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徵遠當機立斷,讓李安平去監視離他們最近的住在西城,又掌握了確切門牌號的那名疑似特務,他去通知公安局。
李安平想都沒想就走了,他並不知道趙徵遠要讓公安局的人相信他所說的,就得公開自己的身份。
他的情形又不同於通知公安局抓呂傑的那名地下工作人員,呂傑當時已經被全國通緝,有畫像、有外貌特徵描述可以對照。
而這次,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證明“理髮師”還是其他四人的身份,公安局很難聽信他的一面之詞。
“理髮師”雖然還在被通緝,但卻沒有任何對他的特徵描述,除了說他擅長使用剃刀作爲殺人武器外。
李安平偏偏又沒有找出“理髮師”的確切住址。
去小派出所沒太大意義,趙徵遠徑直去了市公安局。
令趙徵遠大失所望的是,值班的公安記錄下趙徵遠所說的情況和他的姓名、工作單位、住址等情況,無論趙徵遠怎麼表明自己是地下黨,這名公安只是一再告訴他這麼大的事情只能記錄下來,要等第二天上班時間請示領導。
趙徵遠要他立即出警,去西城絨線衚衕抓人,但這名公安嚴肅地告訴他這裡是市局,他得去找絨線衚衕片區的派出所報警。
趙徵遠氣得差點和這名值班公安動起手來。
此時,他更加擔心的還是李安平,他怕徒弟不冷靜貿然出手而發生什麼意外。
趙徵遠估摸了一下,再在這裡耗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先去絨線衚衕找到李安平,把他叫回家,明天他再來市公安局。
李安平一直盯着絨線衚衕那位特務,特務屋裡亮着燈,說明他在家,儘管趙徵遠去叫的公安還沒來,他也不着急。
趙徵遠看見李安平並沒有行動,懸着的心放下了。
他讓李安平先回家,下班後,他先去市公安局看事情進展,李安平繼續盯着絨線衚衕這人。
“爲什麼現在不衝進去把他抓起來?還等什麼明天啊?明天他們早收到‘理髮師’的情報逃掉了。”
李安平也知道自己打草驚蛇了,這些特務在身份暴露的情況下,不可能傻待在原地等着被抓。
何況自己無法聯繫到上線,根本無法證明自己身份。
“你以爲我不擔心這點?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他們就是特務?憑我們說嗎?我們是誰?”
明明已經發現了特務的蹤跡,卻因爲聯繫不到上線,趙徵遠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的身份,口說無憑,他還在盤算明天如何應對市公安局。
李安平也愣住了,現在既不是抗日戰爭時期,也不是國民黨統治時期,他可以直接用槍幹掉這五人。
現在是新中國,萬事都要講證據,他李安平可以說自己是地下黨員,對方是國民黨特務;對方也可以說自己是地下黨員,他李安平是國民黨特務。
唯一能證明他們身份的方法就是通過趙徵遠的上線,可他偏偏在這節骨眼上消失了一般。
李安平心裡憤憤不平,他早已摩拳擦掌等着大幹一場,不想只能這樣幹看着。
看着正咬牙切齒的李安平,趙徵遠又道:“雖然驚動了他們,但未必只是壞事。明天晚上你接着來這裡監視,如果他們心虛跑了,我們就更有理由讓公安局查他們的來往的記錄。你雖然沒看清他們中任何一人的長相,但澡堂子的人總認得他們吧。”
李安平覺得這話也有道理,如果這幾人跑了,公安局的人更容易相信他們就是特務,就會去找清華池的人詢問。
像他們這樣的常客,清華池的人不可能不記得長相。這樣一來,公安局就可以簽發通緝令,即便抓不到他們,他們也不敢公開露面。
第二天,李安平下班回家很快的扒了幾口飯,等天黑下來就去了絨線衚衕。今晚,他要監視的人似乎不在家,房間一直是漆黑的。
李安平甚至將耳朵都豎起來了,但仍然沒有聽到一點點聲音。
“到底是怎麼了?”
“難不成,他們真的聞風而逃了?”
李安平焦急地等待趙徵遠能帶着公安局的人過來,可眼下的情況似乎很不妙。
夜越來越深了,也不知道自己師傅那裡怎麼樣了?就這麼空等下去也沒意義,李安平摸到房子背後,把耳朵貼在牆上聽不到裡面有任何聲響。他悄悄地摸回到大門,用萬能 鑰匙打開大門,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
黑暗中他依稀能看出房間雖然有點亂,還有點髒衣服的酸臭味,但不像有人收拾東西搬走了。
沒有月光,外面漆黑一片,屋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不敢點上燈。李安平的眼睛雖然已經適應了黑暗,但要想在這樣的環境下翻找到有用的東西不太可能。
既然這人並沒有逃走,還是出去等他回來。
李安平伸手去拉門,卻見門右邊的矮櫃上有一小團白色的東西,他輕輕捏了一下,是被揉在一起的紙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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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一猶豫,這紙團看起來是在進門或者出門時隨手揉了放在這裡的。
李安平顧不上想太多,他拿過紙,拉開門出去了。
紙團裡會不會有什麼重要的信息?
街上沒有路燈,李安平看見較遠的一處亮着一盞油燈,似乎是什麼店鋪招攬客人用的。
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快速走到油燈下,展開紙,紙上寫着:“錦新街五十四號樓二單元一○一室”,這行字又被畫上了一條紅線。
錦新街五十四號樓二單元一○一室?這不就是趙徵遠家嗎?
李安平忽覺一陣寒意涼透背脊,心中頓時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按昨天的計劃,趙徵遠今天下班後去市公安局,無論他是否說動了公安局,他也該早來這裡找自己。
可是趙徵遠到現在都沒出現,而這張紙上又寫着他家的地址,還有一道紅槓。
李安平越想越害怕,他拔腿狂奔……
李安平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了趙徵遠的住所,門虛掩着,沒有開燈。
他慌忙推開門,一股血腥味迎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