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所謂廢物

088 所謂廢物

“要是你輸了,就跪在本妃的腳下,叫上三聲‘姑奶奶’!”

囂張狂妄的語氣,讓那些未曾離去的人紛紛駐足回頭,不敢置信的看向近乎對峙的兩人。

他們雖然也很驚訝,不知道諶王妃是從哪裡得來的底氣,敢接下這樣的戰帖,可最震驚的還是她說出這些話時的態度。

柳妍菁身爲國舅府的大小姐,走到哪兒不是用頭頂看人的?

說得誇張一些,就算是在場的某些官職較低的官員,都要對她禮遇三分。

不爲別的,只因爲她的爹名字叫——柳朔存。

柳朔存是什麼人?

真要論起官職勳績,朝中似乎也就只有那些元老級的人物能夠與之相媲美。

更別說,他身後的柳府和當朝太尉府以及宮中皇后堯王爺之間這錯綜複雜的姻親血親身關係了。

雖說顧礄手握重兵,頗受蒼帝賞識重用,可難保天有不測風雲,於戰場之上馬革裹屍而還,到時,諶王妃的倚仗不在了,豈不是直接將自己的退路給堵死了?

這……這諶王妃也太不識好歹了點吧?

這麼一想,衆人連忙收起看戲的心思,紛紛大步往外面走去,生怕走慢了些,成了雙方爭鬥裡的炮灰。

“怎麼樣?柳小姐考慮清楚了嗎?如果真是要比,本妃絕對奉陪到底。可是,賭注本妃也說出來了,你可要試一試?”顧惜若一腳踩在圓凳上,手肘撐着膝蓋,兩根小眉毛也高高豎起來,做出了摩拳擦掌的架勢。

似乎只要柳妍菁真的應聲,她整個人就會立即進入戰鬥狀態當中,利用手中的資源,將對方打得落花流水。

此刻,其他的官員已經明哲保身的退了出去。

雙方几乎站成了對峙之勢——

柳妍菁的身後,除了一臉怒容的皇后和心思深沉的段天昊外,還有柳府和太尉府的相關人員。

顧惜若這邊,除了愛女心切的顧礄和一臉冰冷的玉子傾外,便再無他人。

其實,玉燼本來是想多拉幾個人幫忙的,可打賭對對峙這回事兒,又不是人多就能贏,她嫌着麻煩,倒也直接將人轟趕了出去。

當然,在場的人中,還有某個靠在柱子上閒閒看好戲的人——舒旭。

可不知爲何,他不出聲,旁人倒也直接忽略掉了他的存在。

“賭,爲何不賭?”皇后卻是突然走到顧惜若身前,妝容精緻的臉上帶着不再掩飾的陰狠和威嚴,眸光似是淬了毒般死死的盯着顧惜若,終於露出了她作爲後宮之主所具備的狠辣和氣魄,“顧惜若,本宮現在這裡撂下話了。若你輸了,你必須要跪下來,給本宮磕上一千個響頭。你敢不敢呢?”

顧惜若雙臂環胸,悠然自得的回看過去。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流光溢彩,似是有着魅惑,與脣角那一抹淺弧相得益彰,神情動作裡卻是說不出的沉靜穩重。

顧礄微微詫異,想着這個是他的寶貝女兒嗎?

此刻看去,爲何他卻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沉澱於深海的巋然不動?

似乎渾然天成,又似乎,蛟龍出海終展風采?

“丫頭,你怎麼說?”他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想着如果以一對十,他是否有勝算。

無論她是什麼打算,他這個做父親的,就應該堅定不移的成爲她最堅實的後盾。

玉子傾卻是倍覺不妥,對這一對父女的大大咧咧感到有些不安,忙湊到顧礄身邊,低聲道:“姑父,是否先問清楚,再做定奪?若若不懂事,您可不能任由她這麼玩下去啊!”

顧礄卻只是拍了拍玉子傾的肩頭,但笑不語。

倒不是說,他對這個女兒有多自信,而是在經過這麼多日子的相處之後,他也看到了發生在寶貝女兒身上的變化。

他就是這麼一個想法:既然她想玩,他就陪着;若真是玩得捅出了大婁子,他也認了,大不了那一千個響頭,就由他來磕了。

橫豎他也要出征邊關,能夠陪在她身邊的時間已經不多,若是再發生個什麼意外,能不能平安歸來,還是個未知數呢!

