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嫣勉強笑了一笑。
一旁,黃賞大聲命道,“山陰特別隊聽令,命汝等隨性呂將軍,一路保護。其餘山陰之軍,都隨本將軍來。”
“諾。”
劉盈的期門衛,與張嫣的特別隊,都是訓練有素的軍隊,得命之後,很快的披甲整裝上馬待命。
劉盈他牽過來飛雲,轉身吩咐阿嫣,道,“上馬。”
張嫣愣了一下,搖頭道,“不,舅舅,這是你的坐騎。”
“這個時候,你就不要和我爭了。”劉盈忽然揚聲道,身上有一種不容拒絕的氣勢,張嫣畏懼於這種氣勢,不敢再言,閉了口,翻身上馬。回頭看侍從牽過來另一匹駿馬,劉盈接過繮繩,亦上了馬。將脣抿成一條直線,忽然之間有些害怕起來。
在原來的那個時空裡,劉盈在這一年與世長辭,然後,呂后臨朝稱制,她做了寡婦,默默無聞直到死去。她不要這樣的結局,所以這些年一直致力於改變歷史。在她潛移默化的影響下,大漢漸漸的朝着更強盛而生機勃勃的方向發展,而劉盈也一直身體康健,不像史上所說的那麼病弱頹廢。
她一直以爲,劉盈便會這麼健康的活下去。
但是,在匈奴人鐵騎即將踐踏山陰的這個早晨,她忽然害怕的幾乎要顫抖。如果說,一切都不過是自己地一場幻夢。劉盈終將在這一年的山陰悄無聲息的死去。歷史換一種方式,按着原有的方向前進,其中深愛過又決絕過的那個自己,將情何以堪?
不會的。
她打了一個寒顫。
張嫣策馬奔騰。
縱然匈奴人地鐵騎已經到了面前,只要一切還沒有全盤落定,她就沒有輸。
出了山陰軍營。劉盈一路向南急馳了小半一刻鐘。忽然轉向向西,抿脣吩咐衆人道,“去西山。”
期門衛長段華忽然心中一動,回過頭來,見衆人奔馳過後,雪地上留下無數道雜亂地馬蹄痕印。忽然變色道,“不好。匈奴人若循着馬蹄痕跡追上來。我們縱是上了西山,也躲不過去。”
“不要緊。”程興揚聲笑道,“我們跟着校尉學了這大半年,於潛伏前行上最有心得。你看這天色,陰雲密佈,老程敢打包票。再過一會兒,就又要下雪了。到時候,雪一遮。便什麼也看不到了。”
他在心中計算,從軍營到西山。騎馬要一個時辰,如現下催趕馬匹,大約三刻多鐘就能到西山腳下,到時候山路崎嶇,又俱被大雪遮蓋,匈奴人就是再勇武,也拿他們無可奈何了,忽聽得身後隱約馬蹄踏雪之聲,回頭看了一眼,變色道,“匈奴人追過來了。”
衆人回頭去望,在一望無際的雪地上,遠遠的有一隊匈奴騎軍隊,旗幟儼然,綴着自己而來。盡皆色變,
來的這般快,莫非,山陰軍營已經失陷了麼?
