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此時氣的連喝了兩大碗酒,又問了一句:
“那大哥你說說武宗皇帝在位時,百姓爲何樂?而朕現在治理的天下百姓又爲何愁?”
杜不忘回着:
“武宗皇帝時候的樂是因爲武宗皇帝從不貶斥臣民,而且就是微服出巡也把自己當成普通百姓一般,幾乎是與民同樂,從不會看不起任何人!”
然後緩了下,繼續說道:
“那些詆譭武宗皇帝的幾乎都是一些只會溜鬚拍馬的官僚階層,武宗皇帝心裡也清楚,但是武宗皇帝心存大度,從不跟這些人計較,但是這些人在武宗皇帝在位時倒是收斂,等武宗皇帝去世後,陛下即位,這些人也知道武宗皇帝與陛下非親兄弟,便全部出來在陛下面前抹黑武宗皇帝了,我相信大部分百姓其實心裡都是愛戴武宗皇帝的!”
朱厚熜說了句:
“這事朕現在也沒時間去處理,畢竟嘴長在那些官僚百姓身上,那你給我講講在朕的治下,民衆怎麼個愁法,朕倒想聽聽?”
杜不忘此時便放下酒杯反問了一句:
“陛下那您可知道武宗朝百姓的生活與現在百姓生活有何區別嗎?”
朱厚熜回了一句:
“不都是一樣嗎?”
杜不忘便繼續說道:
“孝宗朝晚期開始吏治逐漸腐敗,民衆生活接近困苦,而到了武宗朝前中期,普通百姓家中皆開始富足起來,幾乎家家都開始有了存糧,而到了陛下您即位後,百姓家中早已無存糧,地裡那點微薄收入根本就交不起稅了,有些百姓逼不得已都開始變賣田產給當地富戶,而當其傭人了。”
朱厚熜這時說道:
“朕至即位以來,從未給百姓增加過賦稅,也實行着與民休養,伺機變革,雖然這幾年天災人禍不少,但也不至於百姓會變這般模樣吧!”
杜不忘便又說道:
“這是我這一年多來在黃州境內所見的,我相信其它地方也不會好到哪去!”
一旁張孚敬這時說了句:
“其它各地確實如杜賢弟所說那樣,所以我纔到任首輔就開始想辦法變革了,可惜太難了,就像今天朝堂之上大部分官員都堅決反對我的改革提議一般,因爲這些官員家中誰不是養着三妻四妾,圈了一堆農田、都是靠依附他們的農戶來過日子的!”
這時朱厚熜便問了句:
“那爲何恩師不直接告訴朕此事呢?”
張孚敬便又說道:
“不是我瞞着陛下您,實乃是不知道該如何告訴陛下您!”
這時杜不忘也說了句:
“張大哥不願意告訴陛下您,我覺得也是爲您在着想,畢竟朝中因爲那大禮議事件,現在纔剛剛恢復正常,若再來一次當年的左順門血案,恐怕陛下您的江山都難保了!”
朱厚熜這時把碗直接砸到了地上,說了句:
“這天下間,哪還有朕怕的事,恩師您只管先去江浙,待您回來之時,朕一定讓朝堂上沒人再敢如此造次!”
然後又問杜不忘一句:
“大哥,你現在還願意回來輔佐二弟我嗎?”
杜不忘便回了句:
“二弟、我累了,我現在也早已不是幾年前那意氣風發的少年了,你就放過我吧!”
這時朱厚熜聽完,嘆了口氣,直接就摔門而去了。
待皇帝朱厚熜離開後,杜不忘便問了一句張孚敬:
“張大哥不知道你與兵部尚書王瓊可熟?”
張孚敬回着:
“你說王瓊啊,我與它當然熟了,賢弟難道找它有事嗎?”
杜不忘便對着張孚敬說了王瓊帳下何生劫掠走自己兩個徒兒之事。
張孚敬聽完後,便說着:
“那正好我走前也想去同王瓊告別一番,那我待會就順路與賢弟你一道去王瓊府吧!”
杜不忘回着:
“好的,那多謝張大哥您了!”
然後倆人坐着又敘了下舊,結了帳就往王瓊府上而去了。
王瓊聽說張孚敬到訪,便親自出門來迎接了,這時看到了一旁杜不忘,便裝作沒看見一般,只同張孚敬打起來招呼,然後便開始邀請張孚敬進府一敘。
杜不忘自是跟了張孚敬進去,也沒有多說什麼話。
待兩人來到王瓊府中會客廳後,喝了一盞茶,張孚敬便首先對着王瓊說了句:
“老弟我今日前來拜訪王尚書您,主要有兩件事!”
王瓊笑了笑,說道:
“張賢弟您請說?”
張孚敬便說道:
“我一來是明日要離京回江浙閒住了,所以特地來同老友王尚書您告別一番的,再就是我這杜賢弟...!”
然後指了指一旁杜不忘繼續說道:
“我這賢弟有些要事要我幫他來找王尚書您呢!”