如今的他,是把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來過。

這樣的想法,玉子傾不懂,其他人也不懂,只有他這種整天遊走在戰場生死邊緣的人,纔會懂得知道其中的辛酸和苦澀。

顧惜若涼涼瞥着顧礄,“老爹,你希望我怎麼做?人家都欺負到你女兒頭上來了,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柳妍菁憤恨咬牙,指着她就怒道:“諶王妃,你胡說什麼?明明是你自己上門挑釁的,如今又說出這些話,你簡直是無恥……”

顧惜若冷嗤了聲,心想這女人腦子有毛病吧!

剛纔是誰攔住她,說要跟她比試一場的?

她直接越過柳妍菁的肩頭,看着一派雍容華貴的皇后,字字鏗然道:“這世上還沒有我不敢做的事情。說吧,賭什麼?”

“撲哧——”

冷不防旁邊傳來一道突兀的笑聲。

顧惜若擡眸看去,卻見舒旭正雙臂環胸的靠在殿內的硃紅色柱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觀看着雙方的對峙。

殿內其他官員都已離開,偏偏這個人像是看不懂此時此刻的局勢一樣,非要作壁上觀,趟起這趟渾水來。

她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別過頭,話卻是對舒旭說的,“舒侍郎有意見?”

舒旭搖搖頭,別有意味的看了眼皇后等人,繼續保持着他的沉默,看得皇后等人臉色微微不自然起來。

這個諶王妃,說她傻笨,估計也算是名副其實。

居然連賭什麼都沒問清楚,直接就下了賭注,她難道就不擔心血本無歸嗎?

還是說,她有足夠的自信,能夠應付皇后等人提出的賭局?

皇后似乎是才發現了舒旭的存在,淡淡瞥了他一眼,便直直盯着顧惜若,揚起那高傲的下巴,指着柳妍菁道:“就比琴棋書畫詩詞歌賦。”

“不行!”玉子傾率先反駁起來,後來覺得這樣的話過於突兀,忙拱拱手,語帶恭敬道,“皇后娘娘,咱們還是換一種比試內容吧。您明明知道,諶王妃並不識得……”

他說得委婉,卻在看到顧礄和顧惜若一臉坦蕩的神情時,心頭微微詫異,搞不清楚他二人的想法,便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皇后對此,也是頗爲驚訝,可此刻她似乎能夠看到顧惜若跪在她腳下的痛快畫面,根本就沒去細想其中的因由。

眼刀兒向玉子傾橫過去後,她便好整以暇的看着顧惜若,淡淡問道:“怎麼樣?想好了嗎?本宮知道你大字不識,在比試的時候,會讓菁兒給你留點顏面,不讓你輸得那麼慘的。”

一旁,柳妍菁得意的揚起下巴,神情裡帶着不可一世的高傲。

顧惜若有些好笑,眼神一一掠過在場的衆人,黑亮的雙瞳裡劃過一絲狡黠,“皇后說出了比試的內容,我若是不說,豈不是不甚公平了?比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我是沒意見,但是我要求再加上一項,比試武功。”

“不可能!”柳妍菁臉色大變,想也不想就開口反駁。

開什麼玩笑?

顧惜若那是在吵架打鬧中長大的,她一根手指頭估計都能把自己挑起來,這不是自找苦吃嗎?

皇后聽了,也是極爲不贊同,“這不行。菁兒根本就沒有學過武功,你這不是明擺着欺負人嗎?本宮不同意。”

“呵呵……”顧惜若卻是突然笑了起來,語帶嘲諷道,“皇后娘娘似乎忘記了,我也沒有學過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你這麼說,豈不是自打嘴巴?更何況,你擺出了那麼多我不會的東西,而我只是說出了一項而已,有眼睛的人都看出來,這是誰在欺負誰呢!”

