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茶社早上客人並不多,劉老掌櫃送走了今天早上來尋譜的吳同光和李梧桐後,就開始準備做自己的事了。
他每天的事情也很簡單,寫寫書法,聽聽音樂,伴着一盞茶香.......如此生活,何其愜意。
他的兩名學生也是那麼,雖然年紀輕一點,但在音樂上的造詣,已經不低了 。昨天晚上卓少卿與南京大學朱教授登門造訪後,那名學生對錄錯了一個音符,到現在還後悔不已。
劉老掌櫃是不喜歡被人打擾的,如果不是吳同光寫下慧雲法師的詩句來向他示意,他也不會同吳同光聊這麼多。
可是,在目前這個世道,“不喜歡被人打擾”是一種多麼難得的際遇,而“不喜歡被人打擾”的人,常常都被人打擾。
就像吳同光和李梧桐走後,又來的不速之客。
這羣人來的時候一點禮貌也沒有,領頭的人,留着八字鬍,大大咧咧坐在茶社裡,他叫夥計去找掌櫃的過來,接下來就在外屋吵鬧了起來,劉老掌櫃正在寫字的手不得不停下,他正書寫的八個字,正是法師的偈子:“內外清淨,菩提之因”。
“看來要想清靜,確實太難了。”劉老掌櫃抖了抖長袍,就走了出去。
“你就是這裡的老闆,你姓劉?”八字鬍的來人問道。
劉老掌櫃道:“是的,正是在下。”
“我姓徐,我想你也聽說過我。”他說話間用手做了個手槍的動作,想要給劉掌櫃點提示。
劉掌櫃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人,此刻的他渾身散發戾氣。“原來是保密局赫赫有名的徐隊長,真是有失遠迎。”
“哦?老爺子你認得我?”
“南京城裡,黑白兩道,誰不認識徐隊長。”
來得人自然是徐伯豪,他身後還帶着人手。
“既然劉老爺子知道我的來歷,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我來追查兩個人。”
“是什麼樣的人?”劉老掌櫃問道。
徐伯豪將吳同光和李梧桐的模樣進行了一陣描述。
“徐隊長,我這個茶社每天客人很多,實在沒有辦法將每位客人都記住,恐怕沒有辦法向徐隊長提供幫助。我看你們也疲勞辛苦,既然來我這裡了,要不喝碗茶水,歇歇腳。”
徐伯豪道:“我這個人不大會說話,老爺子你本來是我等的前輩了,按規矩,我等都應該準備好禮相拜,但事情緊急,還望劉老爺子體恤後輩。”
“徐隊長,不是老身不肯幫忙,只是老身已經淡出世事,確實無意留心這些紛爭,再說,這一男一女,到底有沒有來過我這茶社,記不得了,真的記不得了......”
劉掌櫃心中對吳同光和李梧桐二人很有好感,又覺得與他恩師有緣,而這個徐伯豪心狠手辣,橫行跋扈,在南京城自名昭著,他實在不願意幫助他。
徐伯豪很不高興地說道:“老先生真要如此爲難在下?”
“我老師都已經說過了,真的不記得,你還囉嗦什麼?”劉老掌櫃身後站着兩名學生,一名就是那錄錯譜的學生,他看徐伯豪一直糾纏不清,出言喝問道。
“你TM的又是誰?”徐伯豪斜了他一眼,“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我......”那學生剛要說話,劉老掌櫃一擡手:“尊卑不分,怎麼這樣囉嗦無禮。”他口中雖是訓斥學生,但衆人均是聽得出來是罵徐伯豪。
徐伯豪道:“劉老先生,這兩個人是危害極深的共 匪,如果逃脫,你是擔待不起的?”
劉老掌櫃心中一亮,他先前和吳同光對話的時間,就聽到吳同光說“救國救民”,當時他還只是猜測,這個時候經徐伯豪一說,更能肯定吳同光和李梧桐是共 黨,於是決意掩護到底。
他轉向徐伯豪道:“徐隊長,以誠以禮,老身決計不會隱瞞,但確確實實不記得二人來過。”
“劉老頭,你不要給你臉不要臉,剛纔我敬重你,纔給你面子......”徐伯豪站了起來,揹着手走到了劉老掌櫃的身後,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頭:“就是在今天早上,有線人回報,這二人可是進了你的茶社,還進了你的內院,差不多一個小時後才離開,你再仔細想一想,好好地想一想......若是妨礙公務,我可就要把人帶回去了......”
劉老掌櫃皺了皺眉,說道:“老身打年輕時,追隨國父和蔡將軍打天下,想不到到了晚年,黨國後輩還有人來給我這樣說話......”
聽到身邊有人舉報,劉老掌櫃滿心沮喪,向兩位學生看去,其中一位低頭不敢看他目光。這下他心中更無懷疑,向保密局特務通風報信的正是自己的學生。
“是你!”那錄錯譜的學生抓住旁邊學生的衣領,揮臂便要打。
“啪——”槍響了。徐伯豪身後的一名手下開的槍,一槍打中了那學生的手臂,那名學生更有些傲骨,竟然一聲不吭。
徐伯豪走到劉老掌櫃正面,一字字道:“那就不要怪老子不客氣了。”
“老身很久也沒有活動筋骨了,徐隊長看來正好陪我這把老骨頭練一練!”
話剛說完,一手掀翻了茶桌,他順勢一推手,那茶桌直接向徐伯豪等人砸去,頓時茶水四濺,瓷片亂飛,徐伯豪他們更是狼狽。
徐伯豪恨恨道:“老不死的,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他也不敢直接開槍,若是打死了劉老掌櫃,一則追蹤吳同光和李梧桐的線索會斷,二則此人雖然退世隱居已經很久,但畢竟是爲黨國立下汗馬功勞,說不定和高層是否還有交集,若一個失手打死了,可就沒有半點回旋餘地了。
不等空中亂飛的瓷片落地,劉老掌櫃一拳擊出,真是虎虎生風,徐伯豪躲避不及,被打中胸口,倒退了幾步。
他大喝一聲,離他最近的手下一擁而上。劉老掌櫃也不慌亂,畢竟年輕時久歷沙場,他見招拆招,對圍攻絲毫不以爲意。
他心中所想,主要是教訓教訓徐伯豪這晚輩,於是他展開各種擒拿打法,只見一名特務飛腳踢來,劉老掌櫃側身一閃,右手已經摁住了他有腳尖,隨後起右腳輕踢那特務站立的腿腳,那特務站立不穩,正要仰倒。
徐伯豪上前一步,正要出手,劉老掌櫃手一帶,將那個特務身子攬起,大喝一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