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梧作品 錯嫁之邪妃驚華 錯嫁之邪妃驚華 卷 一 蒼京情 084 落水變故
章節名:084??落水變故
當初在建造這御花園時,蒼朝的皇上特意請來了許多聞名天下的能人巧匠,從設施、佈景和花草種植等方面,皆做了匠心獨運的設計。請加經|典|書友新羣9494-7767
其中最獨樹一幟的,便是將整個御花園凌空建在一處湖泊上。
本來,在湖上建造亭臺樓閣,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兒,而難能可貴的是,這座御花園縱橫交錯,承重不凡,下方卻看不到任何的支撐。
“凌空”之說,便也由此而來了。
湖泊內的水並非死水,而是取自流經並貫穿整個皇宮的涇河,於御花園處引流而入,並在宮門護城河裡交匯融合。
此刻,就在離顧惜若最近的棧橋下,兩個七八歲的小孩子正揮舞着小手,在水裡不停的撲騰着,尖叫着,兩雙亮晶晶的眼睛裡染滿了恐懼,卻都一致看向顧惜若所在的方向,小臉上盡是一片張皇之色。
變故發生得如此突然,衆人還沒反應過來,一聲淒厲的嘶吼聲便響徹雲霄,“我的孩兒……快來人啊,快救救我的孩兒啊……”
喧譁聲,驟然炸起。
一羣衣着華麗的女人紛紛從四面八方匯聚起來,衣裙逶迤拖地,脂粉味兒盡數漂浮於黃昏暖風之中,腳步凌亂紛雜,尖叫痛哭聲也此起彼伏,生生將前一刻御花園裡恬靜柔美的氣氛霎時打破,端的好混亂驚惶。
顧惜若見狀,無辜的眨了眨眼,黑沉的臉色有了些許好轉。
只是爲了不讓旁人看到她的異樣,從而誤以爲她在幸災樂禍,倒也走近了些,目不轉睛的盯着那兩個小孩子,臉上卻做出一副緊張擔憂的神情。
此時,兩名侍衛已經將落水的孩子救了上來,待攀爬上棧橋並使其吐出了喝入的湖水後,原先那叫得撕心裂肺的夫人便猛地奪過那兩個驚魂未定的小人兒,死死的按在自己的胸口,彷彿要把他們嵌入自己的身體裡一樣。
許是發現得及時,那兩個小孩兒並沒有遭遇什麼更爲兇險的變故。
只是,那兩張一模一樣的小臉兒上仍舊是驚魂未定,小小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連眨都不會眨了,直接以一種十分恐懼的眼神盯着虛空,顯然是沒從方纔的巨大意外中回過神來。
“王少夫人,這兩個孩子已經被救上來了,你也不必過於擔心。只是這渾身上下的衣裳都溼透了,你看,是否先帶着他們去換一下?本宮已經讓人請來了御醫,待會兒再讓御醫看看吧。小孩子,可千萬耽擱不得啊!”
一道溫柔中帶着些許綿軟的聲音打破了此刻尷尬的氣氛。
顧惜若下意識的擡頭看去,卻見一女子正婷婷玉立着,於諸多衣着華麗的小姐命婦中脫穎而出,頗有些衆星捧月之感。
且看她一襲淡綠色華麗宮裝,外披白色紗衣,手挽屺羅翠軟紗,逶迤拖曳於地。頭綰繁複的髮髻,額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紅色寶石,點綴得恰到好處。風髻霧鬢裡斜插一支鏤空飛鳳金步搖,隨着她說話的動作,在空氣裡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顧惜若微微眯起雙眼,眼神在掠過她一身華麗的裝扮後,便落在了那張臉上,卻見那巴掌大的嬌媚臉蛋上如水墨畫般勾勒出一雙丹鳳眼,眼神顧盼生輝,撩人心懷,自有一股風流別致。
許是穿着這身淺綠色宮裝的緣故,倒是將眸光流轉裡的嫵媚風情壓下了不少,整個人也顯得格外雍容柔美。
乍一看去,這人該是蒼帝后宮諸多女人裡的一個。
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個?