皇后憤恨咬牙,又不捨得就此放棄羞辱顧惜若的上門好機會,最後還是直接無視掉柳妍菁的苦苦哀求,點頭贊同。

只不過,她也要求,比試武功必須是在比完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之後。

顧惜若倒是很爽快的答應了。

事情敲定下來後,再留在這裡自然也沒有了意義。

皇后等人先行離去,最後纔是段天昊。

顧惜若不悅的皺起小眉頭,看着擋住自己道路的人,有些不耐道:“堯王爺,你想要說什麼,就趕緊說。你難道不知道,擋路是很不禮貌的嗎?”

段天昊眸光幽深的看着她,烏黑髮亮的眸子裡映出那張絕美的小臉,心頭微微複雜,喉頭似乎也有些乾澀,“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

這算什麼?

指責,質問?

可是他憑什麼來指責質問她?

想到這種可能,顧惜若的小眼神頓時陰惻惻的,剎那間,飆出束束利刃,語氣不善道:“堯王爺,你難道沒聽說過,眼見爲實,耳聽爲虛嗎?你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那是我做的?皇后沒告訴你,凡事要用事實來說話的嗎?”

段天昊聞言,緊緊抿起了脣,定定的看着她。

半晌後,卻是一聲不吭的離開,留給顧惜若一個挺拔修長的背影。

顧惜若哼哼唧唧了幾聲,隨之搖了搖頭,擡步就要往外走去。

不想,舒旭卻從一旁走了過來,也攔住了她的去路:“諶王妃似乎很是胸有成竹啊。恐怕,皇后等人還不知道,此刻已經跳進了您的陷阱裡了吧?”

顧惜若聞言,雙眸猛地一眯,狹長的眼縫裡似是有刀鋒閃過。她淡淡瞥了他一眼,又快速的移開了視線,一聲不吭的越過他。

“呵……”舒旭自嘲一笑,卻是頗不在意的聳聳肩,也跟在了顧惜若身後。

顧礄和玉子傾面面相覷,皆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疑惑,只是礙於此刻身處的位置,倒也沒有明明白白的說出來。

……

顧惜若走回到御花園時,狠狠的體會了一把當明星的感覺。

那一道道炙熱而強烈的視線,讓她一度以爲自己真的成了國際知名藝人,此刻正站在鎂光燈下,接受着諸多粉絲的膜拜和追捧。

“此次宮宴,雖說發生了一些意外,可總體來說,本宮還是希望能夠達成皇上‘君臣同樂’的初衷的。想必,大家對安排的歌舞也看得膩了,不如咱們繼續方纔未完成的事情,看看諶王妃和柳府小姐的才藝比試吧。”

甫一坐下,顧惜若連口茶水都沒喝,就聽到皇后朗聲說起來。

她不擡頭,伸手探入袖中,摸了摸之前備下的印章,脣角微微揚起。

皇后緊了緊手中的帕子,面上依舊是一派雍容華貴,端莊得體,彷彿之前在上書房大哭大鬧的人不是她,而在鳳儀宮裡威脅恐嚇的人也不是她一樣。

她指着走入御花園的張公公,道:“張公公,你去藏書閣,將那幅‘鐵馬秋風圖’取過來。”

此言一出,御花園內頓時一片譁然。

鐵馬秋風圖,乃蒼帝所畫,取材於長豐九年落裕關一戰後的悲壯之景。

據聞,蒼帝曾經張榜發文,廣招賢才,想要畫出另一幅與之相媲美的畫卷,奈何多少文人墨客慕名而來,於金殿之上揮灑筆墨,卻始終得不到蒼帝的認可,苦尋不得之下,只得將此事擱置了下來。

可由此也可以看出,這幅圖在藝術上的造詣有多深厚,又有多受世人推崇,而想要畫出與之媲美的畫卷,又有多艱難。

他們只知道,諶王妃和柳妍菁要比試才藝,卻不想,皇后娘娘讓她們比試的,居然是這樣的才藝。

諶王妃大字不識,是否會拿筆寫字還是個問題,再碰到這樣高難度的,豈不是要直接繳械投降了?

