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鑫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見敵將倆人一左一右襲來,鼻中冷哼一聲,一轉繮繩,打馬向右迎着何仁克衝了過去。
何仁克見顧鑫奔自己而來,有些意外。明明是田靈與他廝殺,他爲何反奔自己而來。想歸想,兩馬急奔,轉瞬及至,何仁克從下方出刀,錯馬之時向上挑去。
顧鑫已知倆人實力,若二人一起攻來,自己難免會有麻煩。當下拿定主意,迎何仁克而去,待兩馬交錯後,自己回身用最短時間斬殺田靈,再單戰何仁克。
顧鑫見何仁克大刀從下攻來,將大刀按下,藉着馬力順勢一帶,兩馬交錯而過。
何仁克本想待顧鑫大刀壓下時反轉,從側面橫掃腰身,將他斬於馬下。只是未料他並不死壓,反而一撥將自己大刀避開,等自己想再起刀砍去,兩馬已經錯開,自己已衝到了田靈的馬前。
田靈縱馬追來,見他二人交錯而過,奔着顧鑫追了上去。顧鑫錯過何仁克後,急忙勒馬轉頭,迎着田靈衝了過來。
田靈沒料到顧鑫回馬這樣快,舉起大刀迎頭劈下。顧鑫雙手舉刀,當的一下硬接了他這一刀。
兩匹戰馬嘶鳴起來,田靈主動出刀,又由上至下,在力氣上佔了便宜。只是顧鑫力大,縱是處於被動,兩刀相交還是佔了便宜。
田靈的坐騎被震的立起前蹄,長聲嘶鳴,手中大刀也被震的蕩向一旁。顧鑫接住一刀後並未停頓,橫刀向田靈腰間斬去。田靈單手提刀,另一隻手正在握住繮繩,坐騎前蹄還未落地,若不抓住便被掀翻下去。
眼見顧鑫大刀掃來,田靈顧不得坐騎,急忙雙手握刀向前推去,想欲阻擋顧鑫大刀。
“當。”又是一聲,這次田靈坐立不穩,被顧鑫一刀震下馬去,手中大刀也飛了出去。
何仁克與顧鑫錯馬後,跑出去一段才勒住坐騎,再轉身過來,望見田靈與敵將已經交手,急忙打馬再次衝了過來。
才跑到一半,田靈已被顧鑫打下馬去,何仁克才反應過來,敵將是有意錯過自己,想要先斬殺田靈。
顧鑫見田靈落馬,何仁克從那面正趕過來,向前一提馬,看準機會,手起刀落,一刀砍在田靈脖頸上。倒黴的田靈從馬上跌下後被摔的暈頭轉向,勉強站起身來,還未看清敵將在哪,便被顧鑫一刀砍中,丟了性命。
何仁克眼見田靈被斬,氣的咬牙切齒,拍馬趕來揮刀便砍。顧鑫斬了田靈後,拖刀迎向何仁克,倆人施展全力廝殺起來。
“元帥,敵軍武藝高強,何將軍恐不敵。”遲飛身旁一位將軍見何仁克已顯疲憊之色,急忙對遲飛說道。
遲飛早已看在眼中,側頭說道:“鳴金,佯裝退城,引敵出擊。”
何仁克與顧鑫已交戰十幾個回合,早已受不住了,聽到鳴金聲急忙虛晃一刀,調馬便向回跑去。
顧鑫剛要打馬追去,樑軍中也響起鳴金聲。顧鑫回頭看了一下,不敢違抗軍令,還是轉身跑回了陣中。
“元帥,敵軍已經退去,爲何鳴金啊?”顧鑫跑到司徒浩馬前,一臉不解問道。
司徒浩凝望敵方兵士正向城中退去,指着說道:“哪有回城如此緩慢速度的,敵軍乃是佯退,志在引我軍全面出擊,怕是大力弓便要發*。”
顧鑫回望,說道:“縱是如此,我軍也要出擊攻城啊。”
司徒浩點點頭,下令喊道:“全軍出擊,盾牌手在前,攻下江州。”
一時喊聲震天,樑軍兵士衝了上去。果不其然,衝出不到一百米距離,敵軍前面幾排兵士忽然向後閃開,上百輛大力弓車顯露出來,車上早已布好連弩,對向了樑軍。
“放箭!”商軍的大力弓成排的發射出來,弩箭長而重,平行的飛射過來。
“擋!”樑軍也有防備,前面幾排都是盾手,將盾牌連接起來,立於地上,從東至西形成一條盾牌長龍,將身後的兵士擋的嚴嚴實實。
“嗖嗖……”商軍的大力弓速度奇快,力量之大,有的弓箭居然洞穿了盾牌,更多的則是盾手受力不住,向後連連退步。
“元帥,敵軍有所防備。”何仁克退回陣中,靠在遲飛身旁,見樑軍衝鋒居然還帶着盾牌,氣的直咬牙。
