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鐵匠不在乎肖堯的拉扯,但他對肖堯光頭小老舅卻萬分忌憚,他被肖堯拖着往外走,眼睛卻看着光頭一眨不眨。
“小舅,你別出來,這是我跟小鐵匠的事,你別插手。”
肖堯抹了一把還在流血不止的鼻子,血水糊了半邊臉,看起來更加嚇人,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肯定被傷的不輕。
“二公子,他還小,不懂事,你就……。”
小唐看到肖堯的老舅真的不再插手,趕緊又過來說情。這時,小鐵匠已經被肖堯拽到老車間的大門外,肖堯隨手一搡,推開小鐵匠,就想和他比劃比劃。
可小鐵匠在被肖堯搡開時,腳步踉踉蹌蹌,下盤一點也不穩,肖堯立即就失去了和他比劃的興趣。他歪頭看看小唐,奸笑道:
“小唐,我可以不打他,但你要教我打鐵。我也不學你家祖傳絕活,我只要掄大錘就行。”
看到肖堯用此事來要挾,小唐心裡很不爽。你要不搶我圍裙,我徒弟小鐵匠怎麼會打你?
“二公子,這事我們一會再說。你先去洗把臉,你這樣一臉血,要是被廠長看到了,我不好交代。”
肖堯這邊還在和小唐較勁,從大車間過來,想要確定肖堯是不是真的在學打鐵的女孩,卻已經大驚失色的跑了回去。
“小玲,小玲,不好了。你趕快去看看吧,肖堯被小唐和他徒弟打的滿臉都是血,我害怕都不敢過去。”
“啊?怎麼會這樣?”
小玲被這女孩的情緒影響,話音沒落,眼淚就滾了下來。聽到肖堯被打,簡直是比打她還要難受。看到小玲哭着跑出去,大車間所有的人,都放下手裡的活計,“呼啦”一下,都跟着跑向老車間。
大車間的位置在綜合廠最東邊,老車間的位置在整個綜合廠的頂西北。辦公區、食堂和宿舍,都在南邊中部,中間還有一方水塘。
本來肖堯和小鐵匠在這邊小打小鬧,只要沒人去報告,不會有幾個人知道。可這麼多女孩跟着小玲一跑,造成的轟動不亞於小地震。
許多不明就裡的人,也跟着跑來看個究竟,頓時鬧得廠裡上上下下,幾乎人人皆知。
“何會計,你去看看,那些人不上班都在瞎跑什麼?你去把大車間主任和小玲一同給我找來。”
外面產生的躁動太大,肖廠長也被驚動了。他沒看到小玲和王師傅,就讓廠裡的主辦會計去叫人來問問情況。
“二少爺,你先去洗洗臉,其它的事情,我們好商量。”
看到有人過來圍觀,小唐真怕這事傳到廠長耳裡,那他不但在廠長眼裡沒有好印象,回家還要挨老媽罵的。
“小唐,你太過分了,你不願教肖堯就算了,幹嘛把他打成這個樣子?我告你媽去。”
小玲氣喘吁吁地跑來,她老遠就看到肖堯滿臉是血,此時就像個雌老虎一樣衝了過來,她知道這事不能讓廠長和阿姨知道,那會對肖堯不利,她也更知道小唐最怕他母親。
“小玲,你別冤枉我,二公子不是我打的,是我徒弟小鐵匠打的。”
小唐被小玲嚇得也顧不得師徒情分了,反正早晚有人會出賣小鐵匠,還不如自己先賣了徒弟,他好撇乾淨不擔責。剛說到這,小唐看到小玲後面跟着幾十個女人一起過來,嚇得趕緊往家裡跑。
小玲也不再去管小唐,趕緊來到肖堯身邊。
“肖堯,你怎麼樣?我送你去醫院。”
顧玲的這一份急切與關心,沒有任何掩飾,完全表露在臉上。
“你怎麼來了?她們這是?”
肖堯沒有回答自己的傷情,他看着小玲身後那一羣花枝招展的女人,腦袋一下大了幾圈。
小玲回頭看到整個大車間的姐妹都來了,她知道事情再也難以隱瞞。她趕緊對肖堯說道:
“肖堯,走,我們趕緊去醫院,廠長來了就完了。”
“我沒事,就鼻子出了點血,去醫院幹嘛,洗洗就好了。”
“不行,沒事也得去,快別說話,去醫院打個巴子,回頭你爸那裡好交代。”
小玲不由肖堯分說,拖着他就往公社醫院跑,在這過程中,她還不忘回頭叫姐妹們趕緊回去上班。
“你憑什麼把肖堯那樣?不是看你小,他能打不過你?”
