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禦寒逼峰的速度快到讓雲不歸措手不及,縱然在告別沈禦寒的隔夜,他便算出了燕南渡的劫,關乎生死,亦關乎崑崙的命數。
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算到,沈禦寒的大軍竟在幾日之後便逼崑崙山下,那龐大的傳送仙陣在朗日之下憑空出現在不滅天山腳的時候,所有人都震驚了。
論修爲,論功德,論陣法,軒轅……不,整個東洲都不應當有如此浩大的仙陣,即便是有,也不可能有人能運行的動。
除非有人命祭祀,否則這便是所有人的一個幻境。
這只是軒轅的一個卑劣的幻境,這正是當時崑崙所有高層的一致想法,雖然雲不歸此刻感到了那浩蕩的仙氣並非虛假,可他沒有說。
他選擇緘默,在自己的親傳徒兒沈禦寒與好友書千陽之間,他用沉默來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因爲雲不歸放不下,放不下這段他生命中最爲歡樂的時光,放不下他與沈禦寒的師徒情誼,縱然後者已自出師門,從此不再以師徒相稱。
可惜,這世上有很多事,並非會隨着稱呼的改變而改變。情愛如此,情誼如此,萬事皆是如此。
故縱然崑崙有所防備,但並未傾全教之力去抵禦,那仙陣泛着白芒在不滅天山腳下閃耀了許久,當夜幕即將拉開的時候,裡面突然衝出了軒轅的仙者。
之後發生的事情,只能說是慘絕人寰。
軒轅教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屠殺了象徵性防禦的崑崙教衆,而後長驅直入不滅天中,一路不留活口,殺到了半山腰時才遭到崑崙主力的攔截。
可悲劇已然形成,面對着崑崙教衆那堆積起來已成山的屍體,帶傷迎戰的燕南渡,第一次在人前落淚。
他御劍瀚海直指站在千軍之前的沈禦寒,誓要將其血祭同袍,可那時不滅天上的仙陣已面臨靈源的枯竭,當燕南渡血祭的話語剛剛落地之時,一直環繞保護着不滅天的仙陣轟然而碎。
雲不歸在他的清風堂內坐了許久,他的神識從唐笑的身上分出多半去給了遠處的不滅天戰場,在哪裡他看見了沈禦寒空手與持劍的燕南渡鬥了三天三夜,那劍氣將他周身劃
出了無數的血痕,誠然,燕南渡也在此傷勢加重了不知多少。
有那麼一刻,雲不歸甚至都想將他的霸業槍祭出,託付給沈禦寒了,那柄霸器隨了他多年,可惜的是他從未用過幾次,堂堂的一併霸道之器,竟被他封存多年而不用,算得上暴殄天物。
可就算這樣,這霸業槍仍然隨着雲不歸,從沒有離去。
少年時代的他曾經算過這槍魂的天機,可竟是一團化不開的迷霧,看不清,看不透。
故云不歸也不在細想,草草收了這槍在身旁隨他雲遊東洲的大好河山,而那都是他卸去帝號之後的事情了。
正想着,眼前的天色一暗,一朵雷雲迅速至空中凝成,只見沈禦寒手掐神訣,口中唸唸有詞,幾乎就在轉瞬之間,一到神雷自天而降,直劈燕南渡而去!
那水桶般粗細的雷雖沒有天劫的威壓,但殺傷力亦不可小覷,若要是尋常時候的燕南渡手持瀚海抗下這一擊定不會有大礙,可此時不同往日,燕南渡舊疾未愈,全靠書千陽的丹藥吊命,如今又是強行出頭,這一擊,自然是無法好生的接下了。
故沈禦寒笑着,看着不自量力的燕南渡誓死也要站在他崑崙衆教徒之前,未動半寸的御劍生生抗下了那道雷擊。
雷擊毫無懸念的穿透了燕南渡的五臟六腑,燕南渡一口黑血噴出,持劍倔強的站在原地,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沈禦寒,神智尚還清晰。
雲不歸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沈禦寒也知曉,燕南渡之所以尚還能保留神智而不昏迷,全靠着攤在唐笑身上的七層傷害。
但沈禦寒沒有說,他只是靜靜的看着執着的燕南渡,廣袍一揮後,身後的軒轅教衆便一擁而上,與上前守峰的崑崙弟子廝殺起來。
雲不歸見狀便收了神識,他知道沈禦寒想要燕南渡看着,看着他軒轅肆無忌憚的屠殺着燕南渡的同門師兄弟,而他卻無可奈何。
燕南渡在乎這個,沈禦寒就偏要打碎給他看。
往後的事已無需再看,崑崙沒了仙陣所護,而軒轅來勢洶洶,打得崑崙一個措手不及,崑崙分教的救援定然在今日來不及趕到,而明日……怕是
軒轅已可以屠盡不滅天滿門。
縱使書千陽傷好,可若是傳送軒轅而來的那仙陣是人所施展,那麼書千陽也攔不住軒轅屠殺的腳步。
如今只有一種方式可救崑崙於危難之中,可那個人……雲不歸不想放她離開,他的計劃正在被唐笑一點一點的實現,他怎麼可能讓唐笑離開?
但是,若是不讓唐笑前去,那麼燕南渡今日難逃一死,燕南渡死了,誰來給唐笑續命?
故云不歸站了起來,負手踱步至清風堂洞口,遙遙的看着不滅天的方向那滾滾燃燒的濃煙,感到身後陣法的破碎,無奈的開口道。“唐姑娘,我怕你是一定要去一趟不滅天了。”
唐笑聽後吐出一口黑血,勉強的站起身來,她摸了摸手中的兩塊冰涼的玉石,擦淨了嘴角的鮮血走到了雲不歸的身旁,與其一同看那遠方的硝煙。“是燕南渡出事了?”
“軒轅逼山,如今不滅天上已血流成河,橫屍遍野。”雲不歸垂目看向了身旁的唐笑,笑道。“如今唯一的辦法便是你回到你本該回到的地方,才能護這崑崙一時。”
“一時?”唐笑牴觸着身爲神獸的使命,她厭惡那種定性的生活,更厭惡那種不屬於她自己的生活。“那我回去有何作用,即只能護的了一時,而又不是一世。”
“你護得住一時,便可護崑崙一世。”雲不歸緩緩而言,他轉頭看向了唐笑,舒緩的笑道。“唐笑,你命中該有此事,不如前去吧。”
“我是爲了自己的命運而戰,是吧?”唐笑神情淡漠的看着遠方的戰火,她沒有任何感覺,縱然傲人的聽力已讓她知曉那裡發生了什麼,可她竟不想前去搭救。
她只想找到辰無決,然後去看看唐無情,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至於他人的死活,唐笑此刻仍然是涼薄的。
雲不歸點頭承認,他思索了半響,最後說道。“事成後,我帶你去見辰無決。”
“說定了。事成之後,我來尋你。”唐笑聽雲不歸話音落地,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一個閃身便化作一道赤紅的閃電消失在了雲不歸的身旁。
片刻後,朱雀歸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