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芳菲見肖堯的目光不但不善,還帶有玩世不恭的意味, 不知他又起了什麼壞主意。不過,她此時也沒心思去追問,轉身騎着車子就走了。
造成範芳菲如今的局面,肖堯是有責任,但那也不能全部怪他,只能說是他好心辦了件壞事,甚至也可以說是他壞心辦了件好事。
這個世界,好心辦壞事,比壞心辦好事更容易獲得支持。因爲前者大多是分寸問題,而後者,則幾乎都是在偶然,或者意料不到的情況下發生的。
曾經就有年輕人失戀,傷心過度,吞了幾包老鼠藥,一心赴死,誰知道這老鼠藥是黑心廠家生產的假貨,完全沒有毒藥效力,讓年輕人逃過一劫,在“死”過一次之後,年輕人也放棄了自殺。
這種情況下,大家雖爲年輕人慶幸,但普遍還是認爲,要查處這家制假廠商,因爲他們製造假冒僞劣產品是有意的,陰差陽錯救了人一命,只是碰巧。
還有一男一女在街頭撕扯,路人以爲是搶劫,上前見義勇爲,竟失手把男方打死了,之後才發現,原來人家只是情侶在吵架。
儘管在法律層面,路人被判刑毫無爭議,但在道德層面,我們確實很難去評判他。
如果稱他是殺人犯,對他來說,好像就太不公平了。稱他見義勇爲,又與法理不合。只能說他是太沖動,可他也呈現出常人所沒有的勇氣,只不過缺少了一些分寸。
可在現實生活中,分寸往往又是最難掌握的東西,沒有秤桿更沒有天平來爲分寸稱重。
法律規定,正當防衛是合理的,可防衛過當又是犯法的。在面對一個窮兇極惡的歹徒時,在性命攸關的緊急關口,你如何做到剛剛好打得歹徒不能反抗就停手?
再說了,萬一打蛇不死反被蛇咬,下場及後果還是要自己承擔,法官不管宣判誰有罪,他只是法官,只管宣判,管不了危急中你的死活。
我們周圍,廣泛存在這樣的羣體:大家都厭惡以權謀私,以勢壓人,卻又畏懼仗勢欺人之徒,他們縮在敢於出頭人的身後,搖旗吶喊,希望他出頭做他們不敢做的事情。
如若事情成功,他們自認爲出了其中的一份力,如若失敗,他們可以作鳥獸散,不必承擔任何責任,更可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你能說大家都是畏首畏尾的小人嗎?當然不能,因爲這就是生活。
肖堯在陪着小愛的買菜過程中,也詳細打聽了一下,她和範芳菲去對蘇家兄弟說他打架一事,瞭解過後,他心裡有了一定的計較。
趁着小愛和靜兒共同做飯、做菜的間隙。肖堯閒着無事,去看了看衛經理和小愛母親,隨便聊了一會,又回到小愛家。
範芳菲騎車回到三水劇場,找到介紹自己認識男友的同事,丟下約定時間和地點,拒絕了她留下吃飯的邀請,馬不停蹄的風風火火趕了回來。
她一進門,看到肖堯悠閒的坐着喝茶,靜兒和小愛都忙得滿臉是汗,她自己也是又熱又累,不由得肝火上升。
“你真是爺,大的小的,都被你折騰的夠嗆,你自己卻逍遙自在,太沒良心了。”
肖堯沒搭理她,起身去給靜兒和小愛擦汗。她們兩手佔着,只要熱了流汗,肖堯就上前爲她倆擦擦。然後,再把毛巾用涼水搓搓,這次搓完後,他直接遞給範芳菲。
“看到了吧,我也沒閒着,這就是我的工作。你……你那事情辦好了?”
範芳菲點點頭,但不接毛巾,她剛剛看到肖堯在給她倆擦汗時,兩人都是一臉的幸福和享受,也想享受一下被他擦汗的待遇。
可肖堯不是她肚裡蛔蟲,哪知她的心思,還以爲她不想擦汗,縮手就要離開。
“怎麼,妹妹是人姐姐就不是人啊?你能爲她倆擦臉,輪到我就要自己動手?”