這一刻,她忽然有些遺憾起來。
入宮前,段天諶曾經跟她說過,讓她帶青雲入宮,陪在身邊也好有個照應。最後硬是被她以麻煩多事爲由,搪塞了過去。
不然,以青雲的本事和段天諶的腦袋,肯定會幫她把那些人的底細瞭解得一清二楚的。
“柔妃娘娘居然能夠代替皇后娘娘主持此次的宮宴,可真是得蒙聖寵啊!”耳旁忽然傳來一道感慨聲。
顧惜若心中一動,隨即轉頭看去,卻見蘇紫煙正側對着她,姣好的側面弧度勾勒出一彎柔美的弧線,像是夏夜天幕裡懸掛林梢的月牙兒,令人見之心情平靜安寧。
許是感受到了她的視線,蘇紫煙緩緩轉過頭來,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柔聲道:“六嫂,您怎麼了?爲何要這麼看着紫煙?”
“沒什麼。”顧惜若搖了搖頭,眸光裡快速劃過一絲亮光,眼前交相輝映的燈光映入明亮的眼瞳裡,教人看不真切她眼底流淌的情緒,“七弟妹似乎很瞭解柔妃娘娘?”
疑問的語氣,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肯定,暗想着,蘇紫煙此舉,無非是及時的解答了方纔她心裡的疑惑。只是,柔妃是誰,她從來都沒去關注,如今也只是知道一個名字而已。
蘇紫煙本身就是個極其聰慧的人,只是每次表現出來的形象都過於柔弱,以至於顧惜若對她的第一反應就是白蓮花。
可這朵白蓮花顯然也是不容小覷的,是以,在聽到顧惜若那句話時,脣角微微勾起,螓首微垂着,怯怯弱弱回道:“六嫂說笑了。柔妃娘娘身份尊貴,氣質高雅,‘瞭解’二字,那是萬萬不敢當的。只是,紫煙卻是極爲佩服柔妃娘娘的。”
顧惜若爲她這陡然一轉的話鋒微微詫異,散漫的眼神頓時定在了蘇紫煙的臉上,眉梢微挑,似是對她口中的“佩服”很是好奇。
蘇紫煙見狀,眼裡劃過一抹得色,再說起來就顯得輕鬆了些許,“六嫂鮮少入宮,可能對柔妃瞭解不多。之前,紫煙入宮給母后請安時,卻是經常看到的。據聞,柔妃娘娘曾經以舞爲生,在一次宮宴上脫穎而出,得到了父皇的關注,自此,榮耀無限。”
顧惜若微微低下頭,細細品味着蘇紫煙的每一個字。
片刻後,似是想到了什麼,脣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欺身上前,扣住蘇紫煙的雙肩,饒有興味道:“真是看不出來,七弟妹對柔妃娘娘的佩服到了如此深刻的境界。”
柔妃以舞爲生,在這偌大宮廷裡,能夠爬到現在的位置上,也算是足夠有本事。
只是,按理來說,像蘇紫煙這般長於深閨的千金大小姐,對這種出身的人不是應該很不屑一顧的嗎?
爲何在方纔的敘說裡,她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不屑和嘲諷?
許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問,蘇紫煙聞之明顯一怔,不自覺的緊了緊手中的帕子,很快就直接無視掉她話裡若有似無的嘲諷,語帶嫣然的反問道:“六嫂這麼說,難道對柔妃娘娘……還有別的看法?”
顧惜若心中一動,細細審視着她。
待發現從那張臉上尋找不出絲毫端倪時,才輕輕鬆鬆的放開手,攏了攏袖子,轉而看向前方擁擠的人羣,暗自尋思着蘇紫煙說上這番話的用意。
她對蘇紫煙的態度算不上和善,也沒指望對方是出於一片好心。
只是,聯想起那次大街上,正是因爲身側這人及時阻止住了她,纔沒有在聽到與段天諶一模一樣的聲音時失去理智和分寸。
這其中的用意,便顯得格外格外意味深長了。
看來,她這個七弟妹,也很有意思啊!