思及此,衆人紛紛擡眸看去,卻見顧惜若正悠然自若的仰頭喝酒,似乎是對御花園內的動靜置若罔聞,一時間,各人皆是百思不得其解。

張公公聞言,老臉上滿是爲難之色,“娘娘,這是否不太好?畢竟,皇上那邊……”

“你儘管去,若是事後皇上怪罪下來,本宮一力承擔着。”皇后似乎鐵了心的要取出那幅畫,竟連這些話都絲毫不顧及後果,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

張公公也是個極有眼色的人,此刻聽她這麼說,自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撒開腿就跑了出去,留下心思各異而又面面相覷的衆人。

顧惜若一派安然淡定,雖不知道所謂的“鐵馬秋風圖”有何歷史來源,可她這個人就有這麼些個優點:膽子大,無條件的自信,對一切好的壞的人和事兒,都能夠在不清楚來源背景的情況之下,依舊應付得遊刃有餘。

現在,她腦子裡所想的,不是要如何去贏了柳妍菁,而是段天諶跟着蒼帝過去,接下去後又發生了什麼事兒。

潛意識裡,她總覺得這對父子之間的關係很不簡單,若說蒼帝不喜段天諶,明面上看,不是很明顯;若說蒼帝喜歡段天諶,那麼此前針對他的種種事情,又是爲了什麼。

不多時,張公公已經去而復返,手裡捧着一卷軸,繫着一根明黃綢帶,衆人見之,卻是無端的肅然起敬來。

皇后朝着張公公微微頷首,隨之便見張公公和另外一名太監站開十步的距離,將手中的卷軸緩緩展開。

衆人一看,頓時神色各異。

畫卷中,只畫着一座空城,城牆上斜插着一面旗幟,耷拉的垂下來,似乎還滴着一滴血,依稀能夠聽見血滴落在地上的滴答聲。

城根處,草木凋零,牆面坍塌,說不出的破敗和蒼涼。

從整體上看,整幅畫,簡單而明瞭,只是色彩格外灰暗,氣氛肅殺血腥,似乎壓抑得超乎了衆人的想象。

席位上坐着的某些人有些受不住,直接就伸手捂上了心口,嘴巴微微張開,想要通過這樣的舉動來獲得更多的新鮮空氣,從而擺脫掉那種壓抑得近乎窒息的難受之感。

“諶王妃,菁兒,畫出一幅與之對應的畫卷來,這便是此次你們比試的內容,”皇后瞥了眼兩人,待發現顧惜若淡然自如而柳妍菁卻捂着心口時,精緻的眉頭不着痕跡的皺起,直接瞪了柳妍菁一眼,繼而淡淡道,“既然是要比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除了琴棋歌賦之外,其餘四項均要與此相關。限時一炷香,朝中諸位德高望重的閣老作爲裁判,對此,諶王妃沒有意見吧?”

顧惜若隨意的飲酒,看也不看就回道:“柳小姐沒意見,本妃自然也不會有意見。只是,皇后娘娘是否忘記將彼此的賭注都公之於衆了?”

皇后眸光閃了閃,心頭微微疑惑,卻還是將彼此的“賭注”都說了出來。

此時此刻,衆人心裡頓覺無比委屈。

這本來就是皇后和諶王妃之間的爭鬥較勁,如今倒好,直接上升到了明面上來,而他們還要苦逼得去做炮灰。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柳妍菁見狀,緩緩走到玉階正下方,對着高臺之上的皇后盈盈一拜,便轉而看向顧惜若,淺淺笑道:“諶王妃,臣女不才,一會兒還請您多多指教啊!”

她脣角微微揚起,神色裡隱隱透露着一抹倨傲,尤其是最後那“多多指教”四個字,聽起來更是倍覺諷刺。

大臣中,已經有些人開始搖頭,覺得這個諶王妃肯定是瘋魔了,竟會答應這樣的比試。

比什麼不好,居然比所謂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

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以諶王妃大字不識的事實來看,就算是御花園內最不濟的小姐,贏起她來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更遑論是文采學識略遜於蘇紫煙的柳妍菁?

