍武柏,蒲東關勝兩邊共同發力,大名府之圍,依舊沒有解,圍魏救趙的計策根本沒有起到半點的作用。
看來是自己高估了天平軍,以爲他之前剿滅了一些小的山寨,就能夠使用一二,如今來看,依舊是不堪大用!
唉!廂軍就是廂軍,不能抱太多希望……
他心中這樣感慨着,同時在心裡琢磨,要怎樣解開眼前的困局。
世傑那裡說什麼都不能放棄的,再調兵的話,童貫那裡還好說,皇帝那裡就不好交代了。
這幾天有幾個御史在青樓裡說什麼,堂堂大名府三萬多兵馬,居然會被一些匪類打的沒有招架之力,蔡太師調兵遣將近兩萬相幫,也是久戰不下,白白耗費國帑,將要參奏云云。
雖然是通過青樓傳遞出來的信息,卻也是透露了一些人對這次事情的不滿。
幾個御史蔡京是不怕的,只是如今邊境也不平穩,國內老有災難發生,皇帝被擾的不勝其煩,若是此時再把這事捅上去,說不得會向高俅一般被皇帝喊去訓誡。
實在不行,也就只得行招安之策了……
他這樣想了一陣,微微嘆息了一聲。
“恭喜相爺!賀喜相爺!天平軍都監武柏於八月十三下樑山!有梁山叛逆老巢杏黃旗爲證!”
一個幕僚匆匆趕來,一臉的喜色,剛走到門邊上,就大聲朝着蔡京出聲恭賀,同時將疊着的杏黃旗抖開。
“下了梁山?!”
年歲已經不小的蔡京,猛然聞聽這個消息,驚喜之下,居然直接坐直着了身子。
幕僚連忙過來扶住他,笑着連聲道:“卻纔有天平軍軍士飛馬到來,言天平軍大破梁山,誅大小匪首無算!
現有山東防禦使陳文昭書信,和天平軍都監武柏書信在此。”
“念來聽聽!”
蔡京重新躺回臥榻上,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但從他不由自主拿起玉如意把玩的動作上,就能看出,他心中遠非表面所表現的這般平靜。
“山東防禦使,東平府府尹陳文昭謹拜蔡師:
……衆匪逃竄,猶如驚弓之鳥,喪家之犬,匆匆不擇路徑,天平軍共附近鄉勇銜尾追殺八十餘里,賊人倒伏無數,積屍盈野……
除零星盜匪,其餘盡皆伏誅,梁山巢穴已覆,再難成氣候……”
讀罷,又打開王慶的書信念道:“……晚生聞聽宋江等一衆匪首猶在大名,爲禍一方,心中甚憂,晚生不才,願請命滅之!”
“請命滅之?哈哈,這話聽着舒坦!放之,你即刻前往樞密院,辦理調遣天平軍事宜!”
蔡京聽完王慶的信,整個人都變得精神起來,不覺間說話也多了幾分豪氣。
“武柏啊武柏,先前是老夫小瞧於你了……”
被叫做放之的幕僚走後,蔡京臉上帶着笑,低聲自語道。
同一時間,梁山之上的王慶,也在看信,是來自於大名府附近關勝的信。
這不是先前時的那封,而是新寫的。
關勝在信上說,大名城如今已經危急,不能再拖多少時間,他會在這兩天,將梁山告危的情況告知宋江等人,以此來解開大名城之圍。
告訴王慶,若是想要拿下樑山老巢就快些,儘量趕在宋江這些人趕回來之前,這已經是他所能做的最大努力。
之前問了那送信的人,他們一路日夜兼程的從大名附近過來,用了近八天的時間。
也就是說,到了此刻,宋江他們也已經知道了梁山告急的消息。
依照他們對梁山泊重視的程度,此時必定是火速往這邊趕。
大軍出動自然不會像幾騎那樣行動迅速,這個時候他們應該沒有走到一半的路程,當然,這其中不包括他們派出的急先鋒。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到的此時,梁山已經覆滅……
王慶心中這樣想着,傳令讓全軍收拾,準備出發之後,就開始動筆寫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