遲飛也未曾料到樑軍會派盾牌手在前,衝鋒多爲騎兵,後面緊隨步兵。原本打算佯裝後退,引敵軍衝來,大力弓可大量殺傷樑軍。如今看來樑軍早已估算到,這樣一來,大力弓的威力便小了許多。
“可惡。”遲飛恨罵了一句。
大力弓威力太大,縱是樑軍已有準備,還是被傷了幾百人。待一輪箭雨過後,司徒浩急忙下令全軍快速出擊,殺向商軍,若是再慢了,敵軍裝好箭支,怕是又無法衝過去了。
“衝啊,奪回江州……”
樑國幾十員大將一馬當先衝了過去,兵士受到鼓舞,排山倒海似的跟在後面向商軍衝去。
“出擊迎敵。”遲飛見樑軍已衝了過來,拔出佩刀向前一指,商軍也衝了出去,兩團黑雲般的兵馬迅速交融在一起。
剎那間,天昏地暗,殺聲四起,踏起的塵煙籠罩了江州城。
此戰是兩國有史以來出動兵力最多,戰鬥時間最長,最爲慘烈的一次戰役。此役樑國出動兵力二十七萬,商國出兵二十三萬。自辰時開戰直至申時,雙方共折損兵士達二十餘萬之衆,其中商國死傷十三萬,樑國死傷十一萬。因樑國誓要奪回江州,以死相拼,商軍無城可守,爲保存實力只得下令撤軍,捨棄江州退回了延順府整軍。自此,這一戰被後人所言談,因爲此戰發生在江州城外的度坪處,故而被稱爲度坪之戰。戰事過後,江州城外三步一屍首,兩步一頭顱,整個度坪皆被大火所淹沒,據說屍體足足燒了三天三夜。
江州重新被樑國奪回,遠航進城後顧不得勞累,帶着幾名護兵匆忙向守備府行去。
“雯兒,雯兒……”遠航在府中四處喊着,他認爲杜雯不會有事,定是尋得機會脫身後,返回府中隱藏起來,只是四處都喊遍了,卻沒有尋到半個人影。
“大人。”刀紫與流星探得消息,知道樑軍又打了回來,從顧神醫家中出來趕到了守備府。
“你們無事吧?”遠航見到他們很是高興,上前擁抱着刀紫,伸手拍拍流星的腦袋。
流星嬉笑說道:“我們好的很,便知道大人會打回來的。”
遠航鬆開刀紫,問道:“你們在城中可曾見到五少奶奶?”
刀紫搖頭,答道:“我與流星在卿香家中藏了一整天不曾出來,未曾見到。”
遠航陷入沉思中,樑軍奪回江州,城中百姓皆已知曉,現今天色將黑,百姓卻還在街上歡呼。若是雯兒在城中必然也會知曉,定會回來尋自己,難道她已不在城中?或是……想到這裡遠航一陣心痛,已經失了宜蘭,杜雯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江州城內萬民歡呼,百姓紛紛上街慶祝,取來吃食犒勞樑軍將士,更有雞鴨魚肉送來守備府上,人人歡聲笑顏,遠航卻在府中獨自傷心着。
無影將宜蘭屍身運送至府中,遠航與思心爲宜蘭換上她最喜愛的白色衣裙,宜蘭靜靜地躺在她的房間中,遠航坐在牀邊暗自流淚。
“大人,司徒元帥來了。”無影在門前輕聲稟告。
“噢。”遠航應了一聲,緩慢說道:“請進來,你退下吧。”
“大人保重身體。”無影不知該如何勸說,只得嘆了口氣,返身去請司徒浩。
緩慢的腳步聲傳來,司徒浩走了進來。遠航雙手抱頭沒有起身,司徒浩走到牀邊,拉把椅子坐在他身邊。
“不要過於傷心,生死天註定,或許這便是宜蘭的命吧。”司徒浩神色凝重,堅強地說着,眼淚卻順着眼角流了下來。
“岳父大人……”遠航側頭望着司徒浩,只說了一句便說不出話來。
司徒浩抹下眼角,長嘆口氣,說道:“敵軍已退回延順府,城內我已佈置妥當,剛剛派人連夜上奏後堂,請聖上再派大軍前來,待我們修整後發兵商國。”
遠航點點頭,狠狠說道:“商國害了宜蘭,我要爲宜蘭報仇,滅了商國。”
司徒浩關心問道:“我聽聞杜雯……”
遠航搖頭,說道:“無影最後見她時,她被敵軍包圍,如今不知去向。”
司徒浩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說道:“不要太擔心,城內的屍體我已命兵士搜查遍了,不見杜雯,說明她還活着,只要活着便總會尋到的。”
遠航輕點點頭,回頭望向宜蘭,輕聲說道:“岳父大人,我想將宜蘭葬在府中竹林裡,日後我可以時常去看她,可否?”