蘇紫煙頓覺雙肩一鬆,整個人便脫離了顧惜若的掌控,渾身上下瞬間自由了。
不得不說,她這個六嫂,也實在是夠怖人的。
倒不是說她氣息森寒冷冽,而是那雙眼睛太過於明亮,像是能把人看穿似的。
一旦被那眼珠子盯上,輕則後頸發涼寒氣上竄,重則心虛閃躲,毛骨悚然。
顧惜若靜聽着身側那長長吁出的氣息,眸光閃了閃,冷不防前方傳來一道尖銳的哭聲,心神頓時一凜,擡眸就往前方的棧橋上看去。
卻見原先那兩個小孩子已經離開了那位夫人的懷抱,此刻正對着她所在的方向嚎啕大哭着,長得一模一樣的臉蛋上掛滿了淚痕,白白嫩嫩的手指也一致指向她。
當看到她轉頭看過去的動作時,小小的身子齊齊往那夫人懷裡縮去,似乎很害怕她。
顧惜若皺了皺眉,想到方纔柔妃喚那夫人作“王少夫人”,又看看那一身光鮮華麗的裝扮,再想到當初青雲拿給她的各類“官家府邸資料”,瞬間也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若她所記不差,柳朔存的妻子王氏,便是當朝太尉王庭羌的女兒。
據說,王庭羌的妻子身體本就孱弱,在生下王氏之後,沒幾年就去世了。身後只留下了一子一女,分別是當今戶部侍郎王茂良和嫁爲人妻的王氏。
之後王庭羌沒續絃,也不扶正妻,府裡的中饋也僅由一名姨娘把持着,一直到王茂良成了家,王少夫人,也即林氏,纔將掌家之權接了過來。
而此刻縮在林氏懷裡的這對雙生子,便是被王庭羌放在手掌心的孫子孫女兒了。
提及這對雙生子,顧惜若腦中忽然閃現出一幅畫面
觥籌交錯的宴席上,在衆人沒注意的角落裡,兩顆小腦袋一前一後的挪動着,最後湊在了一張椅子上,四隻小手從懷裡掏出一片片碎瓷片,小心翼翼的灑在了那張椅子上。
後來,有人連看都沒看,就一屁股坐上了那張椅子,臀部被碎瓷片扎到,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猛地彈跳起來,腳步踉蹌的往宴席外奔去。
那個人,便是本尊。
而那兩顆小腦袋,不就是這對落水大哭的雙生子嗎?
她記得,當時本尊臀部被碎瓷片扎到了後,有好一陣子都躺在了牀上。
待傷口完全癒合後,才追究起此事的來龍去脈,最後查到是這對雙生子在暗中搞的鬼。於是,二話不說就帶人找上了太尉府,要爲自己討回一個公道。
王庭羌向來溺愛這對雙生子,這才養成了他們無法無天鬧騰搗亂的性子。可在看到本尊擺出的陣仗時,自然也不捨得看他們受委屈,便與本尊理論起來。
奈何,那時候本尊根本就不想與他多廢話,直接大手一揮,就讓跟在身後的將軍府士兵衝上去,想要把那兩個小人兒給搶到手裡。
王庭羌身爲一朝太尉,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幾乎叫上了太尉府所有的護衛,兩方人馬頓時僵持了起來。
最後,本尊從隨身荷包裡揪出了提前捉好的幾隻毛毛蟲,趁着人羣混亂的時候,將所有的毛毛蟲塞到了那對囂張雙生子的衣領袖口和前襟上,隨之便帶着人光榮的離開。
後來,王庭羌派人請了宮中的御醫前去醫治,說是什麼小孩兒的特殊體質,好久之後才把毛毛蟲帶起的瘙癢紅疹給消去。
自此之後,這對雙生子就很怕她。
偶爾一次見到她,除了嚎啕大哭,還是嚎啕大哭。
像今日這般激烈得堪稱異常的舉動,還是頭一次!
衆人看到他們大眼瞪小眼的模樣,似乎也記起了這一茬子事情,看着顧惜若的眼神裡多了幾分難言的異樣意味。
“諶王妃來得可真是湊巧啊,這一來,太尉府的孫小姐孫少爺就掉入水裡了。”一片寂靜中,柳妍菁看着顧惜若那靈動出塵的裝扮,眼裡劃過一絲陰毒,刻意拔高了聲音說道。
顧惜若冷嗤了下,明亮的眼珠子直直盯着妝容精緻的柳妍菁,兩指忽然摩挲起下巴,嘴角噙着玩味的狐狸笑意,如看小丑般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這個女人,被她狠狠的修理了一頓,居然還不懂得避開她的鋒芒,學會收斂一些,這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
柳朔存那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會有這麼白癡的女兒?
