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巖的話音剛落,劉體純就跳起來反對:“不對不對,兵還沒練好呢。我那邊挖地道的纔剛開始往裡面運木頭搭架子呢。幹這個要一邊搭一邊挖,一邊挖一邊搭,這可是技術活,不是隨隨便便的就學得會的。如今好多兒郎們還都沒學太好呢。至於軍糧,再給我半個月,讓兄弟們再練練手行不?”
“二虎兄弟,我說你那裡馬虎一點就算了,別搞得動靜太大。”劉宗敏卻道,“城裡面的那幫子傢伙手藝很不錯,他們不會一點防備都沒有的。要我說,挖地道穴攻這一套,其實真的沒什麼多的學頭。太容易發現,也太容易防了。只要在地裡買一圈水缸,派人守着聽,然後反向挖個小地道過去,接着灌水進來,你那地道里有多少人死多少人。毛的用?還不如直接在地面上刨牆呢。又簡單,又好用。”
“直接在地面上刨牆,死的人也少不了。”劉體純搖搖頭道,“而且劉哥你也知道,靠在地面那裡直接挖,想要挖塌城牆可不容易。而且就算挖塌了,塌陷的規模也沒法和從地下挖的比。至於說用水缸聽聲音,這樣的招數我怎麼會不知道呢?我會不防着?我有辦法的呀。”
“二虎兄弟有什麼辦法,說來大家都聽聽。”李自成道。
“闖王,”劉體純拱拱手道,“末將想,城裡的那些傢伙要知道地道挖在那裡,只能靠聽聲音。這聽聲音的事情,要是周圍都很安靜,自然是聽得很清楚,但是要是周圍都鬧騰騰的,末將想,要聽清楚聲音就比較難了。這些日子搖旗哥哥不是帶着炮兵在練習放炮嗎?兄弟就跟着讓人挖那一段下面的城牆。闖王您想,搖旗哥哥的大炮在那裡打在城牆上轟轟的響,肯定能把末將手下的人挖地道的那點聲音蓋住不是?另外曹操在那邊攻城,他是派人一邊爬雲梯一邊直接在地面上挖城牆。末將想,這塊聲音也不小,正好這塊和末將的地方也近,所以末將就讓地道轉個個彎,轉到他們攻城的那段城牆下面。他們那裡弄得這麼熱鬧,裡面的人要能聽到末將在下面挖地道,那除非他們都是傳說中的順風耳。這兩處都是再有個幾日,就能佈置好了,所以闖王要是不急的話,再等個幾日,讓兒郎們也從頭到尾的練習練習。”
李自成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劉體純,過了一會兒才說:“二虎這真是用心了,我們大家都要向他學學呀,你看這挖地道的事情,還真就讓他想出新辦法來了。嗯,你們覺得我們要不要再等幾天,等二虎把這些東西弄完?”
