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無論如何,我們總在一處。”
李錯笑了,像看到了什麼稀奇的物事,先是淺淺地笑,漸漸呵呵出聲,最後竟前仰後合地大笑起來,直笑得站都站不住了,扶着欄杆,還停不下來。笑聲迴盪在空曠的湖面,驚得幾尾鯉魚倉皇地跳出湖水,噼啪作響。
笑了好一陣,李錯才喘息着停下來,彎下腰急促地呼吸,歇了一會,道:“在一處?在哪一處?黃泉還是地府?哈哈哈,真是可笑,眼前是一片絕路,你卻說我們在一處。看雲起,雲起又如何?有青鳥飛來嗎?!我帶着你們去死,你們卻倒還甘之如飴,一個個都瘋了傻了還是活得膩了?!”
說完又笑起來,眼淚又迸出來,瑩瑩的閃着微弱的光。
音瑟沉默不語,靜靜看着她笑,臉上淚痕被風吹乾了,繃得生疼。
李錯的聲音笑得漸漸啞了,冷風嗆進咽喉,引起一陣劇烈的咳嗽,撕心裂肺的,好像要把心肺都咳碎了。
李錯咳得站不穩,跌坐在亭中的石凳上,深深吸了一口氣,擡眼看音瑟:“你還不走?想我把你趕出蘭昕宮嗎?”
音瑟搖搖頭,道:“哪怕殿下把奴婢趕出蘭昕宮,奴婢也不會走。況且,奴婢不在了,殿下怕是要費上好些功夫來知曉陛下的消息,卻還不知是真是假。”
李錯被她氣得甩袖起身,背過身去眼不見爲淨。剛要說狠話,卻被音瑟打斷:“奴婢母親只是父親的一房小妾,連吃飯都上不得桌的侍女。奴婢根骨不錯,父親便從小就要奴婢習武,奴婢卻喜歡女紅。但母親卻收了奴婢的針線,若不去校場練功,便沒有飯吃。
大了一些才明白,母親是爲了我們囧囧不致在將軍府被人欺壓太甚,不得以才如此逼迫。奴婢如今回將軍府,沒有人敢拿眼睛睨看的。
但是,母親卻早在三年前便過世了。母親過世後,陛下正叫父親給’驚蟄’的桃華部充人,桃華都是些女子,在宮中或各大臣府中當陛下的耳目。父親就把奴婢送進宮了。
奴婢在宮中虛度兩年,覺得似乎,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奴婢就常常想,奴婢到底是爲了什麼才練的武。若是爲了母親,那奴婢進宮又幹什麼。奴婢……一直都沒想明白。
然後便遇着了殿下。
奴婢本該找機會接近李彤的,卻,成了殿下的人,”音瑟笑了,臉上泛起淡淡的紅,夜色裡看不真切,“所以奴婢想,無論時局再怎麼艱難,走下去,便總能遇到些轉機。或許一輩子等的人就那麼來了,或許,再熬一陣,就有出路了。
殿下的苦楚,奴婢並不能體會很多,但殿下所說的四方樓,奴婢覺得,傾衆人之力,以後也並非不能除去。殿下以爲呢?”
夜風溫柔地吹拂過臉頰,李錯轉過身,音瑟的眼眸在夜色裡曜似寧靜的湖,悲傷卻不絕望的黑,將李錯淹沒。
李錯仰頭看濃墨重彩的夜,逼仄的黑色沉沉地壓下來,耳畔是潤澤的水聲,李錯閉上眼,長長嘆一口氣,道:“兒時,母妃總是愁眉不展的模樣。她是好強的人,宮裡爭鬥不止,她從來不願做誰的踏腳石,但她的資本並不夠。後來,李彤和李演鍔相繼落草,母妃的眼神便更不甘。我總也忘不了她看着我嘆息的樣子,似乎是我毀了她精心的佈局。
小時候,總是傻的。漸漸的,不再學女紅,不去學舞蹈,不去看宮體詩,也不像別的公主一般和父皇母妃撒嬌。倒是喜歡上了舞刀弄qiang,看的書也都是些兵法謀略,覺得那樣,母妃或許就能多笑一點,父皇也能常來。
父皇果然常來了。後來,就有了逢兒。母親看着逢兒時帶着憂愁的歡喜,我便也歡喜起來,逢兒便是我和母妃最嬌寵的寶貝。
記得逢兒週歲生辰時,母妃親自給他繡了個肚兜,那是我第一次看見母妃做女紅,精緻得叫人羨慕。”李錯輕輕微笑起來,嘴角的弧線美得讓人心疼。
“那晚,衆人散去的時候,我們三個在蘭昕殿裡閒話。逢兒那時候已經開始學說話,咿咿呀呀的,還止不住地笑。母妃看着逢兒,我逗弄着他。母妃卻嘆氣起來,看着我,我便知道她要說什麼了。那一刻,我就下決心,要爲逢兒以後的路清道。母妃便把四方樓和我交代了,還有些別的,宮裡各人的瓜葛糾纏我便也知道了七八成。
那年,我十三歲。今霄已經在身邊了。
後來……,”李錯轉身,背對着音瑟,雙手扶上了欄杆,髮絲在風中飛揚。風漸漸大了,“後來,小遊,小沂,瀲灩,空濛等,都來了。接過了四方樓,還建了千流十二和靈山花雨,人慢慢就很多。
