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蜂號”和“蠅虎號”的突然出現然西班牙人吃了一驚,不過他們也立刻就做出了反應,四條巡防艦轉頭開始向着“胡蜂號”和“蠅虎號”逼近,試圖驅逐這兩條巡邏艇。
不過“胡蜂號”和“蠅虎號”都沒有太理會西班牙人的巡防艦,西班牙人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還不足以威脅他們。他們反倒是儘快加快了速度向着那些其他的舢板殺過去。
那些被追趕的西班牙舢板,頓時就像是被大白鯊追趕的魚羣一樣朝着四面八方散開。這樣做並不能讓中國人的巡邏艇追不上自己,但卻可以讓它們每次追趕下一個目標的時候都需要進行一次轉向,從而使它們的速度降下來,撞沉這些舢板的速度變慢,爲自己的軍艦趕過來爭取時間。
“蠅虎號”已經連續撞沉了三條舢板了,不過連續的轉向,使得她的速度開始明顯的減慢。當然,即便如此,她的速度依舊是要遠遠超過那些靠人力划槳的舢板的。就在她轉向第四個目標的時候,海面上突然響起了一排炮聲。
這一輪射擊是從西班牙巡防艦“席德號”上打出來的。雙方距離還遠,在這樣的距離上,對“蠅虎號”這樣小的目標,“席德號”的炮擊命中的可能性並不大。艦長特里尼達下令開炮,在很大的程度上也只是希望能通過炮擊,干擾對方,迫使對方放棄對己方的舢板的襲擊。
就像預計的一樣,那些炮彈都落在了距離“蠅虎號”很遠的地方。不過這種炮擊,畢竟是一種威脅。“蠅虎號”在面對舢板的時候是龐然大物,但和巡防艦比起來,其實也是小船。也是絕對經不起巡防艦上的12磅炮的射擊的。只要被命中一兩發,就會遭到重創。所以即使是遠距離的,精度不夠的炮擊,“蠅虎號”也是無法完全的無視的。
於是“蠅虎號”開始加速,對於一些需要大的轉向才能攻擊的舢板採取了暫時放棄的做法,最多不過是用船上的小炮打一下,碰碰運氣。
在“蠅虎號”再次追上一條舢板,並將它撞翻之後,“席德號”開始逼近了“蠅虎號”,不過這時候,“蠅虎號”的速度已經提升了起來,加上雙方是相向行駛,“蠅虎號”只是輕輕地轉了一下舵,兩條軍艦就交錯而過了。在這當中,“席德號”打了一個齊射,但是因爲目標很小而且速度又很快,所以理所當然的沒有命中。至於跟在“席德號”後面的“聖地亞哥”號的齊射同樣落了空,因爲她和“蠅虎號”的距離更遠。
兩條巡防艦開始減速轉向,再向前他們就要衝到自己剛剛設置的沉船暗礁裡去了。但是在這個位置上的減速和轉向是非常危險的,因爲她們如今是在炮臺的大炮的射程內的。
就在西班牙人的巡防艦開始減速轉向的時候,中央炮臺和兩翼炮臺開始向着他們猛烈開火。在剛纔,炮臺上的火炮的命中率並不高,但這主要是因爲這些巡防艦和炮臺的距離遠,而且還一直保持着較高的速度,並不斷地改變航向。但是如今他們和炮臺的距離小了很多,而且爲了儘快的轉向,他們的速度也嚴重的降低了,這使得炮臺的射擊精度大大的提升了,僅僅是第一輪炮擊,就有兩發18磅炮彈擊中了“席德號”巡防艦。
第一發炮彈打在左舷,18磅重的炮彈輕而易舉的擊穿了橡木的船板,一頭鑽進了炮艙。然後再在另一邊的船板上反彈回來,又在這邊的船板上反彈回去,噼噼啪啪的一陣亂跳,打死了六七個炮手,打壞了一門大炮。
至於第二發炮彈,則更爲致命。這一炮打在了艦首部分,不但將艦首上的雕像打飛了,而且還打傷了艦首斜桅。炮彈從艦首斜桅傷擦了過去,艦首斜桅上啃出了一個不小的缺口,還造成了一道明顯的,差不多有半米長的裂紋。
西班牙人的巡防艦都是橫帆船,橫帆船在逆風航行的時候,主桅杆上的橫帆是起不到推進作用,甚至還會起反作用的。在這個時候船隻必須將主桅杆上的風帆收起來,主要依靠艦首斜桅和前主桅上掛着的三角帆來搶風航行。在這個時候,風帆產生的推進力就要完全作用在主桅和艦首斜桅上。當艦首斜桅受傷的時候,推動力就會在損傷處集中,然後進一步撕裂損傷處,如果這股力量夠大,就很可能導致艦首斜桅從這裡折斷,而艦首斜桅一旦折斷,戰艦就只能依靠兩條主桅之間的一些小帆了。這些小帆的推動力極其有限,僅靠它們,軍艦隻怕連一節的航速都沒有。在遭到兩面的炮臺的交叉齊射的時候,如果損失了艦首斜桅,那就真的要損失軍艦了。