“柳小姐有這閒工夫,來關心本妃來得湊不湊巧,不妨花多點心思去關心下你的表弟表妹吧。雖說夏夜風暖,卻還是需要格外注意的。”
她別過臉,輕笑了聲,忽而後退了一步,雙臂環胸,懶懶的靠在了蘇紫煙的身上,直把蘇紫煙驚得瞠目結舌,盈盈弱弱的嬌軀也跟着僵硬了起來,眼裡似是有淚花在打轉,又氣又惱的,卻又不敢隨便動來動去。
在場的諸多命婦小姐,均是五品以上官員的家眷,恰逢如此盛宴,誰不是挖空心思想要將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現出來,哪裡見過這般堪稱粗俗的舉動?
有些人沒見識過顧惜若“另類”的言行舉止,乍一看到這種情況,眼裡瞬間盛滿了嫌惡。
只是礙於對方的身份,不敢明目張膽的表現出來,只冷冷看了看,不是別開臉看向別處的風景,就是低下頭與身旁的人竊竊私語起來。
而其他人倒是有些見怪不怪,在短暫的錯愕之後,很快就恢復了常態,只是眼神在掠過被迫撐起顧惜若的蘇紫煙時,悄悄的劃過一抹同情。
顧惜若伸出一隻手,拍了拍不斷掙扎的蘇紫煙,那動作,就像是安慰座下的馬匹一樣,十足十的自然隨和。
蘇紫煙眼中含着淚水,心頭驀地覺得無比屈辱,哽咽着低聲道:“六嫂,你……你別欺人太甚了!”
顧惜若似乎沒聽清楚她的話,偏頭瞟了她一眼,動作輕佻的拭掉她臉上滑落下來的淚珠,附耳說了幾句,卻見她眸子猛地睜開,不敢置信的瞪向顧惜若,竟連掙扎的動作都忘記了。
“七弟妹,好好站着啊!你身子不好,急需加強鍛鍊。我這也是爲你好,你應該不會怨我怪我吧?”顧惜若拍了拍她的雙頰,微涼的小手輕觸在細膩光滑的肌膚上,發出不大不小的清脆聲響。
蘇紫煙霍然回神,剪水雙瞳裡劃過一絲驚慌,很快就擠出一抹比哭還要難看的微笑,忙不迭的點頭道:“六嫂說得是哪兒的話?能得您的照拂,紫煙深感榮幸!”
她握了握拳,長長的指甲嵌入白皙的掌心裡,滋生出一股難以名狀的疼痛,細細麻麻的,像是被螞蟻啃噬般,一遍一遍刺激着她的神經。
一直以來,她都以爲那件事兒做得足夠隱秘,可方纔顧惜若湊在她耳邊說起的那句話“你要那些畫做什麼”,卻讓她打心底裡起了個寒顫。
顧惜若是怎麼知道的?究竟知道了多少?
