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了應該斬斷的過去。
君妄是白承喜,唐笑是唐無情,而云不歸,則是紀無涯。
雲不歸在將霸業槍傳承給沈禦寒、又將其他物什遞給了他之後,掐指算了唐笑的命數,便來到了崑崙羣山之中,他一直御風前行,看着腳下連綿又相似的山脈,最終在一座平凡至極的山峰上停了身形,拂塵一掃便降了下去。
落地後,他擡頭便看見了一個偌大的洞窟,裡面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亮。
雲不歸頓了頓,最後還是擡腿走了進去,跨進洞口的一瞬間,漆黑立即吞沒了他的身形,寒冷隨之而來,饒是雲不歸修爲深厚,也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雲不歸喝出了一口冷氣,在這漆黑之中他也沒有點亮星光,因爲他知道,該來的光總會來,就像是他走了這麼久,有些人也該和他打聲招呼了。
果不其然,雲不歸這正想着,洞內便傳來了一聲笑語。“雲老,你怎麼來的這麼晚?”
“我來的早晚都是算好的,難不成我早些來了,書教主就能隨我離開這裡?”雲不歸聞言笑開,他停下了腳步立在了原地,而隨着話音落地,一點幽芒也開始在漆黑中閃現,並慢慢的蔓延,最終成圈應明瞭洞內。
書千陽坐在雲不歸的對面,身後站着的是崑崙之祖許釋,而在後面,則是一個埋在陰影裡的人,他不動,也不發一言,似乎想讓所有人都忽略他一樣。
可雲不歸此番前來,爲的不是接走書千陽,而是爲了和這人談談。
許釋似乎也知曉這點,他瞧着雲不歸的面色,無所謂的聳聳肩,拍了拍書千陽的肩膀,笑道。“千陽,我們先出去——不過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一些事情,防止我回去就像個傻子一樣……嗯,我用的詞語對嗎?”
“隨你高興。”雲不歸也回了許釋一個微笑,許釋想問什麼他自然知曉,故也沒有明知故問,而是直接上了答案。“唐笑絕情,南渡災臨,輕塵無友,禦寒白髮,斷天無生。”
“……唔,就喜歡你們雲家,問題都不用問,直接上答案。”許釋仔仔細細的聽完,嘿嘿一笑,低頭對着還想要詢問什麼
的書千陽眨了眨眼睛,拉扯着他離開了洞窟之內。“那我和千陽在外面等你咯。”
“許釋,我以爲你要回不滅天。”雲不歸側目。“你確定只在外面等我?”
“有什麼不可以的呢?唐笑絕情南渡臨災,你這話裡的不滅天可不像是個什麼好玩的地方。”許釋輕笑起來。“我還是跟書千陽在外面等你比較好,最起碼安全,還有,你最好快一點,別以爲我不理解你那幾個字都是什麼意思。”
“……許釋,你真不愧是當年和徐輕塵玩到一起的人。”雲不歸聞言沉默半響,揉了揉額角。“那麼回見。”
“回見。”
許釋眨了眨眼睛,對着雲不歸揮了揮手,就拽着書千陽離開了那裡。
一下子,洞內冷清了起來,只有幽蘭的光芒映照着雲不歸,並將他的投影恍惚。
雲不歸沉默,而坐在他面前陰影裡的人更加沉默,似乎像是個死人一樣,似乎雲不歸如果不說話,那麼他們就可以這樣無言到地老天荒。
雲不歸等了許久,終是忍不住率先開了口:“無涯,好久不見。”
雲不歸說完,對面依然是長久的沉默,時間長到就連雲不歸也開始懷疑,在他面前的人是不是已經故去。
可他還是開口了。
“師兄,好久不見。”
藏於陰影之中的人嗓音沙啞,似乎許久都沒有說話一般,他緩緩的起身,像是一個真正到了暮年的老朽。“你來,是爲了混沌錘?”
“……無涯,我本不想這麼直接。”雲不歸聞言愣了愣,他沒有想過,自己這個小師弟如今怎麼也變得如此直白。“我們還有很多別的事情可以談談,比如……。”
“比如師尊是如何死亡的,又比如你是如何陷害我的,又比如你年輕時做過一些什麼事,讓我一次又一次的走投無路。”紀無涯沙啞着,口氣平平,但那言語卻充斥着怨恨。“師兄,你還真是疼愛你的小師弟。”
“無涯,我只是不滿命運。”雲不歸聞言沉默,他嘆息了一聲。“逆天者命定衆叛親離,如今我能擁有你與沈禦寒,已是大幸,我從不奢求別的東西,今
日我來造訪,也不過……。”
“也不過是爲了從你的小師弟手中拿走最後一樣神器,好幫助你那負心的徒弟完成妄念劍的鍛造。”紀無涯接上了話,平淡的陳述。“師兄,若是我不交呢?”
“……師弟,你莫要逼我。”
“師兄,你何時未曾逼我?”
“紀師弟!”
“雲師兄!!”
紀無涯蹭的一下直起了腰板,眼中的怒火似乎要燒到外面去,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雲不歸,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因師尊的一句好言相勸都不聽,離經叛道連師尊都敢殺死,而爲了那句命格,你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情?我流浪的那段光景裡,你的手上沾滿了多少無辜者的鮮血!”
“我不想夭折!憑什麼是我!!”隨着紀無涯的敘述,雲不歸的怒氣越發高漲,在紀無涯話音落地之時,他便咆哮起來。“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命中註定!我不信命,我偏偏要讓這天下看看,我雲不歸,命比天長!!”
“別做夢了師兄,你命數已盡,如今你還要讓唐笑走上你的老路,你害人不淺!!”紀無涯失聲說道,他擡手直指面前的雲不歸,怒極反笑。“你活該失去一切愛你的人,所有的這一切,甚至包括唐笑的降生,都是你一手策劃的,老無可依,終老孤身也都是你自作自受!!”
“你混賬話!”雲不歸怒笑反駁。“我曾經試圖愛過你,可你呢?你選擇風風光光的接受‘天才’的名號,然後瀟灑的離開,你將我放在何處?紀無涯師弟?!”
“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紀無涯瘋笑了起來。“過了這麼久,你纔想起來挽救?我告訴你雲不歸,晚了!!你沒戲唱了!”
“你找死!!”雲不歸厲聲喝道,他衣袍無風自動,拂塵已被勁氣打的不成模樣。
雲不歸就這樣等怒瞪着他曾經心愛的師弟,腦中閃現的卻是曾經他們在一起的模樣。
這時候雲不歸本該憤怒極了,可他面對着紀無涯,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如果師尊還在,那該是多好的事情。
——可惜,往事不再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