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錯八歲的時候,就不在國子監上學了,另請了師傅,是前吏部侍郎門下的學生高鍾建,也是有名的博士。但是李錯並不滿足,不久又向文帝奏請習武,於是,又請來了兩位老師,教習兵法和軍中梨花qiang法。
十五歲的時候,李錯滿師。
那時,文帝已是年近不惑,但是精神不見當年。李錯有了三個弟弟,分爲張賢妃所出六皇子李彤,嚴修容所出七皇子李演鍔,和生母李才人所出十皇子李逢,李氏母以子貴,得封婕妤,寢宮遷入蘭昕宮。
但在鳳儀十一年李錯八歲的時候,出過一件案子。當時李逢尚未出生,李彤六歲,李演鍔四歲,都是早慧的少年,文帝愛若珍寶,兩宮娘娘因此都生了奢望的心思,明爭暗鬥勢如水火,那年伏夏,李演鍔死了,說是出去騎馬回來吃了兩碗冰,氣息紊亂,誘發了天花,死狀極慘。
後來一批官員丟了官,張賢妃再沒侍過寢,於是天下就有了紛紜的說法。
十六歲成年禮上,文帝封李錯“朝信公主”,封地在吳,因此民間也稱吳國公主。
李婕妤的蘭昕宮。
爲公主的冊封大典忙了兩個多月,蘭昕宮的宮人們總算得個閒功夫了。於是下午音瑟輪完班就在居養院繡枕套子,百花寶相紋,給針工局的珍姑姑的。這月廿四是音瑟生日,十二歲的女孩子總是愛美的,想託珍姑姑放一匹杏黃白梅落的夏布來,就少不得要燒點香了——所幸音瑟學得一手好繡藝。
約摸一個多時辰,脖子酸澀難當,音瑟想着稍歇一會再繡的,便在炕上闔了眼小憩,不想一睡,就到了晚上,連晚膳都錯過。
正懊惱之際,要好的小姐妹雪纖笑吟吟踏進門來:“才醒呢?這麼貪睡呀!聽小祥子說你都沒去取你的食盒,這不,臉都餓黃了,說,要怎麼感謝我?”說着提了提手裡的黑漆紅紋的食盒。
“呀!!!雪纖你真是我的及時雨!攜夢和鵝兒都值晚班,我正愁沒東西吃呢!”看見了食盒的音瑟樂不勝收,抱着雪纖又笑又贊。
“好啦好啦,看你樂的,先吃飯吧!左右我沒什麼事,替你做會兒針線,你慢慢吃。”說着雪纖拿起枕套繡了起來。
吃完飯後,音瑟點了一爐香驅蚊,接過枕套繼續繡。好久沒說話的兩姐妹便在燈下嘰嘰喳喳聊天。
“我媽媽這月的洗沐日來看我呢(當時的國假,相當於現在的雙休日),你有沒有什麼要置辦的,首飾什麼的讓她給捎來?”
“好像沒有哎……。不過王姨看到你一定會心疼了,這兩個月你都瘦好多了!”
“唉,都變醜了。不過你不也是麼?你身子骨又弱,風一陣就能吹倒似的。”
“我是天生的嘛,怎麼補都胖不起來的。再說,我又不在主子跟前伺候着,再累也不比你,得陪着十七八個小心吶!娘娘又要強,一點差錯不許出的——”沒說完就叫雪纖捂了嘴:“快住了口!這會兒可千萬別嚼舌根子,小心遷怒!”
“這大喜的日子莫非那位還不高興?朝信公主殿下可給她大大長了面子啊!”
“苯吶!你想想,長面子不就是毀面子嘛!聽說,這次冊封了錯公主,逢殿下什麼時候封地、封到哪裡,卻連個影都沒有,提都沒提!那位心裡能好受麼,和李彤殿下當年都不能比啊。”
“如此啊……也難怪,我聽宮人們說,朝信公主和逢殿下簡直是天和地呀!”
“誰說不是呢!都說錯公主是投錯了女兒身,連陛下都稱讚公主‘有乃父之風’呢!逢殿下卻是,聽說今年都五歲了連個數都數不全。”
“真想見一見錯公主呢,應該是怎樣出色的人物啊!”