“啊……”正這麼想着,她頓覺肩膀一沉,驚慌的擡頭一看,卻見顧惜若整個身子都毫無形象的倚在了她的肩膀上,她甚至有種錯覺,一旦她不撐起來,十有八九會被顧惜若壓到地上。
想到方纔的驚懼,她憤恨的咬牙,認命的擡起雙手撐住那具不斷傾斜的軀體。
顧惜若斜睨了下她,眼裡閃過一絲陰霾,隨即擡頭看向前方的棧橋中,一一掠過那些神色各異的女人,不經意間卻撞入了一雙嫵媚的眸子裡。
她挑了挑眉,與那雙眸子的主人柔妃對視了會兒,並沒有從中發現任何類似於嫌惡的眼色,邊暗歎着這是個不簡單的主兒,邊眉目含笑的朝她頷首。
柔妃見狀,神色微微詫異,又不着痕跡的審視了她一圈,才小心謹慎的收回視線,看向被王少夫人攬在懷裡的雙生子,精緻的柳眉微微皺起。
許是夏日暑氣未散的緣故,那對雙生子即便在水裡撲騰了下,臉色倒也沒有十分難看,除去一開始的驚魂甫定和麪對顧惜若時的害怕瑟縮,倒也逐漸恢復了常態。
御醫早就來到了御花園,此刻正在給他二人檢查身體,不多時,便見他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起身朝着柔妃、王氏和林氏分別拱了拱手,這才緩緩說道:“柔妃娘娘、柳夫人、王少夫人,不必擔心,小公子和小小姐一切安好。只是,他二人身上的溼衣裳,得趕緊換下來,否則,着涼了可就不好了。”
聽他這麼說,柔妃頓時鬆了一口氣。
這個宮宴,她能夠親手操持,也是承蒙皇上的眷顧。也正因爲這個難得的機會,讓她得以在後宮一衆女人當中揚眉吐氣。
若是發生了什麼事兒,她的臉面可就全部丟完了。
“既然御醫都這麼說了,王少夫人,那還是趕緊帶他們下去換衣裳吧。”柔妃連忙收攝心神,回頭吩咐起身旁的宮女,“鳴菱,鳴茵,你二人前方引路,帶王少夫人去就近的宮殿裡,備上乾淨的衣裳,幫小公子和小小姐換好後再回來。”
“奴婢遵命。”兩名眉目清秀的宮女從柔妃身後走出來,朝着她福了福身,便朝着那對雙生子走去。
甫一見到這樣的架勢,那兩個小孩子竟又縮回到了林氏的懷裡,怯怯弱弱的看着朝他們伸出的手,“哇”的一聲,又同時毫無預兆的哭了起來。
柳妍菁本就被顧惜若的話噎到了,一口氣頓時堵在了胸口,想要發揮自己的伶牙俐齒扳回一局,卻發現顧惜若連個眼神都不施捨給她,心頭正窩火得很,耳旁又聽到他們的哭叫聲,冷不防厲聲喝道:“哭!哭什麼?都給本小姐停住!”
不想,兩個小孩子被她這麼一喝,非但沒有停住哭聲,反倒是越來越大聲,估計御花園外都能聽到這樣的嚎啕。
“菁兒,你在做什麼?”王氏用力的扯了扯柳妍菁的衣裳,暗暗瞪着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亂說話後,才走到林氏身旁,邊哄着小孩子邊柔聲安慰道,“大嫂,這倆孩子估計是怕生人,不如你抱一個,我抱一個吧。這溼衣裳可得趕緊換下來,不能再耽擱了啊!”
林氏點點頭,別有意味的看了眼柳妍菁,便將懷裡的孩子遞一個給王氏,穩穩當當的站起身,朝着柔妃福了福身,又遠遠的對着顧惜若和蘇紫煙行了一禮,這才腳步飛快的走出了御花園。
只是,在與顧惜若擦肩而過的瞬間,王氏不經意的擡眸,正好與她那雙明亮的眸子對上,剎那間暗自心驚,連忙別過眼,飛快的走出了御花園。
顧惜若有些好笑的搖頭,回想起方纔王氏離去的那一眼,頓覺那人也是個深諳心計的主兒,又一次覺得,柳妍菁能夠在這麼多黑心狡詐的親人裡保持着這樣不識好歹的個性,也算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葩。
忽然,耳畔想起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她擡頭往前看去,卻見一衆花枝招展的女人,以柔妃爲首,正朝着她緩緩走過來,或不屑,或鄙夷,或幸災樂禍,那神情還真是應有盡有。
她淡淡掃了一眼,便目不轉睛的盯着走在最前面的柔妃,眼裡閃過一絲玩味。
不一會兒,柔妃便停了下來,離她所站的位置,有着三步左右的距離。
跟在身後的命婦小姐們自然也隨之駐足,衣香鬢影,香氣襲人,翩飛的衣裙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倒是別有一番風韻。
“柔妃娘娘。”蘇紫煙從顧惜若身後探出個腦袋來,有些上氣不接下氣道。
“堯王妃客氣了。”柔妃訝異的看着她,又轉而看向嘴角噙笑的顧惜若,妝容精緻的臉蛋上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顧惜若並沒有行禮,依舊維持着倚靠的姿勢,只是那眼睫毛俏皮的眨了眨,顯示着她心底裡的期待。
是的,期待!
