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謐?”司馬季瞭然的點點頭,原來是賈南風的侄子?這就怪不得了,賈謐是賈南風妹妹的兒子,本身姓韓。現在承襲魯郡公的爵位。
賈氏的女人善妒是有傳統的,賈充本身是有兩個兒子的,結果因爲賈充的老婆善妒,總懷疑兒子的奶媽跟老公有不正當關係,頻繁給兒子換奶媽,活活把兒子折騰死了。賈充就把賈謐當親孫子養。賈充是幫司馬家幹掉曹家的大功臣,再加上有國舅爺的身份加持,自然水漲船高,死後也是賈謐繼承了爵位。
既然是賈南風的侄子,這事倒是說得通,司馬季心中一動問道,“鷹揚將軍也是一個消息靈通之人啊,竟然這麼快就知道本王的建議,是在提醒本王什麼麼?”
石崇既然已經不是荊州刺史,司馬季不知道對方現在是什麼官職,只能用軍職來稱呼。
“燕王折煞在下了,崇不過是喜歡交友而已,和一些志同道合之人談談詩詞歌賦,鑑賞風月,這才落得個如此下場,現在剛回到京師,還不知道能不能獲得啓用。”石崇微微搖頭頗有些自怨自艾的意味,然後邀請司馬季去府上做客。
這正中下懷,司馬季本身也想要看看石崇現在的情況,打蛇隨棍上答應了所請。石崇也知道現在大晉天下是皇后說的算,對賈謐曲意奉承一點都不意外。
石崇府中,因爲司馬季到來石崇很是高興,他雖然擔任荊州刺史纔不過一年多,但明顯是鳥槍換炮,府中陳設大變樣。
“改日我請幾位同道中人入府做客,還望燕王再來,大家談談詩詞歌賦。”石崇將酒飲下半盞,很是豁達的道,“相信有燕王來此,洛陽才子一定趨之若鶩。”
“將軍客氣了,可本王並不是善於詩詞歌賦,來了也是徒增笑料罷了。”石崇要是把司馬季灌多了說不定他腦袋一熱就答應了,可沒喝多的時候燕王明顯不能同意這種羞辱一般的建議,根本不用聽石崇準備邀請誰,反正邀請誰司馬季都沒本事和對方來詩詞歌賦這套。
這點上司馬季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的古文水準,不過是和顏嚴五五開罷了,這還要建立在對方求生欲極強的基礎上,石崇話一出口,司馬季就連連搖頭。
“殿下出身軍旅,只是來做一個見證,都是一些文人而已。”石崇連連邀請,最後司馬季忍不住好奇問道,“都是誰呢?”
“潘岳、歐陽建,兩人都是在下的好友。”石崇怡然自得的道,顯然有這種好友也是臉上有光的事情,大名士也要有大名士的圈子,“在下準備在郊外新建一座府邸,現在已經選好地方了,山明水秀之處,以後燕王再來洛陽可以去那!”
“金谷園?金谷二十四友?”一聽到石崇這麼說,司馬季就想起來了這個晉朝的文學團體,從東漢開始文壇開始出現抱團取暖的趨勢,三君,八俊,八顧等等,後來建安七子,竹林七賢,都是這種組合出道的模板。
大概就是現在,這種趨勢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看來我大晉第一男子天團,金谷二十四友即將閃亮登場了,和以前的竹林七賢相比,金谷二十四友的最大不同之處就是,竹林七賢只有王戎身居高位,金谷二十四友隨便拎出來一個都夠得上位高權重的邊,石崇已經算是裡面出身一般的成員。
金谷二十四友並非一幫沒有影響力的文人,而是本身有權勢的文人組成。郭彰和國舅左思是皇親,大司馬石苞子石崇、太尉陳準子陳眕、撫軍將軍王浚孫王粹、中書令和嶠子和鬱、侍中鄒湛子鄒捷、太常諸葛緒子諸葛詮、侍中周浚侄周恢。要說裡面沒什麼根基的,都輪不上石崇,而是陸機兄弟。
“燕王、燕王?”石崇見到司馬季默然不語,輕聲的提醒着,心中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哪句話說的不對了。
“最近有些精力不濟,將軍不要見怪!”被招魂歸來的司馬季輕笑一下,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他又不會常駐洛陽,爲何要關注一個註定要解體的團體?