但凡是有點腦子的,都不會如她這般,拿自己的短處和柳妍菁的長處去比啊。

顧惜若莞爾一笑,淡淡頷首,褪去了一貫的張揚肆意,這樣的她卻多了幾分書香世家的氣息,如月色下悄然綻放的野菊,有着獨屬於她的清雅悠然。

“本妃杯中的酒還沒喝完呢,柳小姐便先來吧。不過,柳小姐大可放心,本妃自然會好好指導你的。到時候,你可要記得好好孝敬我這個姑奶奶啊!”

“你……”柳妍菁冷不防被她這麼一噎,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暗自跺了跺腳,就往擺放好的桌案走去,執筆就揮灑出來。

在場的人皆是個中行家,從柳妍菁的執筆姿勢便可看出她的功力深淺,再轉頭去看顧惜若時,眼裡便多了幾分複雜的意味。

皇后見狀,今晚憋屈在胸腔裡的怒氣卻也慢慢消散了下去,隔着虛空與柳朔存對看了一眼,難掩其中的得意。

“姑父,您似乎一點兒也不擔心?”玉子傾終究沒有顧礄那麼沉得住氣,看到御花園內的竊竊私語,忍不住出聲問道。

顧礄卻是呵呵一笑,抓起酒杯又仰頭飲下,動作利落而近乎粗魯,與顧惜若的竟如出一轍。

“玉小子,擔心什麼?擔心丫頭會輸,還是擔心要磕一千個頭?”他挑了挑濃眉,笑道,“丫頭已經長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相信,她始終懂得什麼是分寸進退的。你就不用擔心了。”

語畢,他便轉過頭,靜靜的看向對面自斟自酌的某女,眼裡滿滿的都是驕傲。

玉子傾見狀,心裡似乎有些瞭然,便也輕鬆一笑,懸着的一顆心頓時放了下來。

一炷香的時間,真是過得很快。

在衆人的翹首以盼中,柳妍菁動作優雅的擱下筆,走出了桌案後,對着皇后屈膝行了個大禮,便款款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甫一坐下,她便揚着眉,投給顧惜若一個挑釁的眼神,卻惹得顧惜若無端冷笑。

此刻,在皇后的示意下,柳妍菁所做的字畫已經被高高舉起,微風拂過,帶起一股清幽淡雅的墨香,格外沁人心脾。

卻見五名身穿朝服的人站了出來,走到那幅畫面前細細端詳了一番,各自交換了自己的意見後,一致覺得,柳妍菁的畫屬於中等水平,定然是無法與蒼帝那幅相得益彰的,但是比之大字不識來說,似乎這樣的成績也已經綽綽有餘。

這樣的結果,皇后微微有些不滿,可鑑賞之人卻是朝中德高望重且文學才識頗有造詣之輩,她也不敢反駁什麼,訕訕然的敷衍了幾句,便將視線投在了顧惜若的身上。

與此同時,幾乎御花園內的所有人都齊刷刷的看向顧惜若,眼神裡涌動着或興奮或幸災樂禍的光芒,似乎很是期待她接下去的舉動。

顧惜若不緊不慢的喝完了杯中酒,在衆人炙熱的目光中緩緩起身,先是走到柳妍菁的畫作前端詳了會兒,不明意味的勾脣一笑,隨之又退後了幾步,看了看蒼帝那幅畫,這才款步走到桌案前,並未立即執筆,深呼吸了一口氣。

皇后以爲她是害怕了,連忙出言譏諷道:“諶王妃,不會畫就不要逞強。橫豎大家都知道你的秉性能力,想必也是可以理解的。只需要你記得履行賭注裡要求的事情就好。”

她這話一出,頓時惹得其他幾位德高望重之人的頻頻皺眉,暗想着皇后出言譏諷,即便是贏了,也贏得不夠光明磊落啊!