她在期待着柔妃的反應。
正常點的人,看到她這副懶散無骨頭的模樣,不是嫌惡就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稍微不正常的人,估計是習以爲常了,一般都是短暫的鄙夷後,就不會再看她。再不正常點的,就如駱宇,會饒有興味的盯着她,像是發現了什麼怪物一樣。
橫豎現在宮宴還沒開始,她不由得起了玩心,想看看這個柔妃是屬於哪一種的。
“素聞諶王妃個性灑脫直率,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啊!如諶王妃這般的妙人兒,本宮今日才得以見到,可真是頗爲遺憾。不知宮宴過後,本宮是否有這個榮幸,能夠邀請王妃到本宮的宮裡坐坐呢?”
柔妃款款走上前,臂彎處挽着的屺羅翠軟紗輕盈柔軟,在身後逶迤出兩道清亮淡雅的痕跡,像是山水墨畫裡的輕淡一筆,瞬間完美了整幅畫卷。
她眉眼彎彎,笑意裡帶着一抹嬌媚,就算是顧惜若這樣大大咧咧的人見了,也忍不住爲這樣的笑意而讚歎驚奇,很好心的不將其劃爲以上三種裡的任何一種。
她走到顧惜若面前,想要握住顧惜若的手。
不想,顧惜若卻吸了吸小鼻子,沒來由的注意起她身上的香味來,待腦中迅速的閃過一道白光時,她猛地回神,暗含凌厲鋒芒的眸光一掃,整個身子卻是突然閃到了御花園的拱門入口處,躲過了她的觸碰。
這一動作,迅速如貂,就像是一個閃亮的巴掌,打在了柔妃的臉上,驚得柔妃身後的衆人倒抽了一口冷氣,暗歎這諶王妃好不識趣,竟敢如此拂了柔妃的面子。
要知道,柔妃可是皇上的寵妃,從入宮後便盛寵不斷,後宮裡除了皇后不能惹之外,便是這柔妃了。
那些人紛紛擦亮了眼睛,眼裡閃過一絲興奮,似乎很是期待接下去的好戲。
蘇紫煙終於從顧惜若的負重中躲了出來,此刻正拍着心口,努力的平復着微微急促的喘息,在看到顧惜若躲避的動作時,心頭驀地快意無比。
在場的諸人裡,有誰不知道這個柔妃是個不容小覷的角色。
也只有顧惜若這樣愚不可及的人,纔會不懂得收斂起全身的鋒芒,依舊是那副唯我獨尊無法無天的模樣。
之前,自己好心好意的說了那麼多,無非就是想提醒她,這柔妃不是好惹的。
不成想,蠢人就是蠢人,提醒多少次都是沒有用的。
不過
顧惜若,這是你自找的!
我暫且還拿你沒轍,若是藉由旁人的手來出出氣,似乎也很不錯。
柔妃的臉色有些尷尬,也有些難看,抿着脣,看着令她顏面掃地的顧惜若,心頭的怒火像是淋上了一層油,“轟”的一聲,便劇烈燃燒起來。
只是,火焰還沒完全釋放出來,卻被顧惜若接下去的言行舉止給澆滅了下去。
但見她微微後退一步,雙手交疊在腰間,螓首微垂,低眉斂目,在衆人震驚的目光中,給柔妃行了個標準規矩的大禮,神色恭敬道:“柔妃娘娘擡愛了。”
柔妃猛地張大了嘴巴,隨之覺得這樣的動作很是不雅,連忙手忙腳亂的找起帕子,掩住了嘴脣,看起來還有些手足無措。
她雖沒見過顧惜若,可多少都聽說了這個人有多難纏囂張,別說是給人行禮,就是向別人低下頭,都是不可能的事兒。
可如今,顧惜若居然在衆目睽睽之下給她行禮,她是做夢都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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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她是有什麼目的?