特別隊在山陰生活了多年,想到同儕戰死沙場,縱是最鐵血的漢子,一瞬間也有一些茫然。期門衛一時間亦有兔死狐悲之傷感。
“不是。”程興忽然銳利道,“看馬蹄濺起的飛雪,這一隊匈奴人至多不過千餘,大約是分出來追我們地一小隊人馬。而不是匈奴主力。看這一隊人的旗幟,當是左谷蠡王渠地部屬。”
“渠。”張嫣微微變色。
她曾經從匈奴送往大漢的邸報中研究過匈奴各個部落,知道左谷蠡王渠,是阿蒂的兄長。
程興大聲命道,“第一,二兩個分隊,前去迎敵。其餘人等,繼續前行。”
隨着他的命令,百餘名漢軍大聲應道,“諾。”,陡然勒住馬繮,騎色整飭,安靜從容卻目光銳利,回頭迎上匈奴騎軍。
張嫣的眼淚刷的一聲就落了下來,微微哽咽。
這支特別隊,是她以後世特種兵手法訓練地軍隊,對於他們而言,用做奇兵可收奇效,但最不適合的,就是在這種兩軍混戰之中如同一般士兵一樣廝殺。
可是,他們頭也不回的去了。匈奴騎軍以驍勇剽悍著稱,在這種敵衆我寡地情況下,他們以一當十,當百,爲了給後面的同伴爭取時間,他們不能讓,不能躲,只能一刀一槍地以血肉拼殺敵軍。
此去可以說是必死之役,有去無回。
可是他們,還是頭也不回的去了。沒有一聲埋怨。
張嫣轉頭而去。
那是她的部下以鮮血的代價爲他們掙來的一點點時間,她沒有資格,爲了任何理由,將它們揮霍掉。
哪怕,是爲了他們自己。
劇烈的行程消耗了她的體力,她忽然有些眩暈,在馬背上晃了一晃,劉盈瞥見,擔憂喚道,“阿嫣?”
“嗯?”她回過神來,擡頭微笑看了他一眼,答道,“我沒事。”
明明面色已經白成一片雪色。怎麼可能沒事?
劉盈心疼恍若刀割,忍不住道,“你到我馬上來,我帶你走吧。”
“不要。”張嫣連忙拒絕道,“大家趕路趕的這麼急。如果兩人共騎的話,會拖慢行進速度,若讓匈奴人追上來。就大事不妙了。”
“你放心,”她虛弱笑笑,“我支持的住。劉盈不是不知道她說的在理,只是阿嫣從小到大,何曾吃過這樣的苦?而夫妻關心,他便察覺的出來,阿嫣佯作平好的外表之下。跨在馬背上地雙腳已是微微抖索。
一滴水落在她的臉頰,張嫣以爲是自己的淚水,然而伸手去摸,茫然了半響才反應過來,是天空飄下的雪花。
“果然下雪了。”很快便有人驚喜喚道。
雪花開始的時候不過疏疏落落幾點,慢慢的。便越下越大。越下越密,仿如扯了絮似地大片大片地飄落。
程興精神大震,揚聲道,“大夥兒再趕快一點,一會兒,雪遮蓋了馬蹄的痕跡。匈奴人便再也追不到我們了。”
張嫣咬了咬牙,策馬催促飛雲加速奔馳。她的雙腿被馬行急馳的顛簸抖的似乎都感覺不到是自己的了。可是,這個時侯,也只能夠咬牙忍住,一聲都不能吭。笑笑自嘲,半日前自以爲嬌氣,連跑圈都不肯。如今卻連這樣地急行軍也撐下來了,人真是一種潛力無窮的動物。
一路之上,隊伍又分了兩次兵。引開匈奴騎軍。剩下地人開始攀爬西山。
“山陰的百姓除耕作外,有一半就是靠西北兩座大山吃飯。雖然是大雪。短時間內,到也餓不死人。”
匈奴人雖然剽悍,但從來不耐久戰,他們只要在山上待上一兩日,便可安然。
“怎麼,你們對這座西山倒是很熟悉。”段華冒着風雪登山,好奇問道。
兩軍交戰期間,無數戰友生死未卜,但越是如此,便越是要強作開懷。程興便笑道,“校尉曾在西山訓練我們野外生存,後來,我們就幾乎將這座西山當做半個家了。”
劉盈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被白雪覆蓋的崎嶇山路上,聞言自然轉首去看向張嫣,她微微落後一兩步,拒絕了一旁的襄助,艱難的向上攀爬。
阿嫣。