顧惜若眨了眨眼睛,不去理會皇后的挑釁,而是將兩張長長的桌子拼湊起來,一把鋪展開空白的卷軸,隨之面色平靜的擡起左手,執筆濡墨,揮灑起來。

她面色平靜,神情專注,完美的面部弧線多了幾分冷峻的氣息,清麗淡雅之中隱隱透出一股凌厲,如千年玄鐵劍般鋒利盡顯於提筆勾畫中。

只見她在紙上盡情揮灑着,銀鉤鐵畫,風骨卓絕,一筆揮就而下,頓時像是蛟龍出海,於九天之處呼嘯騰挪,從虛無中滾滾而來,眨眼又消失在空曠之中;又像是風嘯蒼穹飛天流轉,萬物聖靈皆爲其不可匹及的高度而跪地沉浮俯首稱臣。

她的字,美而不藻,華而不麗,於撇捺處如脫繮駿馬騰空而來絕塵而去,刻印下一份剛勁凌厲;卻又在勾畫跳宕間暈染出最獨特的嬌柔過渡,不矯揉造作,亦不虛以委蛇。飄渺於行雲之中,卻又能在蒼勁青松上悄然降落。縱橫間,大氣揮灑;細節處,風骨氣韻深藏。

衆人紛紛屏氣凝息,就連蒼帝和段天諶走入御花園都不曾發覺,雙眼眨也不敢眨的盯着提筆揮灑的顧惜若,生怕驚擾了這樣美好的時刻。

段天昊怔怔的看着顧惜若,似乎從來都不曾認識過她一樣。

此時此刻,他腦子裡只有那樣一個激烈劇動的念頭——她不是大字不識,也不是廢物草包,而是他從來都沒認識過真正的她而已。

卻原來,她真正的一面,竟是如此的精妙絕倫。

向來溫潤如玉的堯王爺,世人眼中喜怒不形於色的翩翩佳公子,卻在這一刻臉色蒼白,一手猛地抓緊了心口,似乎想要遏制住胸口處傳來的陣痛。

蘇紫煙見狀,巴掌大的小臉上佈滿了驚懼之色,伸出手猛地扯住段天昊的胳膊,似乎想要挽留住此刻似是要遠走的他一樣。

也正是因爲這突然而來的動作,段天昊才猛地驚醒過來,待看到揪着胳膊的小手時,忍不住苦笑一聲,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錯過了那麼多。

以前還不太敢確定那種異樣的感覺,可在此刻,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迴避的資格和必要了。

“王爺,您的臉色不是很好,是否需要先回去歇息?”蘇紫煙輕輕的握住他的手,與其十指相扣,溫聲細語道。

段天昊卻是搖了搖頭,神思恍惚間,似乎又帶着一抹前所未見的堅定,看得她眉心一跳,擡眸看着顧惜若的眼裡頓時劃過一絲陰霾。

皇后也是大吃一驚,看着場中的顧惜若,眸光裡難得的出現了一絲慌亂。

她下意識的看向柳朔存,待看到他也是一副震驚無比的模樣時,一顆心頓時沉到了海底。

不用說,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顧惜若騙了。

所謂的“大字不識”,所謂的“廢物草包”,都只是顧惜若僞裝示人的假象。

如今這個提筆揮灑的模樣,纔是顧惜若最本來的面目。

忽然,她腦中白光一閃,憶及今日顧惜若的鎮定自若,整個人頓時像是被雷劈到一樣,連動都不會動了。

她就說嘛,爲何今日顧惜若這麼沉得住氣,原來是留有了後招。

可恨她過於得意忘形,竟然疏忽了這一點,生生爲顧惜若鋪了路,成了對方光明正大綻放光彩的墊腳石。 шшш☢t t k a n☢¢ ○

她恨恨的看着,與太尉府和柳府的其他人一樣,寄渺茫的希望於所作之畫不堪入目的可能性上。

可顧惜若卻對這一切渾然未覺,自顧自的揮舞着手中的狼毫,在最後一個提筆勾畫中,將小巧的筆一塞,便塞在了那張小嘴中,右手一垂,便垂下一樣物事兒,竟是當日她所做的印章。

她咬着那支筆,往一旁的印泥上一按,便拿起來用力按在了那幅畫的左下角,再擡起來時,一炷香也已經燃盡。

“好了。”她拍了拍手,小心的收起那枚印章,隨即拿下嘴裡的筆,淡淡笑道。

那一笑,恍若清晨迎着日光綻放的鮮花,嬌豔中自有一股誰人都無法掩飾的沁人心脾。

那幅畫已經被高高舉起,這一看之下,竟然令人心神巨震,下意識的看向蒼帝的那幅畫,腦海裡瞬間涌出兩個字——絕配。

只見畫上依舊畫着一座城,城牆坍塌,旗幟斜插,城頭站着數名身穿朝服、年齡各異的官員,在那些官員的簇擁下,一男子頭戴紫金冠,此刻正側對着衆人,眼角微挑,只能看到那流暢的臉部線條和挺拔修長的身姿。