“就是,這小傢伙悶頭悶腦不作聲,打人下手還挺狠。”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悶頭驢吃麥麩,一咬一大口。真想揍他一頓。”
“大光頭,你外甥被打了,你在邊上也不管管?看你那髮型挺嚇人的,原來不好使。哈哈哈。”
這麼多女人一人一句話,早把小鐵匠嚇得瑟瑟發抖,師傅都嚇跑了,他想跑沒跑掉。現在被這羣女人圍在當中,就連肖堯的小老舅,也沒人放過他。
“算了,算了。趕緊回去上班,被廠長知道,我們都要挨罰。”
車間主任王大姐趕緊把大家往回趕,真要追究起來,她的責任最大。她當時也是聽說肖堯被打,纔沒顧得上約束工人,還跟着大傢伙一起跑了來,她這時候知道害怕了。
“王主任,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廠長叫你和小玲,一起到他辦公室去一下。”
正在轟趕工人回車間的王大姐,知道躲不了了,趕緊說道:
“何會計,是小鐵匠把肖堯打傷了,小玲現在帶着肖堯去了醫院,我等小玲回來就和她一起去。”
王大姐想來個緩兵之計,這都是肖堯和小玲若得禍,他倆現在跑了,自己纔不願去頂雷呢。再說了,這雷給小玲去頂,絕對比她頂起來要輕鬆得多。
全廠誰不知道廠長最看重小玲,最喜歡這個未來的兒媳啊?這麼多年,都沒對她大聲說過一句話。
“小鐵匠打了肖堯?還有這事?那你和小鐵匠一起過來吧,廠長等着查明情況呢。”
何會計也是納悶,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小鐵匠,竟然把肖堯給打傷了,這比他聽到人咬狗還要稀奇。
小玲拖着肖堯跑到公社衛生院,一箇中年女醫生用棉球蘸着酒精,給肖堯洗去臉上和鼻孔的血跡以後,就讓他倆走。
“姚醫生,麻煩你給肖堯打個巴子。”
“打個巴子?往哪打?他沒事了,難道還要打個巴子,把鼻孔給堵起來?”
姚醫生是個快五十歲的女人,他的老公也姓肖,是公社幹部。論輩分,肖堯應該叫她奶奶,但肖堯不認識她,小玲熟悉。
“姚醫生,你就隨便在他額頭打個巴子,回去好過關。”
姚醫生聞言,微微一笑,伸手拿過兩片白紗布,也不加藥,直接就在肖堯額頭正中,貼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巴子。小玲看了都忍不住笑,她帶着疑惑問道:
“姚醫生,這位置是不是太正了,一看就是假的。我想,貼到邊上,應該更像一些。”
姚醫生很不耐煩,她隨手遞給小玲一卷膠布。
“我還有事,不能由着你倆在這胡鬧,自己去想往哪貼就往哪貼。”
肖堯一聽就火了,一把抓下額頭正中的巴子。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們又不是不給錢,有你這麼對待病人的嗎?”
“肖堯,姚醫生是你奶奶,你瞎說什麼?”
肖堯一聽,嚇得趕緊閉嘴,小玲連忙又是賠禮又是道歉,拽着肖堯逃也似的離開了醫院。後面姚醫生不滿的說了幾句什麼,他倆誰也沒有聽清。
來到醫院外面,小玲拿過肖堯手裡的紗布,把被他窩得皺皺巴巴的白紗布展開撫平,重新貼在肖堯的左邊太陽穴位置。她歪着腦袋,左右看看之後說道:
“這傷疤倒是像了,可是又太像大壞蛋了。”
“像大壞蛋纔好,那樣就更沒人敢惹我了。”
肖堯還在貧嘴,小玲心裡着急,她料定現在廠長肯定已經知道打架這事了,她只能祈禱她倆回去以後肖母在場,看到肖堯頭上的巴子,一定會把他保護起來的。
小玲哪知道她現在所做的一起,都是在畫蛇添足。何會計帶着王主任和小鐵匠,早就在辦公室把一切都撩了,平常一句話不說的小鐵匠,交代起來那叫一個細緻,連王大姐都自愧不如。
小玲一進廠,何會計就迎了上來,讓她趕緊到廠長辦公室去。肖堯一聽老爸沒找他,轉身就想跑。
“二子,你爸當時不知道啥事,只讓我叫小玲和王主任去問問情況。現在你爸都知道了,你最好主動去坦白,再讓廠長喊你去,性質就不一樣。”
何會計看到肖堯太陽穴上的巴子,心裡一驚:難道王主任和小鐵匠都在避重就輕?他倆根本就沒說把肖堯太陽穴打爛了啊。
太陽穴是人頭上很重要也很脆弱的位置,搞不好就會出人命的。王主任說她沒看到打架過程,但這太陽穴上的傷,那麼明顯的位置,怎麼會看不見?
本欲逃之夭夭的肖堯被何會計這麼一說,還真的不敢跑了,只好跟在小玲後面,乖乖的來到父親的辦公室。
“廠長,我們回來了。”
小玲一進門,就把肖堯往前面拽了拽,好讓廠長看到肖堯太陽穴上那白晃晃的巴子。肖堯也故意裝出痛苦的樣子,疼得皺着眉頭。
王大姐看到肖堯太陽穴上的巴子,心裡也着實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