金谷二十四友這個團體註定是要解體的,因爲這個團體和八王之亂的關係太大。只要八王之亂髮生,這個團體的人必然會利益不一致。
因爲這個團體的成員出身都太好了,出身各大士族,他們背後的家族分別和不同的宗室交好,司馬季就知道陳眕和長沙王司馬乂的私交很好,就算不提陳眕,他眼皮子底下就有一個成員,現在的幽州刺史許猛,許猛就是金谷二十四友的成員。
裡面的成員有和趙王是姻親,有齊王的舊識,長沙王的好友,有東海王的好友,至於許猛、還有陸機兄弟,和他這個燕王的關係很好。
不過也正是因爲這些人的出身都太好,司馬季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到時候會出現,誰讓石崇的這些好友有錢有權呢,燕王現在要壯大自己,當然願意和對方多接觸一下。
“其實本王有一個主意,想要和將軍商量一下。”思慮片刻司馬季猶豫了一番開口道,準備和名義上的大晉首富,談論一下關於擱置爭議共同開發的問題。
“燕王請名言!”石崇也很是好奇的詢問,不知道司馬季到底想要說什麼。
燕王很缺錢,缺的夠嗆,誰知道到時候招兵買馬到底要多少錢,滅國搶劫的錢財到底夠不夠往裡填的?光明正大的種田經商當然是免不了的,可就沒有什麼可以賺快錢的路子麼?搶劫的最高境界司馬季已經做到了,現在準備換一下套路。
用一句時髦話來說,就是要改變出口導向形的經濟,轉而提高國內潛力提振內需。內需在哪裡呢?肯定不在老百姓那裡,而是在士族手中。
以司馬季的腦袋,快錢無非就是三種,黃賭毒!黃這個產業從來不在司馬季的腦海當中,他絕對不會利用女人去做皮肉生意賺錢,至於毒,司馬季不敢說自己多麼高尚,纔會想要讓來到晉朝的商隊把五石散擴散出去,而不在國內流傳。
司馬季沒有這麼偉大,而是五石散的藥方在士族內部根本不是什麼秘密,各大士族門閥都可以自產自銷,燕王真的弄出來也根本賣不出去,只能指望絲綢之路幫自己賺點外匯。
就只剩下一個選擇,賭!中國源遠流長的項目,周朝時期就出現了擲骰子游戲,也就是一種極爲盛行的娛樂活動。後來賭博發展到楚漢相爭之際,韓信設賭局,供軍士打發時間,免除思鄉、思親之苦,至於後世麼,麻將是中國發明的,古今中外,男女老幼,都喜歡賭博。
“賭?燕王,這大小賭當多如牛毛!”石崇聽完之後微微搖頭道,“難啊……”
魏晉賭博本身就十分盛行,內容五花八門,六博,投壺,彈棋,射箭,鬥草,鬥雞等等,花樣繁多,連從宮中傳出來的象棋也後來居上,成了一個重要項目。
“這不一樣,既然可以鬥雞,爲何不能賽馬呢?還能鍛鍊騎手的騎術,我大晉開疆拓土,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麼?”司馬季昧着良心胡扯,“象棋可以破解殘局嘛、至於骰子可以配合其他的遊戲有一痛玩耍。”
“其實最主要的還是要看誰敢去做,有沒有安全感!”司馬季壓低聲音道,“好賭之人賺的是不義之財,他們看重的無非是安全。每個人都知道這是不好的,並不願意暴露自己,那這個時候就要看賭當的威力了。有的賭當是不安全的,其實要做到我們的賭當安全,而別的賭當不安全,從我們這裡賺的錢可以安全帶走,而不擔心會被下黑手拿回去。這樣下一次他還會來,早晚會把錢乖乖奉上。”
石崇將剩下的半盞酒飲下,像是在消化司馬季的話,最終慢吞吞的開口道,“可以讓別的賭當開不下去,只留下一些不構成威脅的做點綴。”
“不錯,就是如此!言出法隨!”司馬季幽幽地道,“賽馬需要場地,而骰子需要高雅的環境,而最最重要的則是,要有人能夠保護它,而不保護別人。”
“這個人非殿下莫屬了!”石崇對錢財特別感興趣,起身就是對着司馬季一拜道。
“只有本王還不夠,還有一個人能聯手的話,就可以達成目的!”司馬季眼皮一翻,又回到了剛開始的詢問,“將軍是從哪裡打聽到大運河的建議是本王提出的?”
呵呵……石崇和司馬季相視而笑,心照不宣的擊節而笑。還有誰啊,司馬季可以代表宗室隱身幕後,但另外一個夠分量的人,當然是賈氏的代表,沒人比賈南風的親侄子賈謐更加合適。
“殿下之思慮真是令人敬佩,怪不得南滅林邑、扶南、東征高句麗。”石崇不由的感嘆道,“戰場隨機應變,竟然用到了這裡,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