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叔,要不我們再讓那些包衣呀,尼堪呀衝一次?我們的人混雜在裡面,一起殺進去。我看他們好像不太捨得殺那些尼堪。”豪格突然說。
“他們當然捨不得殺。”多爾袞說,“你還記不記得那個叫尤瑞的泰西人和我們談過的買奴隸的事情?那傢伙說,荷蘭人,西班牙人在海外佔了不少的大島嶼,在上面種植白糖什麼的,很需要人手。你還記得這傢伙給我們開的價錢了不?這傢伙的價錢還真不算特別低。只是一船能裝的人少,買人不如買皮貨木材來的錢多。所以我們纔沒有和他大規模的做這個買賣。如今這人是送上門的,他們當然要搶了。可你要真的把我們的人混在那些尼堪裡面,他們還能要錢不要命嗎?而且要是把我們的人混在那些尼堪裡面,還要不要陣型了?人家要是狠下心來一起殺,我們那就是送死了。”
“那讓我們的人穿上尼堪的衣服,混進去然後內外夾攻如何?”豪格又說。
豪格提到的這種做法也是滿清常用的招數之一,滿清以前攻城的時候,往往是先驅趕平民往城市裡逃亡。同時派出一些人化妝成平民,跟着混進城市裡去,等到建胬圍城的時候,這些人就突然發難,內外配合,搶下城門什麼的。在歷史上,很多的城市都是這樣被滿清攻佔的。
多爾袞想了想,便道:“這也是個辦法。豪格,你去安排一下。”
所謂的讓豪格去安排,自然指的是從豪格的部下中派出人化妝成平民了。這個活很危險,因爲很顯然,那些“荷蘭人”比起他們以前對付的明軍不知道精銳多少。即使是突然襲擊,不能披甲,不能拿盾牌,不能帶弓箭以及長一點的兵器,往往只能在身上藏上一把短短的順刀而已。靠着這樣的武力,在對手訓練有素的前提下,能起多大作用還真是個問題。當然如果成功,豪格的功勞自然也最大,分配起戰利品的時候,也能拿到最大的份額。
豪格離開了,沒過多久,一大羣的漢人就再次向着壕溝前進。同時,幾乎毫無成效的炮擊也停了下來。
“他們這是要幹什麼?”看着滿清又趕了一批漢人過來,呂西安皺起了眉頭。
“他們該不是想在這裡面混一些奸細進來,裡應外合的攻擊吧?這可是他們的老招數了。”郭懷一說,“不過不要緊,我們可不是明軍,我們早就有準備了。”
這些人後面照例是幾個穿着鎧甲的清軍在監督,結果冰牆上開了幾槍,這些傢伙就都倒下了。
“我曰,這纔打了六七槍,怎麼就倒下了十來個?”姜鐵剛剛打倒了一個目標,回過頭從馮晉手裡接過裝填好了的燧發槍,然後就驚訝的發現——那些負責監督的韃子居然都已經倒在地上了。
“肯定是裝死!狗韃子也怕死呀!”另一個戰士說。
“當然怕死了。不怕死的話,昨天干嘛撒腿就跑。要說就手藝來說,那些韃子還真不錯,接過,一逃跑,被我們追在後面用刺刀捅,立馬死得稀里嘩啦的。尤其是馮晉兄弟,跑起來比馬都快,哪個韃子跑得過他,接過,我好不容易纔趕上去幹掉一個韃子,馮晉兄弟都已經幹掉三個了。”
“管他真的死了,假的死了,都再補上兩槍。”又一個說。
然而要補上兩槍卻不容易,至少目前不容易,因爲這些人被“打倒”之後,那些“漢民”頓時爭先恐後的跳進了不遠處的壕溝,然後沿着壕溝向着出口跑來。
“不對,這些人不對勁!”常樂說,“這裡面一定有很多是韃子假扮的。”
“這一幫子人裡面肯定有不少是韃子假扮的。”郭懷一說,“讓部隊做好應變準備。”
這幫子“漢民”沿着地上畫出的線條一路跑,不一會兒就跑到了他們預想中的一個城門口。只是這城門卻是緊閉着的。而在周圍圍着一圈的拒馬,城上的人大喊:“到拒馬圍着的地方去!”