柔妃心中一動,隨即狐疑的盯着她,想要找出一些端倪,奈何她那張臉始終低垂着,教人怎麼都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顧惜若自然是有目的的,尤其是之前瞥到御花園外掩映在綠樹裡的各種顏色時,頓時計從心生,“紆尊降貴”的行了如此大禮,只是爲了
“喲,妹妹可真是好大的架子啊,竟然還得諶王妃行此大禮呢!本宮身爲這後宮之主,還享受不到這樣的待遇呢。”
一道威嚴中暗含諷刺的聲音響在御花園入口處。
顧惜若嘴角一勾,緩緩站直了身子。
做戲做到這個份兒上,能把人引出來,也算是足夠的了!
長這麼大,除了蒼帝,還沒有誰能夠讓她這麼規規矩矩的行禮呢,這次倒是便宜了柔妃。
不過,她向來不拘小節,雖不知道皇后爲何會突然出現在御花園外,可只要達成她的目的,行禮也是很無所謂的。
衆人聞之,紛紛大吃一驚,齊刷刷的看向顧惜若身後,卻見一隊儀仗正從拐彎處走出來,正好停在了顧惜若幾步之外。
由於御花園的入口較小,顧惜若身子一移到那裡,幾乎擋住了衆人的視線,而她又做出了那樣驚世駭俗的舉動,直接把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住了,哪裡還有人注意到掩在翠綠蔥鬱的樹木裡的儀仗。
此刻見到皇后出現,一衆命婦小姐們紛紛跪地行禮,“參見皇后娘娘。”
“起來吧!”皇后扶着張嬤嬤的手,踏入狹窄的拱門,腳步在經過顧惜若時微微一頓,隨即便聽她冷嗤了聲,步態雍容的走到同樣屈膝行禮的柔妃面前,居高臨下道,“妹妹,起來吧,你這一禮,本宮可是不敢當的。說起來,本宮還需要向妹妹取取經呢!妹妹居然能夠讓諶王妃行禮,這可是本宮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柔妃暗自咬牙,之前她又何曾敢作如此奢想。
剛想着諶王妃是否有目的,這不,目的就展露出來了嗎?
皇后這話,明顯就是給她扣“不明尊卑不懂身份”的大帽子,她雖然被顧惜若的行爲激惱了,可尊卑有別,自己想要在後宮裡安穩度日,還是得把皇后給穩住了。
不然,依照皇后那樣高傲的性子,捅到了皇上面前,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思及此,她微微低下頭,朱脣輕吐,聲音裡似乎還帶着一絲懼怕和顫抖,“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只是一介嬪妃,並不能左右諶王妃的言行舉止啊!請皇后娘娘明察。”
一句話,輕輕巧巧的,似乎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顧惜若的身上。
可顧惜若又哪裡是個好相與的,眼瞅着這兩人都站到一塊兒了,眼珠子狡黠一轉,便見她快步走上前,笑嘻嘻道:“柔妃娘娘,方纔你走過來,並沒有立即說話,而是與我隔着幾步的距離相望,難道不是等着我給你行禮嗎?如今,我可是遵照你的意思做了呢!你看,就算是皇后娘娘,都沒這麼要求過我呢!”