那男子手勢微擡,脣角微彎,像是在指揮着什麼,一眼望去,直接令人想起那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英雄氣概。

而在城樓下,鮮血淋漓,屍首橫陳於地,對戰的雙方正處於酣戰當中,在畫卷的左下方,露出一雙長而健朗的馬腿,沿着馬腿往上看去,一隻腳蹬在馬蹬上,一方衣角直直垂落,遮住了大半個馬身,烏黑髮亮的青絲也跟着垂落在馬背處,一把利劍橫空穿刺而來,閃着凜寒的光芒。

再往上看去,卻是——空無一物。

畫面於此停住,便如話音戛然而止,留給衆人無限的遐想與猜測:那坐在馬上的人是誰,又有着何等的風姿氣度,居然讓城樓上的那個人無聲彎脣?

衆人看完這一幅畫,再看柳妍菁的,內心裡涌上來深深的唏噓和感慨。

即便是男子都無法作出如顧惜若那般氣勢雄渾筆力渾厚的畫作來,那麼孰勝孰負,也是格外的顯而易見了。

那幾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各自看了一眼,隨即同時轉身看向首位的皇后,異口同聲道:“回稟皇后娘娘,此次比試,是諶王妃更勝一籌。”

“未必。”柳妍菁猛地起身,看着顧惜若的眼神裡帶着一股恨意,憤憤不平道,“皇后娘娘,不是說要比試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嗎?如今不過是剛比完了書畫詩詞而已,琴棋歌賦還沒比呢!怎麼能夠就說諶王妃勝出了的?”

顧惜若冷嗤了聲,雙手交疊着,溫婉端莊的站着,笑意盈盈道:“拿……”

“去把藏書閣裡擺放着的千年棋局拿出來。”誰想,一道威嚴的聲音直接截斷了顧惜若的話,鏗然響在了衆人耳畔。

衆人紛紛大吃一驚,連忙跪地參拜,卻見蒼帝無所謂的擺了擺手,吩咐張公公下去取棋盤後,便朝着顧惜若所畫的那幅畫走過去,手微微擡起,似乎還有些顫抖,只是面上依舊不動聲色。

他認認真真的端詳了好一番,才別有意味的看着顧惜若,聲音裡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這幅畫,畫技精湛,筆力渾厚,沒有二十三十年是練不出來的。顧惜若,看來你纔是最深藏不露的那一個啊!”

顧惜若聞言,心頭驀地一驚,連忙屈膝行禮,“父皇謬讚,臣媳愧不敢當。”

蒼帝淡淡看着她,不置可否,片刻後才緩緩移開視線,走到主位上坐下。

感覺到那極具壓迫力的視線從自己身上移開,顧惜若頓時舒了一口長氣,擡頭看去,卻見段天諶正朝着她走過來,掏出帕子給她擦拭了下小手,沉吟着道:“若若,你何必把自己弄得這麼累?你無需向別人證明什麼,只需要做最真實的那個自己便好。”

顧惜若莞爾,心知他是想歪了,卻也不明說出來,而是眨了眨眼,回以他一個明媚燦爛的微笑。

段天昊見這兩人旁若無人的親密,心頭像是被什麼啃噬了般,不可抑制的疼痛席捲而來。

他快速的垂下頭,雙手緊緊的握成拳,卻也錯過了段天諶眼裡一閃而過的深沉冷冽和舒旭脣角勾起的饒有興味。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張公公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身後跟着四個小太監,分別擡着棋盤的四角,動作平穩而快速。

待將棋盤平穩的放下之後,蒼帝便淡淡掃了下柳妍菁和顧惜若,淡淡道:“你們就解開這個千年棋局吧!誰若是解出來了,朕就應下她一個要求。”

