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將馬尼拉的事情大致的交給弟弟之後,鄭森就上了船。老實說,對於鄭渡此時的能力,鄭森並不太放心,不過,在呂宋那邊他給他留下了一整套參謀班子,而且西班牙艦隊的到來還有相當的時間,所以,即使鄭渡發發暈,也應該不會發生太大的問題。鄭森估計,如果這一次他能順利的擊退西班牙人的遠征艦隊,對呂宋的控制大概就能穩定下來了。
在鄭森的計劃中,呂宋的開發是非常重要的一環。在未來,呂宋將成爲鄭氏集團很多最重要的物資的產地。不過現在,這鄭氏集團的重心顯然要放到國內了。
“飛燕號”並沒有直接航向臺灣,而是先打了個轉,去了瓊州。瓊州的鋼鐵對鄭家的意義不管怎麼估計都不爲過。而瓊州的鋼鐵生產卻相當的依賴於來自越南的煤炭。這些煤炭的運輸都依賴於北部灣的海運。這條運輸線將來也許會受到西班牙遠征艦隊的襲擊。而這條運輸線上的運煤船由於極力追求大運載量,速度甚至還不如傳統的福船,一旦遭到西班牙艦隊的襲擊,幾乎不可能依靠自己逃脫。而鄭家的艦隊也顯然不可能被綁在這條航線旁邊。因爲那就意味着整個艦隊都失去了戰略機動性。但是西班牙人的艦隊一樣存在自己的弱點,他們在亞洲除了馬尼拉之外,就缺乏其他可用的基地。這使得他們很難長時間的在北部灣保持存在,同時也使得他們的艦隊的行蹤非常容易被觀察到。因此,在西班牙人對這條航線發起襲擊之前,鄭家是有非常大的機會得到預警,並讓他們的運輸船躲進港口的,以躲過西班牙人可能的襲擊的。
只是西班牙人也可能直接攻擊港口,所以這段時間裡,鄭家一直都在加強海尾港的防禦。鄭森此時到瓊州來,首先就是來視察這海尾港的防禦的。
海尾港原本是個小漁村,不過水文條件其實還不錯,能夠建港口,加上距離石碌鐵礦比較近,就入了鄭家的眼。
這個小漁村叫做苟家莊,莊主叫做苟循義,原本也是在海上討生活的,做那等沒有本錢的買賣的好漢。後來在海上發了點財,便上了岸,買了田地,做起了財主。背地裡依舊和海上的好漢們有往來,幫着這些好漢們買點東西,賣點東西啥的,又收容了一些殺人亡命之徒,橫行鄉里。瓊州自古天高皇帝遠,官面上的人又都得了苟循義的銀子,對苟大戶的各種行爲自然是視若無睹,於是苟大戶很快就將這一帶的田地都弄到了手裡,成了整個縣裡最大的地主之一,而且絕對是最有錢的一個。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們家還沒有出過哪怕是一個童生,所以,歸根到底,在縣令的眼裡,他也只是個土財主而已。
不過作爲一個在海上混過生活,直到今天依舊和一些在海上混生活的人有聯繫的“土財主”,鄭家是怎樣的一股勢力,他可比當地的地方官清楚得多。所以,當鄭家的人向他提出他們對這塊地有興趣的時候,苟循義根本就不敢有什麼抗拒的念頭。因爲他知道,要是他敢說半個“不”字,只怕過不了幾天,就會發生海盜或者是倭寇什麼的上岸劫掠,而苟家莊自然是被攻破了,莊主全家也自然是死得一個不剩。再然後,那塊地自然有辦法落到鄭家的手上。
只是鄭家出的價錢實在是……在苟循義看來可以說比他利用那些亡命之徒從人家手上強買強賣還要黑,因爲人家根本就不打算出哪怕一個最爛的崇禎通寶(因爲財政問題,崇禎通寶大量摻鉛,含銅量很低,在很多地方甚至被拒用)。鄭家派來的,一個叫鄭賜的小年輕,這樣對苟循義說:
“苟莊主,你可能誤會了我們的意思了,我們並沒有打算出錢購買您的土地的打算。我們只是希望能和苟莊主你合作開發。苟莊主你也是在海上討過生活的人,自然會看港口。你們苟家莊這片海灣,能停大船,如今只做一個漁港,每天出去打幾斤魚什麼的,這簡直就是抱着金飯碗討飯,實在是有點可惜。所以,不如把這一片的土地都拿出來,入個股,和我們共同經營,到時候一起吃肉分銀子,豈不美哉?”
