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軍中被士兵稱爲“閻王將軍”的部將張元依然冰冷着臉,面無表情地走在戰死的屍體堆中。
“將這些屍體聚集在一起,然後一把火將他們給燒了,我們可沒有時間將他們埋葬。”張元冷冷地說道。
“是……”就連他身邊的士兵都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寒氣,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
在張元的授意下,他手下負責清掃戰場的士兵拖着一具具戰死的屍體堆成了一座座屍山。在亂世之中,人命就是如同草芥般卑賤!
“不……我還沒有死……”一個身體破碎但還在奄奄一息的流民同樣被當成了屍體填入屍山中,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試圖從屍山中爬出來。
然而周圍的士兵、流民都冷漠無情地看着他,沒有人願意上前去將他扯出來。在這個年代,這種重傷的情況,幾乎沒有治癒的可能。而且以農民軍現在拼命搶掠的習性,是不能忍受有這樣的重患拖後腿的。人性的醜惡面在這一瞬間暴露無遺,只是他們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多麼殘忍。
“放火。”張元冷漠地下達命令,對於屍山中的重傷員熟視無睹。
豆油、木柴、枯枝落葉等易燃的物品被扔到屍山上,然後一把把火把將這裡變成屍山火海,黑煙滾起,散發着油膩的惡臭……
屍山中的重傷員沒有發出慘叫,他們之中要麼沒有了慘叫的力氣,要麼在火焰焚燒前已經被濃煙給薰暈。
冷酷的張元從懷中取出一塊絲綢,捂住自己的口喉,不想要聞到這一股惡臭。即使是冰冷如他,都難以忍受這樣殘忍的場面。
張元身邊的親兵、流民更是被這麼慘烈的畫面刺激到,腸胃翻江倒海搬作嘔,一個個臉色慘白……
張元看到熊熊燃燒的屍山,確認所有的屍體都被處理了以後,才背對着屍山離開,走向同樣陷入火海的太原城。
太原城裡邊不比外面要安全,那是另一種景象的人間地獄。
張元帶着親兵進入太原城,就看到到處都有流民在搶擄婦女、搶劫錢糧。張元微微皺眉,面沉如水,卻不多說什麼。
“小娘們別走啊,跟好哥哥一起走,吃香的喝辣的!”一個流民在抓趕一個女子的時候,一個沒注意撞到了張元。
“你大爺的,快給我滾開,沒看到小娘皮都要逃走了嗎?!”這個流民見張元打扮普通,還以爲只是一個小頭目,不由大怒。
張元沒有多說一句的廢話,他腰間的佩刀出鞘,直接將那個流民當場斬殺!
那個流民可能至死都不會知道他撞到的人可是背叛過復遼軍,將數萬人的命不當一回事的閻王將軍。
“啊!”被追趕的女子見到這血腥的一幕,嚇得尖叫起來。
她的秀髮、衣裳都因爲亂軍的追趕而顯得凌亂。
“你沒事吧?”張元難得過來詢問。
有張元在,周圍的亂兵根本就不敢靠近過來。
張元身邊的親兵第一次見張元露出稍微緩和的神情,不由驚訝自己冰冷的上司還有這一面。
“你們這羣禽獸、惡魔!”女子顯然是被嚇到,悲憤相交,竟然扇了張元一巴掌。
這一巴掌落在張元的臉上,十分響亮,讓張元周圍的親兵嚇了一大跳,彷彿這一巴掌是扇在自己的臉上!他們忐忑萬分地偷偷打量張元的表情,害怕張元會在一怒之下將這座城池的百姓全部屠戮都說不定。
不過張元沒有憤怒,彷彿這一巴掌打的不是他自己。
“你們幾個照顧好她,若她少了一根毫毛,就拿你們是問。”張元轉頭對幾個親兵說道。
“是!”這幾個親兵卻是鬆了一口氣,只要自己的老大不生氣,什麼啥事情都好說。
張元帶着親兵還有臨時救了的女子徑直去找李自成的所在。
沿途還有許多殺戮、搶掠,鮮血、火焰、慘叫覆蓋了這座淪陷的城池。張元對於這些現象,卻沒有再動惻隱之心,只是讓親兵爲他開路。
終於,張元在太原府裡面找到了李自成。
“哈哈哈,張元,你來的正好,你看看這賬簿,穀倉裡可是有不少的糧食,還有這些庫房裡的白銀,都是要今年上貢給朝廷的財政,我們又能喘息一段時間了。”李自成見到大功臣張元到來,心情大好,“要是我以前能夠早點聽取你的建議,說不定我早就坐擁這太原城了。”
“闖王,恕我直言,現在我軍初勝,正應該乘着士氣正盛,進攻代州、大同、宣府,然後直取京師!實在不應該沉溺於眼前的勝利,作繭自縛!”張元徑直說道。
“我說張元兄弟,我們死了兩萬弟兄纔打下太原城,新得這麼多糧草和銀兩,何不慶祝一番?”李自成打開庫房裡一箱箱錚亮的白銀,興奮地說道,“現在我們功成名就,完全可以和朝廷進行談判,讓我成爲一國之主,管轄陝西、陝北、河洛、陝西一帶,與崇禎皇帝平起平坐。到時候張元兄弟你就是開國的功臣了!”
張元聽到李自成的話,臉色一點點變黑變沉,最後面如死水。
他將腰間的佩刀放到了太原府府內的案臺上、李自成的面前,冰冷地說道:“以前我願意輔助闖王您,是因爲我覺得您有鴻鵠之志,沒想到卻是燕雀!實在是令人失望透頂!明明再往前一步就是帝皇大業,闖王您可以坐擁萬里江山,天下臣服,何以要停歇不前,擁擠在這彈丸之地?罷了罷了,從今以後我們便分道揚鑣,我將隱居山林,不再輔佐任何人。”
張元放下佩刀,轉身就離開。
“張元兄弟你一點情面都不講嗎?”李自成這回有點着急了。
他的勢力發展太快,除了張元以外幾乎沒有什麼可堪重用的人才,就連歷史上他的謀臣將領都還沒來得及投靠他。要是張元一走,估計他一個人是無法指揮二十萬大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