就這模樣,也回不去了……
其實也沒什麼。總想着,等一切平息後,在封地吳國做個逍yao王,或者去江湖闖蕩也好。
但是我還是太天真。呵呵,有違倫常之事,宮中雖然多得很,但未必能眼見得自己兒女往那條道上走……”
風吹得李錯的衣袖獵獵作響,李錯的臉在黑夜裡看得模糊不清,聲音也恍惚如夢。
音瑟只覺得她就要如雲霧一般化去,卸下一身的疲憊。不由上前,緊緊抱住了她,聲音哽咽,“殿下……,奴婢纔不管什麼囧囧綱常,奴婢只知道,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傾瀉的淚水浸溼了李錯的衣衫,滾燙的像要溫暖凍結的希望。
“我知道了……”李錯輕聲道,心中卻被撕扯一般,想說的話無論如何開不了口,壓在心中如同千斤重的石頭。
兩人靜了一刻,李錯勉強笑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音瑟不語,在李錯背後乖順地點點頭。
李錯便拉起她的手,兩人從湖心蜻蜓點水般躍到岸上,瀲灩已叫來了步輦等候。
音瑟坐着回了自己的小院落,李錯到了安闐殿,小沂服侍着洗了澡,換好衣服回到安闐殿主殿。瀲灩看李錯並無異樣,便要告退,李錯道:“你今晚留下吧。”
小沂便笑了一笑,自行告退了。瀲灩看着李錯,調笑道:“這下奴婢可又成了靶子了,小沂明日必定要怨奴婢搶了她的差。”
李錯笑道:“別貧,我有正經事和你說。”
瀲灩道:“奴婢今日還沒得個閒工夫拾掇下呢,殿下便賞臉讓奴婢在殿裡沐浴了罷,左右說完了正經事變是不正經的事了。”瀲灩說得露骨,媚眼如絲,邪魅的笑襯得一張粉臉妖冶萬分。
李錯道:“看你吹了那麼久的冷風,我就不和你計較,你快洗去吧,別忘了叫人給你回院子拿衣服去,別又穿我的,穿出一身脂粉味來。”
瀲灩嫣然一笑,自去沐浴。
不消一刻,便換了輕薄的紗衣出來,裹得一身的冰肌玉膚隱約可見,流暢豐潤的線條在燈火下像上乘的瓷瓶,峰巒秀挺,長髮流溢在胸前,自然地蜷曲弧度,勾勒出玲瓏曼妙的身材。
看見李錯消沉的笑臉,瀲灩漫步走去,在李錯身邊坐下,眼角噙着笑意,一根玉指抵上李錯的脣,吐氣如蘭道:“殿下,抑鬱時候,可想不出好招。人生苦短,如此良辰如此夜,豈忍心辜負?”聲音帶着銷魂的尾音,手慢慢探進了李錯的衣領去,摩挲而過。
李錯按住她的手,剛要制止,卻冷不方被她的脣含住了耳垂,貝齒輕輕噬咬拉扯,囧囧的吐息噴在耳際,李錯不由氣血上涌,一轉頭,吻住了今霄豐滿的脣,含糊道:“你是妖精投的擡麼,這麼會囧囧的?”
今霄略略推開她,微微喘了一口氣,半睜着流光溢彩的深褐色眸子,吟吟笑道:“哎呀,叫殿下識破了真身,這個如何是好……”
瀲灩說着半蹙着吊梢秀眉,故意現出一副爲難的樣子,光潔的玉臂勾繞住李錯的脖頸推倒,笑着懇求道:“那麼……奴婢盡心服侍殿下,殿下莫將奴婢打回原形,可好……?”說着低頭咬住李錯的衣帶,解kai,鼻尖在李錯腹上輕輕蹭了蹭,擡起臉,撒嬌般看着李錯,容色嬌豔如三月的桃李。
李錯看着巧笑倩兮的瀲灩,當真如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嘆氣道:“你啊,”話還未說完,已經教瀲灩深到裡衣,在腰上輕輕掐了一把,李錯腦中一麻,瀲灩的手帶着微涼柔潤的觸感如同活魚一般向上遊走,來到李錯胸前溝壑處,指尖剛要前進,卻被李錯“啪”地隔着衣服打了一下,然後握住,笑道:“想造反?”說着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不由分說激烈吻了上去,瀲灩挑眉一笑,熱烈回吻。
脣齒交纏的吻和噬咬,李錯的舌頃刻便抵入瀲灩口中,攻城略地毫不停歇,瀲灩也不示弱,丁香舌勾過李錯舌尖,吮吸親吻,不經意輕咬一下,李錯倒吸一口氣,離開瀲灩的脣,甩開身上累贅的外衣,也將瀲灩輕薄的紗裙一併扯去,瀲灩的胴體在燈光下散發着難以置信的妖媚,脣上閃耀着明豔的光澤,眼角的笑意絲絲惑人。