“你這不是故意找茬嗎?她們兩手都在做事,你兩手都閒着,愛擦不擦。”
範芳菲不知道自己是爲何,肖堯沒來時,整天盼着他來爲自己掌眼,真的來了,心裡忽上忽下的沒着落。
她既希望肖堯見過男友後,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覆,又期待他給自己一個否定的答案。心裡矛盾到極點,她這一路上就沒消停過。此時見肖堯忽略她的要求,心裡無端的難受起來。
她不再要求,自己也不擦,默默的走過肖堯身邊,去後面幫廚。小愛看她被肖堯說了一句,就那麼傷感,立即用眼睛瞪了肖堯一下。
“芳菲姐,沒幾個菜,我和靜兒兩人一會就行了,你來回跑了半天,趕緊去洗把臉歇歇。等我媽回來,就能吃飯了。”
肖堯看到她在自己說完後,情緒急轉直下,也跟了過來。
“不就是沒給你擦汗嗎?你至於嗎?剛回來還高高興興的,這一句玩笑話就受不了啦?我現在就給你擦。”
肖堯說着順手就要來給她擦汗,範芳菲氣得扭身躲過。
“誰要你擦?我自己有手有腳的,要來的也沒意思。”
範芳菲伸手拽過肖堯手裡的毛巾,轉身到水龍頭下洗臉。
“肖哥哥,你幹嘛得罪芳菲姐姐?你要小心她告狀哦。”
“靜兒,你說什麼胡話呢?我到哪告狀?在你們面前,我告得贏嗎?”
洗了一半的範芳菲,聽到靜兒把她說的跟小孩一樣,忍不住就懟了回來。
“芳菲姐姐,你不是有對象了嗎?肖哥哥要是欺負你,你肯定會去他那告狀。就跟我一樣,誰要是欺負我,我也會到肖哥哥這告狀的。”
“誰跟你一樣?動不動就告狀的?不過,你說的倒是相反了,他以後要是欺負我,我會到你肖哥哥這裡來告狀。他要……”
範芳菲自己把話說道這裡,突然停頓下來。她自己忽然明白,爲啥這麼心神不定了。
“我要怎麼樣?你咋不說了?還讓我把他打跑,然後你再來訛我?你以爲我那麼傻,還會在一個地方栽兩次跟頭?”
“我不管你栽幾次跟頭,反正你不許敷衍我,更不許你以後,因爲我有了對象就冷落我。”
想通了自己心裡的煩躁之源,範芳菲乾脆就把話說明。她端起一盆炒好菜放到桌上,使出了耍無賴的招數。可她這麼說,小愛就聽下去了。
“芳菲姐,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你就不怕你男人會吃錯?”
範芳菲一聽小愛的用詞,大爲光火。
“你個黃嘴丫的,會說話嗎?誰有男人了?我看是你在吃醋還差不多。”
“我是吃醋啊,我承認。可我不會像你,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
“算啦,算啦,趕緊炒菜,不管碗裡的鍋裡的,不都是吃的嗎。”
肖堯生怕她倆吵起來沒完,趕忙做個和事佬。
“吃,吃,你就知道吃,你就是個害人精。”
肖堯不說話還好,他這一開口,小愛馬上把無名怒火對準了他。靜兒見到周薇愛好好對着肖堯發火,她也不幹了。
“小愛姐姐,你幹嘛罵肖哥哥是害人精啊?哥哥對你那麼好,你還罵他害人精,你真沒良心,肖哥哥,我們走,不在她家吃飯了。”
靜兒可不會假生氣,她話沒說完,拽着肖堯就要出門。大大小小三個女孩,本來還和和氣氣的,這時候都像鬥雞一樣。肖堯可不會在這時候真的跟着靜兒出門,他把三個人都看了一遍,嬉笑着說道:
“都怪這天氣太熱了,你們心情煩躁,我現在來做靶子,你們有啥不痛快,就一起向我開炮。”
小愛和範芳菲都對肖堯投來鄙夷的目光,看到靜兒還氣鼓鼓的不高興,小愛彎腰在她耳邊小聲嘀咕了一陣,靜兒的臉又轉怒爲喜。
四菜一湯全部做好放在桌上,小愛的母親還沒回來,他們又不好先吃,四人都圍坐在桌邊等着。由於剛剛纔平息了嘴仗,幾人一時都不說話,各自想着心事。
“肖哥哥,小愛姐讓我對你說,下午你看到芳菲姐姐的對象,不管他長有多難看,讓你都說行,那樣她就不會再纏着你賠她對象了,你就可以解脫了。”
飯後,小愛的母親沒在家午睡,靜兒和肖堯在小愛牀上休息的時候,她咬着肖堯的耳朵,把小愛飯前告訴她的話,傳達給肖堯。
肖堯愛溺的在靜兒的瓊鼻上颳了一下,用手掌蓋住的她的眼睛,不讓她說話。
範芳菲是擔心從南門到這北門太遠,又擔心介紹人一時找不到人,所以把約定時間,推到下午三點半。而從小愛的住處到商場,即便是幾人步行,都用不了二十分鐘。
當四人騎着兩部單車來到商場門口時,只見一個瘦高個男青年,疾步迎了過來。肖堯知道,這位就應該是範芳菲要他掌眼人。他把單車停住,騎在車上沒下來,仔細的打量着來人。
靜兒坐在肖堯單車後面,肖堯停下車後,她就站在路面上,周薇愛是坐在範芳菲的車後,見到來人,下來後就走到肖堯身邊站着。
看過來人之後,肖堯回頭看向小愛和靜兒,只見她倆的眉頭,都皺成一個“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