這話,無異於火上澆油,柔妃臉色一變,猛地擡起頭想要辯解,卻見皇后笑意盈盈的伸手扶起她,兩雙眼睛互相對上,她看出了裡面沒有絲毫的笑意,心尖兒微顫,連忙要掙開皇后的手跪下。
不想,皇后是鐵了心的要扶她起來,手下一個用力,就將她拉拽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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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妃咬了咬脣,下意識的就往後退去,卻在這時,腳下像是被什麼絆倒了一樣,整個身子就往旁邊歪過去。可棧橋的兩邊皆是齊腰的鐵鏈,並沒有什麼護欄,她這一歪,整個身子控制不住平衡,直接翻了下去。
只聽“噗通”一聲,水花濺起,隨之便傳來柔妃慌亂的叫喊聲,“來人啊……救命……救……救救本宮……”
可是,沒有人動。
皇后就那麼靜靜的站在棧橋邊,冷着一張臉,定定的看着水中撲騰的柔妃,被禁足的憋屈和乍一見到顧惜若向這個女人行禮的鬱悶均是一掃而空。
直到柔妃喝夠了湖水,她才吩咐隨行的宮人,將人打撈起來。
顧惜若見狀,眼裡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衝着那不停吐着水的柔妃跑去,哎哎呀呀的驚叫了幾聲,拉拉衣袖,扯扯領口,一雙手很快就移到了身後。
她心下一喜,剛想把披散在後背的頭髮拿起來,不想,手背一疼,隨之一僵,瞬間就沒有了知覺。
與此同時,柔妃的身子也微微一僵,快速的收拾起衣裳,隨之猛地跳了起來,霍然轉身瞪向顧惜若,眼裡盛滿了太多太複雜的情緒,以至於連顧惜若都看不出來,她此刻的神色該稱之爲什麼。
狀若無意的搖了搖手,嘿嘿的笑了幾聲,隨即站起身,走到柔妃面前,笑眯眯道:“柔妃娘娘,您剛從水裡出來,可千萬要保重身子啊!您看,這頭髮溼的,簡直不能見人了。來,我給你擦擦。”
說着,她便掏出衣袖的錦帕,想要繞到柔妃的身後。
“不必麻煩諶王妃了。”柔妃暗自咬牙,瞪圓了雙眼,惡狠狠的盯着她,頗有些咬牙切齒道,“諶王妃身份尊貴,本宮可不敢讓你親自動手。之前受了你的大禮,是本宮一時失了分寸,還請諶王妃不要介意。”
語畢,她後退了幾步,攏了攏身上的衣裳,回了她一個標準規矩的大禮。
顧惜若看着她這防備的模樣,暗暗嘆了一口氣。
真是可惜啊!
最佳的時機就這麼錯過了!
就差一步,她便能確定一些事情了!
她試着活動了下方纔沒有知覺的手,待發現已經無礙時,心頭也微微鬆了一口氣,晶亮的雙眼滴溜溜的轉了圈,在御花園裡大略的掃了一圈,對那暗中給自己使絆子的人又多了幾分咬牙切齒。
衆人看着這詭異的一幕,忽然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只是礙於自己的身份,倒也不敢私下裡多加議論。
“皇后娘娘,臣妾身子不便,先行回宮歇息了。”橫豎皇后也在這裡了,所謂的“主持”之事,也跟她沒有任何的關係,更何況,還有個難纏的顧惜若,她還是識趣點,早些離開吧!
皇后點了點頭,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便是十分痛快的揮手放行了。
待柔妃帶着自己的宮人快速的離開御花園之後,皇后才緩步走到顧惜若身前,斜睨着她,神情倨傲,滿含得色,“諶王妃,在這裡見到本宮,可覺得意外?”
不意外才怪!
顧惜若暗自在心裡腹誹了句,只是小臉上很快就開出了花兒,絢爛奪目的光彩刺得皇后有些睜不開眼,不得已退離了一些。
“皇后娘娘,您這是什麼話?您出現在這裡,自有您的理由,我哪裡有置喙的餘地呢!您說,是吧?”顧惜若偏着頭,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不過,娘娘,我還是很好奇,這三個月都沒到呢,您怎麼就提前走出鳳儀宮了?難道是父皇有了什麼旨意?”
不應該啊!
皇后和她向來不對盤,若是有了這樣的旨意,段天諶也會提前告訴她的啊!
難道是皇后罔顧聖意,咽不下這口氣,才偷偷溜出來的?
皇后瞅着她那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不禁冷嗤了聲,昂起了高傲的頭顱,只用餘光瞥着她,一字一頓道:“不用想了,就你這麼破爛的腦袋,就算想破了也想不出來的。本宮今天心情好,實話告訴你也無妨。堯王舉薦的人在刑部任職,查到了一樁困擾皇上多年的案件的相關線索,皇上龍顏大悅,便重賞了那個官員,連帶着重賞了當初舉薦官員的人!”
所以,皇后被取消了三個月的禁足,這便是蒼帝賜給段天昊的重賞?
顧惜若暗暗咬牙,袖中的兩隻小手互相絞着,面無表情的盯着皇后。
以前她還不覺得蒼帝有多老,可從現在開始,她覺得這一國之君還真是老得無可救藥了!
回頭她要好好問問段天諶,那到底是什麼破案件,能夠讓蒼帝做出這樣的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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