李錯的手指在她身上自上而下地勾勒,眉眼,鼻樑,脣,脖頸,鎖骨,一路迤邐而下,來到秀挺的乳峰,心念閃動,忍不住俯下身,在散發的玫瑰馨香的肌膚一點點輾轉嗅吻,舌尖探出,打着旋兒。瀲灩嚶嚀出聲,手攀上李錯的肩,身體漸漸熱了起來,滲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李錯略微擡臉,邪邪一笑,低頭咬住了瀲灩乳尖,微微牽扯,用力咬了幾下,瀲灩“啊……”一聲驚叫起來,身體不由自主彈起,手抓緊了李錯的肩。
李錯挑逗了一陣才放開,瀲灩起身卻捧住李錯的臉不由分說狠狠吻了上去,身體柔若無骨纏在了李錯身上,軟玉溫香。李錯抱着坐在身上的瀲灩,手從瀲灩胸前滑下,來到下身幽密之處,輕撫慢揉,瀲灩叫了一聲“殿下”,便抱緊了李錯,抻直脊背。李錯仍舊在外面探索,遲遲不進,瀲灩渾身燥熱,下身空虛得難以仍受,扭動了一刻,咬了咬脣,伸手按住李錯的手,腰上用力坐了下去。李錯的手指瞬間陷入了溫熱溼軟的甬道,渾身酥麻,便嘆息出聲。
“殿下……,可不能這麼使壞……”瀲灩喘息着笑道,“嗯……,奴婢,奴婢可受不起。”
李錯呵呵笑出聲:“挑逗我……可是要受罰的,你莫非不知?”說着將瀲灩壓倒在牀,在她鎖骨處一陣舔吻,細細描摹,手指不停探索,漸漸抽送律動起來,然後道,“就你最不乖……,每每都不聽話。”
瀲灩雙腿纏上李錯腰身,身體如同海浪中的輕舟一般起伏不定,在李錯額頭落下觸吻,笑道:“奴婢……本就不是守這……紅塵綱常之人,殿下若要聽話的小貓兒,當初就……不該認識奴婢,更不改把奴婢從雪山帶回來。”
李錯手指在甬道里微微蜷曲,輕輕擴張,瀲灩劇烈喘息起來,手無力地垂落,而後又緊緊抓住了身下鋪着的絲被,李錯手指愈加深入,瀲灩是聲音便如細絲,漸漸拔高,直至飄渺。
李錯方笑道:“我知你不喜歡這裡……,總念着你在崑崙的一窩雪狐,再等幾年……,管他四方樓五方摟,我們這羣人遊遍天下,帶着你的一窩小傢伙!”
瀲灩臉色桃紅,身體也泛着薄薄的緋色,李錯愛不釋手。
“此話當真?”瀲灩問道。
“你想知道答案?”李錯笑着反問。
瀲灩點了點頭,雙腿似不知足一般纏緊了李錯。
李錯嘴角勾起一抹計謀得逞的笑容,道:“那我便好好告訴你。”然後不等瀲灩反應,便抽出手指,彎腰低下頭,用力吻住。
風雲際會。
直至天空微微泛白,瀲灩在李錯懷中慵懶地醒來,李錯睡得深,夢中仍皺着眉。瀲灩心中憐惜,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李錯眉峰動了動,睫羽顫了顫,睜眼醒來。
瀲灩看着窗外天色,道:“還早,殿下再睡會吧。”伸手給李錯掖了掖被角。李錯搖搖頭,坐了起來:“不了,還有許多事。”
瀲灩下牀叫進了當班的宮娥太監,服侍李錯更衣,然後從宮娥手裡接過茶水,剝開浸過水的柳條一起遞給給李錯漱口,等李錯都拾掇完畢,去練功夫時,瀲灩便自收拾好了帶宮人去停水榭擺早膳。一個多時辰後,李錯習練完畢,沐浴過後來到小榭中。
待李錯坐定,瀲灩揮退了衆人,奉了奶酥等早點給李錯,道:“殿下昨兒個一晚都睡得不寧靜,娘娘處到底什麼爲難的事,煩勞殿下耽憂至此?”
李錯放下了筷子,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李彤對音瑟用情至深。母妃不忍我們將李彤逼得太過,我們現在要對付他,只能懷柔。母妃想……把音瑟給了李彤。”
瀲灩驚道:“娘娘也對李彤上了心?”
李錯苦笑道:“這裡面的陳年舊事,你還是別知道的好。我們這裡現在只有除去說法,還沒有把把柄。海棠和泊燕不是李彤近身的人,還拿不到什麼。我們要佈一個大局叫李彤往裡面跳,沒有個接近李彤的內應便有些難。母妃就是這麼個意思。”
瀲灩想了想,笑了,道:“殿下,他要人,咱就這麼給他送去,恐怕要得不償失。既然佈局,就索xing布個更好的。”
李錯看着她不解道:“你想如何?”
瀲灩璀然一笑,忽然俯身抱住了李錯,輕聲道:“就讓,奴婢去吧。奴婢……比音瑟那小丫頭會做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