爲了避免艦首斜桅折斷,“席德號”不得不收起了兩張三角帆,進一步降低速度,增加轉彎半徑,以減小艦首斜桅的受力。這自然也使得她成了兩邊的炮臺的最好的打擊目標,炮彈不斷地在她旁邊落下,濺起巨大的水柱。幾乎每一輪齊射,都會有一枚甚至是幾枚炮彈擊中她,水手們、炮手們都已經從炮艙裡面跑了出來,顯然,在露天甲板上要比在炮艙中安全得多,因爲即使有炮彈擊中了上層甲板,也不過是在上層甲板上跳了一下就飛走了,萬一你正擋在它飛行的路線上,那當然是死無全屍;但是,如果你不在這條線路上,那至少你不用擔心它會在撞到對面的船板之後又反彈回來,不用擔心它雖然在第一次反彈,第二次反彈的時候都沒打到你,卻在第三次,第四次反彈的時候要了你的命。
炮臺相比戰艦的另一個可怕之處又表現出來了。軍艦上也有縱火彈。但是軍艦上因爲擔心失火,爐子的數量是有限的,大小也是有限的。但是炮臺不同,炮臺裡有配着大號鼓風機的大爐子,一次就可以準備好好多枚燒紅了的縱火彈(在那個時代,所謂的縱火彈或者燃燒彈就是先將實心鐵炮彈在煤爐子裡燒紅,然後用大炮射出去,如果打進了敵人的船艙,就有可能導致火災)。所以炮臺上可不缺乏縱火彈,加上炮臺空間充足,可以配備人數更多的炮組,是用縱火彈帶來的射速下降的問題也得以緩解,結果當“席德號”轉向困難的時候,大量的縱火彈就被打向了她。很快,從“席德號”上就冒起了濃煙。
水手們頂着炮火,拼命地救火。“席德號”總算慢慢的轉過彎來了。但是因爲轉彎半徑太大,它現在已經越發的接近了中央炮臺。結果,中央炮臺的12磅炮和18磅炮對着她又是一個齊射,這一輪竟然直接命中了四發炮彈。其中一發縱火彈還擊中了一個火藥桶,導致火勢一下子就大了起來。
“把三角帆張開一張!張開最大的那張!”“席德號”的艦長特里尼達下令道,如今他必須冒一點險,要不然,再讓對方的炮臺打上幾輪,隨着水手傷亡的增加,火勢就會無法控制。
三角帆全都張開了,它們在迎面而來的海風中脹得滿滿的。“席德號”的艦首斜桅發出咔哧咔哧的呻吟聲,船隻在緩緩地加速。
炮臺上又打出了一輪齊射,再次有三枚炮彈擊中了“席德號”。其中的一枚炮彈擊中了距離特里尼達不遠處的一個木頭箱子,木箱頓時變成了一大堆飛舞的碎屑,其中的一大塊碎木頭狠狠地扎進了特里尼達的前胸,一下子把他擊倒在地。
“船長,船長你怎麼了?”大福羅德里格斯衝過來,跪下去,用手抱起了特里尼達的頭,將它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我……”鮮血從特里尼達的口和鼻子中涌了出來,“我支持……不住了……你……接替……”說到這裡,特里尼達就暈了過去。
“醫生,醫生!”羅德里格斯高喊起來,“快來看看船長!”
在嘈雜的甲板上,他的聲音沒有幾個人聽得見,他又喊了兩聲,終於有水手聽見了,跑了下去——過了一會兒,也許只有半分鐘,也許……總之羅德里格斯已經搞不太清楚時間了——他就看見布蘭科醫生揮舞着沾滿了鮮血的雙手跑了過來。
“船長怎麼了……讓我……”他一邊在甲板上跑一邊喊道,然後就被一枚炮彈直接命中,頓時就變成了一團血霧。
“快,加速,把所有的三角帆都張開,快!要不然,我們都會死在這裡的!”羅德里格斯臉色慘白,歇斯底里的大喊道。
最後的一面三角帆張開了。船隻開始加速,羅德里格斯,還有那些倖存的水手們都睜大了眼睛盯着艦首斜桅,口中都念念有詞的向着上帝祈禱。
船隻繼續加速,艦首斜桅繼續咔哧咔哧的亂響。一個木匠正手忙腳亂的給它上鐵箍,他突然看到,那道原本只有半米來長的裂紋突然活了過來,迅速的沿着木頭的紋路延伸。
“危……”木匠只來得及叫出第一聲,艦首斜桅就一下子折斷了。巨大的艦首斜桅倒進了海里,它上面的那些纜繩纏住了木匠,將他一起拖到了船底下。整條船一下子就癱瘓了。
“怎麼了……”特里尼達又醒了過來。
“船長……你醒了……艦首斜桅斷了……”羅德里格斯斷斷續續的說。
“你把我……把我擡高點,讓我看一眼……”特里尼達忍着疼痛說,豆大的汗水從他的頭上像瀑布一樣的流了下來。
“好的……好的……”羅德里格斯一邊應着一邊努力的把特里尼達的頭擡起來了一點。特里尼達朝着四面看看,四面到處都是火焰,顯然,火災已經有些失控了。
“棄船……”特里尼達的聲音很輕,哪怕的自己,都覺得這聲音輕的像風中的蒲公英。
“好的,船長,我馬上找個擔架……”羅德里格斯道。
“不……不用……把我放平……放舒服點……然後你就帶着大家走……”特里尼達喃喃的說,雖然不遠處已經燃起了大火,但他卻感到全身都在發冷,生命力正在一刻不停的從他的傷口流逝,他知道,自己的時候到了。
羅德里格斯將特里尼達平放在了甲板上,又脫下自己的衣服包成枕頭枕在他的頭下面,然後站起身大喊道:“棄船!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