“爲什麼,把城門打開!我們要進城!”幾個“漢民”朝着城門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喊着。
“停下!接觸拒馬者殺無赦!”城上有人大喊,同時兩發燧發槍響了,槍彈打在那幾個人的前面,激起了一陣塵土。
衝過來的幾個人停頓了一下,然後慢慢的退了回去。
“張大哥,這地方不太妙呀。”一個“漢民”壓低聲音對他旁邊的另一個人說道。
“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先等着。等外面打得熱鬧了,再……”
說話的是這次行動這指揮旗鼓佐領張愛滿。這張愛滿原本是遼東的漢民,後來野豬皮起兵之後,張愛滿一家子人都成了人家的包衣奴才,再後來,各旗建立了漢軍(這是各旗所屬的包衣,不是後來的漢軍旗。),張愛滿就在漢軍裡面幹上了,因爲作爲內應,成功的騙開過一些城寨,被提拔爲旗鼓佐領(漢軍的統領),這次又被派來執行這個任務了。
……
看到那些“漢民”已經消失在一個尖角的冰牆後面了,多爾袞點了點頭,揮揮手,進攻就開始了。
孔有德的那兩門炮原本已經沉寂了一段時間了,如今又開始開火了。只是和以前一樣,他們的炮還是打的很不準,打了好幾炮也只有兩炮打在了冰牆上面,造成的破壞也不算太大。
在炮兵的掩護下,一大排的盾車又被推了過來。盾車後面則是一羣羣的清兵。
模範軍的炮兵開始開火了,不斷地將炮彈打進清軍的隊伍中。
“六磅炮畢竟只是六磅炮。”呂西安望着不斷逼近的清軍,對郭懷一感嘆道,“你看,我們雖然打中了目標,但是六磅炮在打穿了盾車之後,就只能再打死兩個人了,所以他們還能不停的向我們逼近。要是我們用的是18磅炮,直接一炮,就能打穿他們整個的隊列。要是我們這裡的六磅炮都變成18磅炮,野蠻人來得再多,也只能像我們的那首歌裡唱的那樣,‘用他們骯髒的血,來灌溉我們的土地’。”
雖然呂西安對於六磅炮的威力很不滿,但是滿清那邊卻並不這麼想。不斷地有炮彈飛進隊列中,將盾車打開一個大口子,然後將後面的士兵砸翻在地。幾百步的距離,荷蘭人的炮彈在不斷地給滿清製造出越來越多的傷亡。而且,炮彈帶來的傷亡和弓箭不一樣,被它擊中,死亡率要高得多。
但是這個時候的清軍,依舊是一支非常有戰鬥力的部隊,雖然承受着着不斷的炮擊,但是他們還是能夠頂着炮彈不斷前進的。只不過在炮擊中,他們的陣型也不可避免的出現了混亂。
“如果我們有一支重騎兵,現在我們就能一傢伙……”呂西安指着滿清有些亂了的陣型說。
“算了吧,老呂。就算有,你也肯定會讓他們先到棱堡下面碰個頭破血流,然後在他們逃跑的時候再上騎兵的。”郭懷一笑道,“就連那些小孩子都知道,你最喜歡的,第一是防守,第二是防守,第三還是防守。”
“哪個混小子說的!”呂西安說,“再說少將軍也說過,在大多數時候,防守都是比進攻更有利的手段。偉大的軍事家的一個了不起的本領就是在攻擊性行動中迫使敵人去進攻那些不適合進攻的目標。就像現在。如果不是我們昨天狠狠地打了他們的臉,而且把那些俘虜都豎起來展覽,他們也許根本就沒興趣對我們動手。但是現在,他們如果不動手,就會對士氣造成巨大的打擊。所以,他們不得不在這個對他們非常不利的位置上和我們作戰。”
兩人說話之間,滿清士兵們已經進入到了燧發槍的射程了,這時候他們也已經在炮擊中損失掉了大部分的盾車。炮兵也已經開始用霰彈對他們發起攻擊了。
霰彈的射擊帶來了更多的傷亡,不過,滿清軍隊還是逼近了壕溝,他們中的一些人揹着長長的木板,將這些木板鋪在了壕溝上,然後士兵們踩着木板就越過了壕溝。
除了一些士兵覺着盾牌向前衝之外,還有很多的弓箭手開始向冰牆上的模範軍戰士拋射。試圖干擾模範軍的射擊。但是他們的攻擊更多時候倒是被模範軍無視了。因爲拋射的這些弓箭根本無法擊穿模範軍的頭盔和帶着護肩的胸甲。
溫達喘着粗氣衝過了正面的壕溝,然和他依着自己的經驗,就直接跑到了冰牆下面。這冰牆不高,不過並不好爬,畢竟太光滑了。他跑到這裡是因爲,依據他的經驗,只要緊貼着城牆根,把盾牌頂在頭上,上面的人就不太容易打到自己了。除非他冒險的探出半截身子來打。
和他一樣有經驗的人也很多,他們也都選擇了類似的方式。溫達一個箭步衝到了牆根下面,然後他就聽見一排槍響,而他身邊的好幾位“有經驗”的老兵立刻一聲不吭的倒下去死了。
溫達轉過頭一看,看到在對面的兩道冰牆上面正有人將黑洞洞的槍口對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