柳妍菁緊緊咬着下脣,雙眼死死的盯着那個棋盤,半晌都沒有反應。

“柳小姐,請吧!”顧惜若懶懶的靠在段天諶身上,也不去在乎旁人的看法,好整以暇的看着柳妍菁。

柳妍菁聞言,慢騰騰的挪過去,小臉上滿是爲難之色。

她自詡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可真要認認真真的追究起來,下棋卻是她最不擅長的,更別提是這樣的千年棋局了。

一時間,她竟然有些後悔起來,爲何沒了解清楚情況,就應下了這樣的賭局。

“如果不會解棋局,就讓開,讓諶王妃去試試。”看着站沒站姿慵懶閒散的顧惜若,蒼帝眸光閃了閃,隨即開口說道。

柳妍菁小臉唰一下白了臉,淚盈於睫,卻生生止住,只是不會解,的確是事實,在暗自瞪了顧惜若一眼後,便磨磨蹭蹭的走回了座位上。

顧惜若站直了身子,緩步走上前,大略看了看棋局,隨之偏着頭思考了下,便神采奕奕的捲起袖子動起手,移動起那黑白棋子來。

衆人紛紛伸長了脖子,就連蒼帝都忍不住從高臺上走下去,站在她身旁,興致勃勃的看着她的動作。

待看到她纖細白玉的小手在黑白子之間靈動跳躍、和她時而蹙眉時而眼睛大放光彩的模樣時,各人的心情也變得十分複雜起來。

不多時,顧惜若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在蒼帝的震驚和衆人的唏噓喧譁中,緩緩舒了一口氣,一把扯過身側的段天諶,直直靠了上去。

段天諶伸手攬住她的腰,掏出帕子輕輕的擦拭着滑落在她雙頰邊的汗珠,眼裡心裡滿滿的都是心疼。

“千年棋局已經解開了,那麼,現在是不是可以繼續下一項了?”顧惜若疲憊的笑了笑,看着不敢置信的皇后和柳妍菁等人,開口問道。

蒼帝這才緩緩反應過來,別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隨即大手一揮,連忙讓人抱琴上來。

這次卻是不分先後。

兩把琴擺上來後,顧惜若和柳妍菁面對面坐着,可還沒等柳妍菁撥出第一個音符,卻聽到顧惜若手下鏗然一聲,高亢而雄渾的音樂頓時響起,直接將柳妍菁的琴絃給——震斷了。

結果,毫無懸念的,自然是——顧惜若,完勝。

柳妍菁眼中含淚的看着斷掉的琴絃,只覺心裡無比委屈,尤其是在看到顧惜若閒閒散散甚是無所謂的模樣時,心裡也升騰起一股不甘之感。

卻見她貝齒緊咬着下脣,長長的指甲嵌入了手掌心之中,不一會兒就沁出了一滴滴圓潤的血珠,似是屈辱,又似是無上的諷刺。

她撐着琴案起身,單薄的身子受到如此“沉重”的打擊,也有些搖搖欲墜,似乎風一吹過來,整個身子都要被吹倒了一樣。

對這一切,她卻似乎恍然未覺,腦袋裡只有那麼一個念頭——她輸給了顧惜若這個廢物草包,她輸了……

這個念頭來得如此兇猛刺激,幾近淹沒了她所有的理智,以至於也沒顧上她辛苦維持起來的良好形象,也似乎忘記了此時此刻的處境,抖着手指就冷笑道:“你以爲你會點東西就能夠翻身了嗎?再怎麼改變,都改變不了你是草包廢物的事實……”

段天諶聞言,眸光裡驀地閃過一絲殺意,隨即看向股修容,眼裡滿是擔憂!

他不打算出手,只是因爲,他的小妻子更願意親自動手。不然,即便是冒着被人詬罵的風險,他也要當場廢了這個女人!

顧惜若冷冷勾脣,一把將手裡的古琴推開,起身走到柳妍菁面前,半蹲下身,靜靜的看着她。

“你幹什麼?”柳妍菁被她這樣看着,心裡頓時浮起一股不安的感覺,連忙往後退了幾步,臉色是說不出的驚慌。

“呵……幹什麼?”顧惜若低聲笑了一下,轉了轉手腕,眼裡劃過一絲冰冷,快走幾步就揚起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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