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不忘見朱紈與高拱相談起來後,便走到趙大娘指了指面前說了句:
“既然這位劉斧子兄弟壞了您的門聯,那我幫您重寫一對如何?”
趙大娘自從知道這人是真的杜不忘,一直頭低的都恨不得貼地上了,又聽杜不忘這一說,似乎沒與自己計較,而且還願意爲自己這玉香樓重寫門聯,馬上說了句:
“好啊……好啊……我一直做夢都想得到杜探花您的真跡呢!”
杜不忘又問一句:
“那我有一個要求,您能答應嗎?”
趙大娘馬上回着:
“好……好……好……就算杜探花您有一萬個要求,我都能答應您!”
杜不忘便說道:
“我希望你別在跟劉斧子兄弟計較了,讓它走吧!”
趙大娘點了點頭。
劉斧子馬上走過來,就要給杜不忘磕頭,被杜不忘拉住了:
“斧子兄弟,不可這樣,好好回去忙你的就行!”
劉斧子感激的對着杜不忘行了個禮後,便端着羊血走了。
於是杜不忘便叫趙大娘重新買了兩塊嶄新的門聯板回來,然後親自在門聯上開始題字了。
正準備落筆時,高拱走了過來,說了句:
“杜兄,既然杜兄要親自題字,可否容老弟也來沾沾光呢?”
杜不一笑:
“好啊!”
朱紈也走過來說道:
“既然你們兩位要一起題字,不放一人題一上聯,另一人對下聯如何?”
高拱拍手叫着:
“好……好……朱先生這意見甚好、甚好!”
杜不忘也是點了點頭,望着高拱說道:
“高老弟,你看你是你先作,還是我先呢?”
高拱回着:
“杜兄,您爲長,當然是您先了!”
杜不忘看了看這玉香樓的門匾,想了下,提筆就在木聯寫出了一句:
“香滿臨杭春意尤未盡”。
高拱馬上接過筆也對了一句:
“叫雞登樓四季喚客入”。
朱紈立刻拍手大叫了一句:
“好句……好句……果然兩位都是大才子。”
一旁圍觀百姓也紛紛叫好起來了。
趙大娘也是興高采烈的感謝了杜不忘與幾人一番,便讓人幫忙開始從新把門聯掛了上去。
杜不忘又順便趙大娘提了個要求:
“如果你們玉香樓靠我與我高老弟這題字日後賓客滿堂了,可否立個規矩,就是以後周圍若遇到窮困潦倒的百姓可否賞它們口飯吃,救濟於它們?”
趙大娘馬上答應了,然後對着周圍百姓說道:
“你們聽到杜探花剛纔的話了嗎?我們玉香樓以後若生意好了,不僅做酒樓生意,而且還做那些救濟貧苦百姓之事。”
周圍百姓們都吆喝了起來:
“好……好……好……多謝杜探花……多謝趙大娘!”
杜不忘這時便邀朱紈、高拱三人又回到了酒樓上繼續暢談了起來。
朱琦早已經飯飽了,閒着沒事,不知道從哪找了個琵琶,坐在三人面前彈了起來。
杜不忘與朱紈、高拱又喝了幾杯後,便趁機問了朱紈一句:
“朱兄,你跟三妹到底是怎麼回事?”
朱紈倒是有些尷尬了:
“杜兄,你說永安公主啊?這……這兄弟我該如何說起呢?”
杜不忘一笑:
“沒事,這裡又沒外人!”
朱紈猶豫了下,便說道:
“其實,我跟永安公主只是掛名的夫妻而已,我當初同她在一起,也是爲了保護她,畢竟當初太后可是對永安公主很是不喜呢!”
杜不忘嘆了口:
“原來這樣啊!”
然後又問:
“難道你不喜歡永安公主嗎?”
朱紈有些垂頭喪氣:
“喜歡又怎麼樣?可是她心裡只有一個人,你應該清楚的!”
杜不忘便問:
“那永安公主心中那個人是誰呢?她從來沒跟我說過!”
朱紈一陣苦笑:
“杜兄,你難道不知道三妹心裡一直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嗎?”
此時杜不忘驚了一下:
“朱兄,你說什麼?你說三妹最放不下的是我?”
朱紈點了下頭:
“是的,就是杜兄你,三妹還跟我說過,她這一輩子除了你不可能再愛上別人的!”
杜不忘此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一旁朱琦自然也聽到倆人談話,放下琵琶後,走過來,對着杜不忘說了句:
“杜大哥,我以前也聽說過永安公主和你之事,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永安公主居然還忘不了你,看來你不能再辜負永安公主了。”
朱紈也跟着說道:
“琦兒姑娘說的對,杜兄,我覺得你應該好好去京城找三妹去談談你們間的事了,雖然你早放下她了,可是她始終都沒放下你!”
杜不忘喝了一大杯酒:
“這事我知道了,容我以後再說吧,現在我最重要的事就是要去一趟龍虎山,找一個人,解決一些這麼多年來的恩怨了!”