忽然,張嫣手中抓地枯枝啪的一聲斷裂。驟然失了助力,險些站不住腳,不知被一旁什麼人拉了一把,纔沒有一路滾下山去。驚魂甫定之下,見了劉盈咬牙站在自己面前,勉強笑道,“不要緊。”
劉盈不答話,固執的拉起了她地後,回頭繼續向山上走,張嫣喊了兩聲,然而身上沒有力氣拋開他的手,只得隨他地意。
“再走一小段,”程興爲大家打氣,“就到西山山頂了。到了山頂,我們就可以休息一下了。”
到了西山頂上,便見一個破敝的小木屋矗立在衆人眼前,“我們第一次上山的時候,便見到這座屋子了。”程興笑笑解釋道,“大約是獵人上山打獵休憩所建,空無一人。後來,特別隊將之用於攀登時休憩,裡面還備了一些食水。”
在這生死一命之時,忽然見到這麼一個小小的安樂窩,縱然木屋破敗不堪,劉盈面色也好看了不少。對張嫣道,“你進去休息一下吧。”
張嫣點了點頭,正要進屋,忽然驚呼一聲,“小刀。”
在她的身後,小刀一頭栽倒在地上。努力掙了幾掙,卻沒有力氣重新站起來。
程興脫去他身上的甲冑,這才發現,他背後已經滿是鮮血。
在不知道那一場追逐中,他背後中了一箭,卻瞞了下來,撐到了安全的地方,這才失去了渾身力氣,連站也站不住。
衆人見了他的傷勢,都慘然搖頭,這樣寒冷的天氣,失血過多,只怕是撐不過去了。
小刀微笑道,“校尉,你不要哭啊。不是你說,男子漢大丈夫,可以流血,不能流淚,怎麼你自己反而哭了呢。而且哭起來的樣子,像個女孩子一樣。”
“校尉,”他屏住呼吸,輕輕問道,“你,是女孩子麼?”
張嫣愕然瞪大眼睛。
這個時侯,問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怎麼知道的,已經沒有什麼意義。而她此時此刻,不願再欺騙小刀,只能夠輕輕點了點頭。
心中的懷疑得到證實,小刀輕舒了口氣,眼中便顯出歡喜的色澤了來,柔聲道,“校尉做女孩子,一定很漂亮,我真的很想看看。”
小刀的眼前已經模糊了。
張嫣用冰雪拭去面上的塵灰,又將頭上束起的青絲散下來,對着
他用力的睜大眼睛,先是聞到一陣淡淡的溫香,然後在一片模糊中,瞧見了少女的容顏。她有着微蜜的膚色,淡淡的柳眉,杏核兒一樣的眼眸,薄如緋色的脣,微微一笑,脣角有着若隱若現的酒窩。
“真漂亮。”他目眩神迷,讚道。
“小刀,”張嫣問道,“你不恨我騙了你麼?”
“恨?”小刀愕然的瞧着她,旋即努力微笑道,“校尉如果當初不扮男裝,又怎麼會來山陰帶我們呢?我很開心能夠認識校尉呢。只可惜,我不能再陪着校尉了。”
他閉上眼睛,呢喃道,“阿父,阿母。”再想說些什麼,卻已經沒有絲毫力氣。
張嫣回過頭,不讓旁人看見她眼中晶瑩的淚花。
他到死也不知道她的真名是什麼,,可是,這並不妨礙,他爲了保護自己,奉獻出了年輕的生命。咳,緊趕慢趕,終於趕出來了兩天的章節,頗有成就感。其實,我真的以爲我趕不出來的。都做好準備要向大家請假的。終於不用,實在很幸福。
今明兩天都是定在晚上九點四十發布。
十三號中午到家,然後再趕當天的稿子。
俺真是勤奮啊。自我讚美兼BS一個。
那啥,又寫掛了一個男配,真是罪過。
關於大家要求有一個強勢男配的問題。俺只是覺得,米有男的敢去撬皇帝牆角的。所以只能這個程度。
不過,強勢男配。對手指,心裡頭有一定想法,大家到時候不要又抱不平就行了。
咳,這個時候,俺應該已經在火車上了。繼續求小粉紅。
希望,回到家的時候看見很多很多粉紅票,就比較有動力了。
親親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