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滅天山頂。
徐輕塵站在沈斷天的身旁,突兀的睜開了雙眼,一道紅芒自其中閃現,而後迅速消失其中。
“……她來了。”
徐輕塵說道。
沈斷天聞言即刻也睜開了雙目,眼神看向了身旁抱胸站立的軒轅祖師,心有疑惑,開口問道。“她,是誰?”
“顧念之。”徐輕塵輕聲吐出了三個字,徐徐的笑了起來。“顧念之回來了,卻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顧念之,唐笑離開了,卻也沒有完全離去。”
“什麼意思?”沈斷天問道。
“御清風。”徐輕塵搖了搖頭嘆息一聲,不知不覺間已經用上了兩萬年前最初的稱呼。“兩萬年前他他做的事情就是錯的,如今還要一錯再錯。”
“可我能做什麼呢?”徐輕塵笑了笑,口氣中並沒有責怪的味道。“御清風爲了我已經犧牲了太多,作爲一個毫無罪惡的參戰者,自他捲入這場無謂的復仇開始,我便對不起他太多太多。”
沈斷天看着徐輕塵,沒有接話,擡頭看了一眼已是繁星滿天的夜幕,又將目光轉向了四野寂靜的不滅天山頂。
這是塊好地方,靈氣濃郁,壞境清幽,可偏偏被烙上了崑崙的名頭,就是不什麼令人愉快的事情了。
——沈斷天曾經在空無一人的時候反問過自己,拋去無所謂的教派廝殺,拋去所謂的歷史對立面,那麼他可不可以和書千陽,也就是崑崙仙者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同飲一杯茶。
沈斷天曾這樣問着自己,看着東洲人仙兩界的處境默然不語。
他深思了許多個日夜,卻仍然毫無答案。
但他心知肚明,若是刨除所有與歷史有關的隔閡,那麼軒轅與崑崙將可以做到共榮,並將東洲的仙者文明推向一個更高的巔峰。
可他做不到。
沒有任何原因,也與嗜殺的本性無關,他就是做不到與崑崙……不,他做不到與書千陽的和平共處。
——別離擺。
那是鬼匠無涯此生所鑄的最後一件兵器,樸實無華的外觀,玄鐵所鑄的器身,一根牽絲線下墜着的鐵球,卻打碎了沈斷天所有的私心。
別離奪走了他雙親的性命,也奪走
了他年幼的弟弟。
此刻的沈斷天看着書千陽,一抹笑意出現在他的嘴角。
書千陽,書千陽。
你書寫的,到底是怎樣的光芒?或只是一個曾經的夢想?
他站在遠處,接着微弱的月光端詳着書千陽的側臉,突兀的被徐輕塵打斷。
“沈斷天,那個別離擺是什麼東西?”徐輕塵抱胸看着這一切,幾乎成神的能力令他可以洞悉萬物,沈斷天的心思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
可相對比起來,他更在意那個叫做‘別離擺’的東西。這東西的寓意聽起來熟悉極了,只是暫時他想不到是什麼而已。
“那是一個擺錘。”沈斷天聳聳肩膀,無所謂的說道,彷彿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的思想被人無禮的窺探。“別離擺行蹤成謎,有傳言說它跟了一個凡人,名叫做林謊。”
“凡人?”徐輕塵摸了摸下巴,這東西引起了他的好奇,這會便打起了搶奪別離擺的心思。“短生種?”
“如果你說的是壽命不過百的凡人?是的。”沈斷天點點頭承認,而後又頓了頓,方纔開口。“林謊是唐家堡的人,你確定?”
“唐家堡?”徐輕塵皺起了眉頭,想到了唐笑的姓氏,思索着說道。“你說的不會是唐笑的那個唐?”
“是。”
慘了。
徐輕塵心裡呻吟一聲,唐家堡這個姓氏從許釋最裡面說出來可就不是什麼好名字了,聽聞歐陽一族延續至今的姓氏便是唐姓,若真如同許釋所言,當初的六大神門入世成了凡家氏族,那麼如今對他威脅最大的不是仙界,而是塵世。
這可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消息。
徐輕塵揉了揉眉角,感受着自不滅天塔內接連不斷傳來的靈氣,熟悉而又陌生。
他的唐笑要回來了,也不知道這丫頭下一步打算做什麼……只是若是顧念之的殘魂融進了唐笑元神之中,那出來的人也就不可以隨性揣測了。
別離擺……鬼匠無涯……六大神門。
徐輕塵內心盤算着,渾然不覺時間匆匆而過,距離他感到唐笑涅槃的時機,又過去了整整一天。
燕南渡盤膝坐在青石上,雖是閉目假寐,但神識卻是籠罩了
整座不滅天山頂,任何風吹草動也逃不過他的感知。
只是唐笑的涅槃,顧念之的迴歸,衝擊到的只有徐輕塵一個人罷了。
故他在徐輕塵開口說話之時便矚目過去,卻也是聽得雲裡霧裡,於上個時代的恩恩怨怨,於凡塵中的恩怨重重,他了解的太少太少,以至於一片空白。
但那話中他聽見了唐家堡三個大字,即刻便想到了一個名叫做唐無情的少年。
那個少年給他的印象着實鮮明,執拗,倔強,而且深愛着唐笑。
若是唐無情與這徐輕塵打起來,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想到這裡,燕南渡不禁小小期待了起來,他所期待的不是打架本身,更不是期待着唐無情能狠狠的收拾徐輕塵一頓,而是唐無情的父親唐澈與這傳說中的‘神’廝殺。無論結果如何,軒轅必定不會安寧,而這便是他此刻最樂於看見的結果。
他從沒有一刻比此時更加陰險與小人,故他開口,操着一貫清冷的口氣,對着不遠處已經沉思一整天的徐輕塵說道。“唐家堡有一個少年,叫做唐無情,他便是爲唐笑取名的少年。”
徐輕塵聽見這話耳朵一立,嗖的一下就鑽到了燕南渡身旁,眨眨眼。“嗯,然後呢?”
燕南渡淡然的看了一眼上鉤的徐輕塵,頓了頓繼而開口。“其父唐澈,號稱東洲雙龍,無人能敵。”
“你似乎在暗示我什麼,可我沒聽懂。”徐輕塵慎重的點了點頭,然後無辜的看着燕南渡,像個聽故事的孩子一樣催着燕南渡繼續說。“給點提示唄。”
“唐無情喜歡唐笑,和你一樣,唐笑也是唐無情的信仰。”燕南渡一點一點的說着,看着徐輕塵眼中的神情變換,心中那顆魔種不知不覺已悄然發芽。“唐無情喜歡誰,誰就是唐無情的,包括你的唐笑,嗯?”
“……開玩笑!”徐輕塵咧嘴冷哼一聲。“他唐澈算個屁,和老子比?唐笑是老子的,誰也搶不走!”
“可唐澈能。”燕南渡緩緩的說道,波瀾不驚的瞳孔裡倒影的是徐輕塵不忿的神情,他微笑着說着,嘴巴一開一合滿是蠱惑的言語。“你只有除掉了唐澈,唐笑纔會跟在你身邊,帶你回家。”
“除掉唐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