朱紈脫口說了句:
“龍虎山,那不是國師邵元節的道場嗎?杜兄,你是要去找邵元節?”
杜不忘點了點頭:
“是的,端午節,就是我跟邵元節了結恩怨的日子。”
朱紈嘆了口氣:
“杜兄,邵元節這事你應該知道我是沒法幫你的,不過你若有其它事,我朱紈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杜不忘回着:
“我懂,朱兄,這事與你無關!”
然後又問:
“朱兄,聽說你要升遷去廣東做布政使了,真是恭喜你啊!”
朱紈一笑:
“這有什麼恭喜的,廣東可不是個好地方,如今廣東福建可都是海寇橫行之處呢,朝廷讓我去廣東任布政使,想必就是因爲海寇之事了。”
杜不忘此時甚是好奇:
“難道如今的海寇之亂還是那麼猖獗嗎?”
朱紈便解釋了起來。
原來侵擾大明沿海的海盜共分爲三個海盜隊伍,最靠北,主要在山東、江蘇一帶劫掠的,就是汪直帶領的超過半數都是扶桑武士的汪直海盜隊伍。
再往南就是集結於寧波沿海島嶼一帶的許棟海盜隊伍,這裡面扶桑武士只佔四十三,卻是三支海盜隊伍中最猖獗的一支。
最靠南的,也是實力最爲薄弱的一支,幾乎都是廣東和福建沿海的漁民演變而成的海盜隊伍,就是徐海的隊伍了。
這幾年北方的汪直倒是都沒什麼音訊了,可是許棟與徐海的海盜隊伍卻從沒有停止過劫掠沿海百姓。
杜不忘此時聽着這徐海名字似乎有些熟悉,想了想,不禁說道:
“這徐海不正是汪直兄弟的舊部嗎?怎麼會到福建和廣東做了倭寇首領呢?”
朱紈表情凝重的說道:
“杜兄其實你的功勞很大的,至少已經暫時安撫住了汪直部,不過我懷疑這徐海如今所帶領的倭寇至少有一半是從汪直那而來的,而且有消息稱,徐海的倭寇隊伍中最近也出現了不少扶桑武士。”
高拱此時突然拍了下桌子:
“這些倭寇我早就聽說都是些喪盡天良之輩,我高拱現在就恨不得脫下這布衣,穿上盔甲,與這些倭寇決一生死去。”
杜不忘拍了拍高拱肩膀:
“高老弟,稍安勿躁,這世道上,不是你從了軍就能隨意上戰場去與倭寇決一生死的,這些權力可都在朝廷手中,朝廷不讓你上戰場,你也沒辦法!”
緩了一下,繼續說道:
“所以高老弟,你還是好好用心考個功名,在朝廷有了話語權,比你當一個莽夫強的多了。”
朱紈也是一陣苦笑:
“杜兄說的對,莽夫只能逞一時之勇,根本左右不了倭寇犯邊的大勢,只有在朝廷有了話語權,勸得朝廷一句話,勝過千軍萬馬。”
高拱只得喝了一口悶酒:
“兩位前輩教訓的對,我高拱心領了,我高拱今日在此發誓,我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坐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這樣才能讓我高拱全心全意的去保護百姓。”
朱紈馬上說了句:
“高拱老弟,你果然有志氣,不像我朱紈,這一輩子就只想做一個征戰疆場的武將,可是不得已卻只能做了一個文官。”
杜不忘一陣大笑:
“哈哈……聽兩位之言,似乎都還羨慕我杜不忘了?我好像在官場上,除了做了幾年小吏,幾乎都在做武將呢,我都感覺浪費了我這一身的好文采了。”
朱紈對着杜不忘豎了下大拇指:
“杜兄,你就別打趣我了,你不知道我們這些文官每天得處理多少繁瑣之事呢,就之前在四川兵備使任上我才輕鬆了幾年,沒想到又要去主政廣東了。”
杜不忘敬了朱紈一杯:
“若我沒聽錯,朱兄你主政的可是廣東左布政使呢,正好在徐海倭寇的勢利範圍內,朝廷給這職位你,想必就是讓你當將軍去的呢!”
朱紈一口喝完後,說道:
“是啊,我就怕這次一去廣東,恐怕以後再也無法與杜兄和高拱老弟見面了!”
高拱馬上回了句:
“不會的,我相信朱先生您一定會凱旋而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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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紈此時放下酒杯,走到窗口處,對着外面喊了兩句:
“風蕭蕭、易水寒,壯士兮,一去不復返,我若爲荊軻,必刺秦王而返,若不得,從此不姓朱。”
杜不忘跟到了朱紈身旁,安慰了一句:
“朱兄,沒想到你和高老弟居然都有如此豪氣,像我杜不忘,如今都感覺自己老了……老了!”
朱琦跑過來,推了推杜不忘:
“你纔剛三十有三,老什麼老?你只是經歷的東西遠遠超過了朱兄弟和高弟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