王瓊回着:
“這樣啊,其實我早知道杜探花要來找我了,只是一直沒有時間接待杜探花而已。”
然後又說了句:
“既然張老弟你與杜探花來找我,那我們就先敘敘舊吧,杜探花的事就待會再說了!”
再看了眼杜不忘,問着:
“不知杜探花覺得如何呢?”
杜不忘心想此時問他也確實不合時宜,反正都來他府上了也不急於一時。
便回了句:
“當然可以啊,既然來到您府上了,一切都聽王尚書您的!”
王尚書這時便對着張孚敬問了句:
“聽說陛下之前微服私訪去找了張大人您,可有此事?”
張孚敬笑了笑,說道:
“王尚書,沒想到您都七旬多了,如今耳目還如此靈活!”
王瓊這時說了句:
“老哥我身在官場這麼多年,怎能不知曉陛下心思呢,陛下明面是罷免老弟責令你回鄉閒居,但是朝堂之上誰都看的出來,陛下也不得已的!”
張孚敬便說道:
“陛下性格就是如此,聖意確實琢磨不透,今天東明天西的!”
王瓊這時大笑一聲,說道:
“論朝堂之上能揣摩聖意的除了張孚敬您敢稱第二,誰還能做到第一呢?”
張孚敬擺了擺手,說了句:
“王老哥您太贊謬老弟我了,我在幾日前中元節中倒是見識了一個比老弟我更能揣摩聖意之人!”
王瓊說道:
“張老弟你說的那個人不會就是那個寫的一首好青詞的後生嚴嵩吧?”
張孚敬便說着:
“確實就是它呢,它在老哥您面前雖然是後生,但是與老弟年紀也差不了多少啊!”
王瓊便說了句:
“那張老弟你覺得嚴嵩這人品行如何?”
張孚敬回了句:
“辦事能力極強,善於結交,但是自制能力確實差了一些!”
王瓊又問:
“那老弟你覺得李時、夏言這倆人又當如何?”
張孚敬緩了緩,說了句:
“李時敦厚實在,確實不錯,但不堪大用,夏言嘛,敢於向陛下直言不諱,還是很得陛下看中的!”
張孚敬說完後,問了王瓊一句:
“莫非王尚書您看好這倆人嗎?”
王瓊回了句:
“老哥我這不是老了嗎,都不知道還能活的幾天了,想給我兒朝翰林找幾個能交往的朋友呢,日後也好讓他有一番出息!”
張孚敬笑了笑,說道:
“您的三個兒子,確實也只有朝翰最有前途了!”
然後嘆了口氣,又說了句:
“可惜老弟我與老哥您一樣,同樣是三子,可老弟我三子卻一個不如一個!”
王瓊回着:
“張老弟,您的兒子們不急,畢竟還年輕,有的時間讓他們出來磨練!”
張孚敬說了句:
“算了吧,我只求他們日後能老實本分操守家業足矣!”
杜不忘聽着倆人談家事,覺得甚是閒悶,便一個人走到了花園中逛了起來。
杜不忘心裡也清楚,王瓊之前故意不接見自己,原因不過是自己在西北大將軍任上之時,王瓊此時也被複官任命過來督戰了,杜不忘當時自是怨恨皇帝扣押自己妻妾之事,所以對當時皇帝派來的王瓊並不禮貌而已。
這時突然間見到了花園中有個女子穿着長裙,在花中空地上翩翩起舞,舞姿甚是娥羅,而看起這女子身材,確實有些誘人,杜不忘不禁看的入了神。
這時,這女子好像也發現了有人在看着自己,便走近一看,似乎不怎麼熟悉,便對着杜不忘問道:
“你是我爹的客人嗎,怎麼這麼沒有禮貌?”
杜不忘這時回過了神,然後對着這女子道歉:
“對不起了小姐,我不是故意的,確實是小姐您舞姿太美了!”
這女子這時臉色似乎變得不像剛纔那般了,甚至還有些害羞的說了一句:
“我是府中三小姐慕玲,不知先生您怎麼稱呼呢?”
杜不忘回了句:
“在下杜不忘!”
慕玲聽完杜不忘報姓名後,不禁驚住了,然後馬上興奮的問着:
“您難道就是世間皆知的杜探花,西北王杜不忘嗎?”
杜不忘回了句:
“這些都是過去了,我杜不忘現在就一平民百姓而已!”
這時一旁有個丫鬟走了近來,便指了下杜不忘,對着慕玲小聲說道:
“三小姐,莫非它就是您幾年前聽說陛下要爲杜王爺挑選妾室,您去參選了,卻遺憾落選,最後發誓這輩子除了杜王爺,誰都不嫁的那個男人嗎?”
慕玲這時推了一下一旁丫鬟,說了句:
“小慄,你說些什麼呢!”
然後兩手捂着臉就跑回自己房間去了。
杜不忘自是沒聽清楚倆人剛纔所說的話,便問了一旁小慄一句:
“我這是得罪你家小姐了嗎?”
小慄回了一句:
“沒有,我家小姐不過是害羞了而已!”
杜不忘便說了句:
“那麻煩你替我同你家小姐道個歉吧,就說我實在是無意打擾!”
然後準備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