“這……”司徒浩原本打算是來與遠航商議,將宜蘭屍身送回乾陵,待自己打完這場仗後便隱退回乾陵。
遠航接着說道:“岳父大人,宜蘭喜靜,最愛竹林,初到江州時便喜愛上這裡,懇請岳父大人應允,了卻宜蘭心願。”
司徒浩想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也罷,既然葬在這裡,那便隱瞞宜蘭死訊,不要讓老爺子知曉了。”
遠航送走司徒浩,自己便坐在牀邊,守了宜蘭整整一夜。
翌日,在泉邊竹林中,遠航選了一個清幽之地,請工匠爲宜蘭壘砌了一個大墓,墓碑上銘刻愛妻司徒宜蘭之墓,遠航敬立。
連續幾天,遠航都會坐在宜蘭墳前,回憶着與她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
“宜蘭,相公爲你選在這裡你可滿意?”遠航向泥盆內丟着香紙,苦笑一下,說道:“那面便是泉水,有些聲響你便不會寂寞。這面都是竹林,夏日也不會熱了你。”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遠航低聲吟着蘇軾的江城子,輕輕的念給宜蘭聽,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想念之情。
竹林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遠航回頭望去,無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大人。”無影喊了聲跑到遠航身前,施禮說道:“屬下打探到五少奶奶的一些消息。”
“哦?她在哪裡?”遠航眼睛一亮,從地上站了起來急忙問道。
無影喘口氣,說道:“屬下上午去了與五少奶奶分開之地,尋訪周圍百姓,恰好有一老者見到,屬下已將他帶來府中。”
“走。”遠航剛要離開,又停下腳步,回身看了看宜蘭的墳,說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將雯兒尋回來,再來看你。”
倆人跑回客廳,一位老者正侷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思心在一旁站立,見到遠航進來,施禮說道:“大人。”
那老者聽後,急忙從椅子上起來跪了下去,叩頭說道:“老兒參見大人。”
遠航上前兩步攙起那老者,扶回椅子,說道:“老伯不必客氣,快快請坐,將你所見如實告知與我。”
那老者望下無影,無影輕一點頭,老者回望遠航,說道:“前日,敵軍破城,老兒我在家中心中惶恐,恐怕敵軍燒殺,便引領孫兒藏身地窖之中。進了窖中才想起屋內收拾的一些細軟忘記,便爬出想要取回……”
“老伯你說些緊要的,你看到了什麼?”老者一番前綴將遠航急得不行,打斷他的話追問着。
“噢,噢。”老者點點頭,說道:“我聽到街上有打鬥聲,好奇之下從門縫看去,見到一位姑娘正與兵士打鬥,地上還躺着一位姑娘。”
老者說完嚥了下口水,望向桌上的茶杯。
遠航親自將杯子端來,老者喝完繼續講道:“後來敵軍中出來一人,那姑娘打他不過,那人喚出了這姑娘名字,還差兵士尋來馬車,說要將她送去延順府。”
“延順府?”遠航聽後吃驚不小,那人是何人?知道雯兒名字,爲何將她送去延順府?
“你聽到那人喚那姑娘什麼名字了嗎?”遠航擔心搞錯,追問了一句。
那老者搖頭,說道:“只聽到那人喚那姑娘爲杜姑娘。”
“果真是雯兒。”遠航聽後確定下來,杜雯沒有死,而是被敵軍抓去了延順府。
遠航賞了一些銀兩後,命人送老者出府。自己心中默唸,“雯兒,一定要堅持住,相公很快便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