“美不美哉”什麼的,苟莊主沒太聽明白,但是鄭家想要他的地,而且不想出錢這個意思他還是聽明白了的。如果是其他人,尤其是其他的大概也就二十多的樣子的小娃娃(出身自模範軍的流民孩子們因爲在進入模範軍系統之後,營養都跟得上,所以比起同齡人普遍顯得更高大,發育得也更好,因此其他人很容易將他們的年齡看得更大),敢對他提出這樣的要求,他就一定要把這傢伙用破魚網纏起來,然後丟到海里去,讓他知道老苟家不是好惹的。然而,這人卻是鄭家的人,而且肯定不是假冒的,因爲停在海外的那幾條掛着鄭家的旗幟的戰船(其實是已經轉行做商船了的老戰船)可假不了,在這邊的海面上,可沒有誰敢亂掛鄭家的旗幟。
把鄭家的人用漁網纏起來丟到海里去,苟循義可沒這個膽子,那是要死一戶籍本的好不好。所以,在想了又想,忍了又忍之後,苟莊主還是慫了:“先生,這,入那個股到底怎麼算呢?”
“啊,苟莊主你們提供土地,我們建碼頭,建造各種東西。”鄭賜道,“等碼頭造好了,自然就有船來,然後就有人上岸,這上岸的人,要吃飯,要住,要……總之就是要花錢。到時候,苟莊主只要在港口這裡開幾個鋪子,就大大的賺錢了不是?這裡面可是大有好處。嗯,苟莊主你也是老在海上跑的了,肯定知道,依着規矩,在碼頭附近的店鋪,都要給我們交一筆錢,一來是地皮錢,二來,自古這碼頭都是容易出亂子的地方,這錢也是維護治安所用。這地皮,原本就是苟莊主的,自然是不能問苟莊主另外再要,此外這治安費用,也可以減免一些。這樣一來,苟莊主賺到的不會比自己僱人打漁種田什麼的少多少。”
說到這裡,鄭賜又看了苟循義一眼,見他便是眉毛都沒有動一下,心裡卻也暗自佩服,便又笑道:“苟莊主這些年來這份家業是如何來的,你我都知道一些。苟莊主這些年發家很快,但是得罪的人怕也不少。如今苟莊主運道正旺,自然是不擔心,但是有朝一日運道轉過來了,卻也是個麻煩不是?苟莊主也是江湖上的人,自然知道江湖兇險。若是能找到一條大船上上去,就算要交一點船費,也比自家坐一個小舢板來的安全不是?”
“哪有你們這樣做買賣的,你們這不是明搶嗎?你們也……”苟循義還沒有開口,他的侄兒苟成絢就忍不住開口呵斥道。
“住嘴!在這裡哪裡有你說話的份兒!”苟循義趕忙大喝道。苟成絢卻不是很服氣,還想要再說什麼,苟循義便鐵青着臉上前一步又喝道:“還不給我滾出去!”
苟成絢見叔父變了臉色,知道不能再說了,便朝着苟循義躬了一下身子便甩簾子出去了,臨出門還重重的哼了一聲。
然而,這事情的結果卻也不是苟成絢甩簾子能改變的。苟循義雖然對鄭家也頗有不滿,但是在衡量了雙方的強弱之後,卻還是答應了下來。不過事實上苟莊主並沒有吃什麼虧,在打成了這個協議之後,有了鄭家這張虎皮,苟莊主幹起欺壓良善之類的事情自然越是順利,到如今,他手裡的田產事實上還增加了不少。這倒也算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了。
鄭家對於這個結果其實也很滿意,這樣節省了不少錢,如今要爲打仗做準備了,鄭家的錢雖然多,但花錢的地方一樣多,所以,能節省自然是節省點好。
在對西班牙人開戰之後,海尾港的防禦也開始迅速的加強。在海戰和陸戰中,從西班牙人那裡繳獲的一些大炮被運到這裡,用於裝備這裡新建的炮臺。這些火炮在技術上已經落後了,不過,考慮到岸炮對艦炮的天然優勢,用它們來保護港口還是可以的。
“少將軍,您看,我們的炮臺分別在這三個位置上,任何進出港口的船隻就都必須在我們的射程內經過。而且能形成交叉火力。等炮臺完全建好之後,整整二十四門大炮,就是讓艦隊的傢伙們來,也只有乾瞪眼的,西班牙人就更不成了。所以您可以完全放心,我們的港口萬無一失。”在正在興建的一處炮臺附近,出身於護廠隊學校的工程師黃成正拿着圖紙,向鄭森講解。
“敵軍如果從這裡用小艇登陸,炮臺有相應的防禦預案嗎?”鄭森問道。鄭森知道,很多時候,炮臺都是被從射程外登陸的敵軍攻克的。
“炮臺上的大炮都能移動,必要時也能轉向其他方向。”黃成回答道,“不過炮臺畢竟是主要用來對付海上目標的,所以三座炮臺之間並不能形成相互掩護。少將軍您說的情況主要還是要看模範軍陸軍的了。”黃成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