“以後等我那再熟絡一點了就帶你去看哦!真真是蒼天眷顧呢,只是有一樣,娘娘說了也不改的,不愛穿女裝,尤其宮服。”
“那麼好看的衣服!要我的話做夢都能笑出來了!不過那樣的衣服我穿了也不好看,要是你穿了倒不算浪費~”
“哎呀!小蹄子!我好心給你帶飯你倒拿我開涮!看我怎麼收拾你!!!”雪纖羞紅了臉,說話就要撓音瑟,音瑟好一通求饒才勉強逃過,兩人笑作一團。(唐朝雖然開放,但女xing那種很xing感的衣服也只有有身份的人才能穿~)
說着又扯到別的上,有的沒的扯了幾句,雪纖看天色越發晚了,便回去了。音瑟也收了繡針,洗漱完,披衣出了門。
暮春時節,晚上月色清亮可愛,福澤地上的萬物蒼生。遠遠的,飛來一隻鳥,飛近了方看清,是一隻毛羽純正的信鴿,音瑟掏出懷裡的短劍,露出劍柄處排列成芙蓉花狀的顆粒極小的夜明珠,在月光下熠熠生輝,鴿子便撲楞着翅膀飛來了,停在音瑟手臂上。音瑟取下鴿子足上的布卷,又從懷裡取出另一個用蠟封好的細小布卷,纏在鴿子足上。一擡臂,放了。轉身進了屋子。
在燈下展開布帛,一如既往地囑咐她小心,別的就沒有了。音瑟移開燈罩,將布帛在蠟燭上燒成了灰,又坐到等下縫枕套子,心裡空落落的。雖然習慣了,只要完成任務,別的是沒有人會上心的,沒有人會問她最近身體怎樣,洗沐日要不要稍什麼來……
此夜,朝信公主李錯站在落地穿衣鏡前,終於長出一口氣:這纔是她李錯!
前幾天冊封,穿那麼豔麗繁複的禮服,頭上像孔雀一般插遍了金玉釵環,臉上還要抹厚厚的脂粉,然後是典禮,到各宮拜見,接受朝官的慶賀,李錯倒不是接受不了那些繁文縟節,只是,那一身皇家禮服,在她看來彷彿束縛。
父皇在十六年前賜給的名字:錯。李錯,錯生女子。
雖然後來文帝有了麟兒,不再爲當時想要皇子的執念所糾纏,但是,那“錯”字,卻在李婕妤看向女兒時欲說還休、溫柔慈愛卻掩藏着深深不甘的眼神裡,勒得幼年的李錯,不得不漸漸剛強果敢,出落得直叫男兒都自嘆弗如。
“殿下,”侍女小遊拿了個名帖進殿,“洛陽王請殿這月廿九去王府賞花,說是得了盆罕見的綠牡丹呢。”
“知道了。”李錯淡淡道。
洛陽王是文帝已故皇兄的長子,爲人豪俠而不拘小節,在外很有點清名。“呵!”李錯不屑地笑了下,“那個藏頭露尾的斷袖!”很有意思的對手啊,城府極深,卻很會做表面文章,這次又來拉攏麼……
初九。洛陽王府。
李泱請了好些風liu名士,與幾位交好的皇族賞花。
宴會還未開始,絲竹之聲已經靡靡不絕。管家李維在百花廳裡招呼先到的客人。
雲傾苑東廂房裡間,牀上綠盎輕輕推了李泱一把:“客人們想必已等久了,快些去吧。”
李泱哈哈一笑,親了下綠盎細嫩的肩,道:“李維招呼着呢,無妨。一會李錯和笑妹妹到了我再去不遲。”說着將綠盎剛要穿上的中衣又拉下了。
綠盎笑罵:“色xing不收!早些更衣也好啊,要讓那男人婆看到你這憊懶樣子,還能順着你的如意算盤走麼?”
“孟聖人曰:食色xing也~,何況李錯聰明得很,這種有利無害的美事怎可能推卻?”
綠盎躺倒在牀上,雪白的肌膚滑膩如脂,李泱的手在其上來回遊走,滑到股溝處,探入,引得綠盎一陣喘息,攀着李泱的肩膀微微顫抖,道:“纔要過,你怎麼就不知滿足的?”
李泱大笑道:“這種事對我來說多多益善,何來滿足?”
綠盎哭笑不得,勉強拿住李泱的手,道:“我的王爺,您至少也讓我和妹妹道聲別不是?”
李泱在綠盎體內輕輕勾動手指,綠盎立即癱軟下來,臉上飛起潮紅,真是一絲力氣也沒有了。
李泱壞笑着道:“昨兒個不是剛剛道過別,這兄妹情深吶,看得我都快哭了,敢情本王送你妹妹入的不是公主御苑,而是虎狼之口罷。”
綠盎在李泱身下被囧囧吞沒,咬着牙才能成句:“我便說是了你能怎地?那,李錯豈是好應付的?萬一出個三長兩,短,啊——,你,你要綠盈嫁給誰去?”
李泱道:“你妹妹一手無影刀使得出神入化,連我的面子都不賣,誰要敢用強的可要算算有幾個腦袋了,你就省省吧!”
綠盎不由氣惱:“你言下之意是說我愚頑不化盡操閒心了?”
李泱被他的樣子逗樂,親了親綠盎俊美的臉,道:“你是天下最聰明的了,這世間只有你能懂我,誰敢說你愚頑趕明兒我就把他扔渭河裡做蝦兵蟹將去!”
綠盎“撲哧”笑了,不再多言。
於是又是一番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