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松浦棟的那句立flag的讚美,從長崎到東京這一路上,鄭森都保持着高度的警覺,晚上睡覺的時候,幾乎都睜着一隻眼。而且嚴格的要求“鎮江號”必須沿着日本的海岸線行駛,保持和海岸線的目視接觸。(這樣萬一船真的出了事,也便於逃生。)不過似乎是鄭森出發前對媽祖娘娘許下的那一大堆的願起了作用,這一路上倒是順風順水,非常順利。幾日之後的一個下午,酉時剛過,江戶的港口就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了。
鄭森舉起望遠鏡,望向那邊。那是個不太大的港口,比長崎港的碼頭似乎要小一些。有一道石頭棧橋從岸邊伸入海中,棧橋上停着一些小早船,幾條關船,以及一條很大的安宅船。“鎮江號”的出現顯然讓港口裡的人很緊張,小早船已經離岸了,幾條關船都在忙着升帆,那條安宅船也升起了風帆,而起伸出了大槳。在港口的旁邊還有一座炮臺,上面的大炮是露天安置的,可以看到也有士兵在旁邊忙碌。這顯然是在做防禦的準備。
“鎮江號”在距離港口相當遠的地方就收起了主帆,停了下來,以示並無惡意。
雖然看到“鎮江號”收了帆,幾乎停了下來,但是對面的日本人顯然並未因此就放鬆警惕。那條安宅船已經離開了碼頭,要說他們的效率真的不錯。其他的幾條關船自然更是已經駛出了港口。甚至就連炮臺上都冒出了一股青煙,過了一會兒,隱隱的炮聲才慢悠悠的傳來。
在這樣遠的距離上開炮,當然不可能擊中任何目標。鄭森知道,這只是警告性的炮擊,而且這一炮甚至連炮彈都沒有裝,因爲海面上並沒有水柱出現。鄭森知道,這也是非常正確的做法,這樣可以避免暴露炮臺上的火炮的射程。(當然,防禦方也可以故意把炮彈打得很近,來誤導對手)雖然這座炮臺上的幾門炮的性能數據對鄭家來說並不是秘密。(因爲這幾門炮就是鄭家賣給他們的)
這時候松浦棟也來到了甲板上,聽到對面的炮聲,他一拍手道:“這一定是將我們當成了西夷了。哎呀,早就該把我們的旗幟掛起來了的。”
鄭森笑了笑道:“掛了也沒用的,因爲他們也要懷疑我們是不是冒充的。在海上,海盜們亂掛旗子也是常有的事情。”
松浦棟聽了也笑了起來,事實上,在海上亂掛旗子的事情,鄭芝龍和松浦都不是沒有幹過。
這時候,一條關船開始向着他們靠近。不過考慮到他們的速度,估計要靠近過來還需要一點時間。關船原本是海賊們在海上的航行要道設置關卡,嚮往來船隻收取過路費的船隻,後來成爲了日本水軍主要的作戰船隻。這種船一開始設計的時候就是以攔截過往船隻收買路錢爲目的的,所以相當的注重速度性能。這種船可以立起一面帆,但最主要還是靠划槳動力。短距離上的速度,尤其是加速能力不錯,但這個速度不錯,也要看和誰比。如果和安宅船三節左右的速度比,關船自然算是快船,但如果和“鎮江號”相比,關船就只能算是慢船了。至於更多一些的小早船,雖然速度要比關船更快一些,但是卻是全靠人力的划槳船,爆發的速度還可以,但是卻無法持久。他們基本上也只能在岸邊活動了。
“鄭様你看遠處的那條安宅船,就是幕府最大的‘天下丸’。這條船長125尺、寬53.6尺,二人操作大櫓100挺。是如今日本造出的最大的船了。”松浦指着遠處的那條安宅船道:
“不錯,是條不錯的船。”鄭森點了點頭道。
“不過其實並沒有什麼大用。”松浦又搖搖頭道,“這船雖然有一面帆,但是帆太小,能提供的動力有限。大櫓雖多,可惜船太大,還是劃不動。走不了多遠,水手們就沒力氣了的。所以,這船也就擺在港口做做樣子罷了。真要拿出去打仗,別的不說,把‘鎮江號’借給我,我能打這樣的安宅船打十個。‘鎮江號’那纔是真正的好船呀。除了不太能裝貨物之外,就簡直完美。可惜日本不會造,可惜……”
鄭森知道松浦後面的那個可惜是什麼意思。那是說,即使日本能造這樣的船,因爲禁海鎖國,也派不上用場。不過鄭森卻並不這樣想,但鄭森並沒有說出來。
兩個人又說了好一陣子話,那條關船纔算是靠近了“鎮江號”。一個武士模樣的人在船頭上大喊道:“你們是哪裡來的船,不知道日本的港口是禁止進入的嗎?”
“鎮江號”上的水手中也有跑過日本航線,會一些日本話的人,便高聲回答道:“我們是大明來的,我們有朱印的。”
“有朱印也不行呀……”那邊的武士喊道,“大明來的朱印船也只能到長崎的。這裡是江戶,你們跑錯地方了!”
“我們是大明福建鄭家的船,船上有我們的少主以及貴國平戶藩藩主。我們是受到貴國德川將軍的邀請纔到江戶來的。”那個水手回答道。
這個回答似乎是出乎了那個武士的意料,那個武士明顯躊躇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他才喊道:“我可以看看將軍大殿給你們的信件嗎?”
鄭森看了看松浦,松浦搖了搖頭道:“一個下等的武士,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這樣的資格。真是太失禮了!豬口君,你去告訴他,讓他自己回去向有司求證就是了,將軍大殿的信件,卻不是他有資格看的。”
“哈依。”一個武士半跪下來回應道,然後便跑到船邊,對着對面的武士將這話有重複了一遍。
那條關船上的武士聽了,也不再多說,便下令關船調轉船頭,向回駛去。
“真是太沒禮貌了!”松浦似乎還在不高興,“即使是將軍大殿的武士,也不能這樣的無禮!”
只是這樣一番折騰,又過了大半個時辰,才又有一條關船靠了過來,關船的船頭上有一位官員打扮的,拿着一把摺扇的中年人向着“鎮江號”上的人喊話道:“我是江戶港的港口奉行大久保信仁,奉將軍大殿之命,在此歡迎鄭様。請允許我登船向鄭様致意。”
鄭森看看松浦,松浦卻露出了笑臉道:“這纔是應該來的人,還請鄭様允許他上來。”
鄭森點了點頭吩咐艦長去做準備,不一會兒,那個大久保信仁便登上了“鎮江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