幾個人互相看看,最後劉宗敏道:“闖王,也不急着在這麼幾天,就再等等吧。”
“嗯,那就再多等幾天。”李自成也道。
……
這幾天裡,劉體純抓緊了時間進行他的地下工作,郝搖旗自然也是不斷地開炮支援他。很快兩處地道中的準備都做得差不多了。
……
陳永福最近有點心緒不寧,一件事情始終讓他擔心不已。那就是城外闖軍的地道到底挖到哪裡去了。闖軍地道的入口是他能夠望得到的,每天都有大量的土被挖出來,這也是他看得到的,按照道理,到這時候,城中的沿着城牆的那一圈水缸應該已經能聽到闖軍挖牆腳的聲音了,但是至今那些守着水缸的人還是什麼都沒聽到。
這兩天在城樓上,陳永福觀察到了闖軍將大量的木支架帶入了地道,顯然他們已經在刨開城牆的牆腳了,但是負責聽水缸的還是沒有什麼發現。不過,也許不是沒有發現,而是……
“挖地道的聲音可能被其他的聲音掩蓋住了!”陳永福突然想到了這一點,頓時背上就冒出了一背的冷汗。
“如今最熱鬧的位置有這樣的幾處,其中距離我們知道的地道入口的距離在合理的範圍內的有兩處。分別是……不能等了,要立刻吩咐下去,讓那兩處的人反向挖地道,但能不能和賊軍的地道挖通。”既然想到了這一點,陳永福立刻也就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
防禦一方反向掘進的地道要比攻擊方的簡單得多,因爲它要短得多,另外它不需要容納很多人同時作業,它也不需要能支持地下的燃燒,所以在通風的問題上它也簡單很多,在通道的大小上也可以更小,笑到能容下一兩個人都可以。這樣一來掘進的速度自然也能快很多。這些地道一般是這樣挖的,他們首先垂直向下挖,挖到城牆牆基的深度之後,再轉向城外的方向
陳永福的義子陳三喜正在監督一羣輔兵反向挖地道,他突然看到有一個輔兵慌慌張張地搖動地道入口處的鈴鐺。
“出什麼事情了?”陳三喜問道。
“我聽到裡面有挖地的聲音了!”那個輔兵慌亂地說。
能聽到那邊挖地的聲音,說明雙方的距離已經非常近了。陳三喜立刻派人去請陳永福,同時讓其他人挖洞的人都停了下來,還讓其他人做好往洞穴中灌水的準備。在距離地道不遠的地方就是準備好了的水池,只要拉起一個擋板,就可以將水池和地道連接起來,讓裡面的水涌入洞穴中。
“你帶我去聽聽。”陳三喜又道。
順着一根繩子,陳三喜下到了地道的底部,那個輔兵帶着他貓着腰鑽進了一條鑽進了橫着的地道,才走了不過兩三步,就到了頭。那個輔兵並不說話,陳三喜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聽,果然對面傳來了一下又一下的挖掘聲。
陳三喜向後退了出來,然後對那個輔兵說:“聽起來很近了。你先上去。”
那個輔兵就爬了上去,陳三喜接着也爬了上來。
這時候陳永福已經趕過來了。
“義父,孩兒剛剛下去聽了,下面確實有闖賊在挖。”陳三喜道,“孩兒覺得,只要再挖擠鋤頭,估計就能挖通了。”
“好!”陳永福道,“那就馬上挖通它,灌水進去。”
“孩兒遵命!”陳三喜道。說完之後,他便拿起一柄鋤頭親自下到了這個地道里。這是最關鍵的時候了,自然要由他這樣的經驗豐富的人來幹。
摸到地道的鏡頭,陳三喜先靜靜的聽了聽響動,然後掄起鋤頭,飛快的挖了起來。他知道,對面的傢伙也很可能會聽到他挖掘地道的聲音,但是隻要他挖的夠快,地道中的那些闖賊就來不及跑出去。
果然,不過又挖了二十多鋤,隨着咚的一聲,他面前的一大片土倒了下來,露出了一個大洞。
陳三喜也不管對面的人有什麼反應,只是立刻拋掉手裡的鋤頭向後就跑,只是幾大步,他就衝到了入口處。他一邊高喊着:“挖通了。”一邊抓住繩子,腳蹬着地道壁就爬了上來。
陳三喜剛爬上了,就有人拉開了水池和地道之間的隔板,池水立刻傾瀉進了地道……
……
“二虎,這次你的人淹死了多少?”劉宗敏笑嘻嘻的問道。
“狗日的真是機靈,還是讓他們發現了。其實也是我考慮不周,那些狗東西們知道我們在挖地道,卻什麼都聽不出來,於是就懷疑我們在用別的聲音掩蓋挖地的聲音,然後一猜,就能猜中。我應該在沒聲音干擾的地方製造點聲音,讓他們以爲我在別的地方挖的。”劉體純悔恨的道,“好在我在地穴裡放的人不多,老兵尤其少,主要都是新人,讓他們去看看怎麼搭架子的,這些人天天都換的,雖然死了些人,但是沒死幾個老兵,還算虧得不是很大。”
“二虎還是不錯的,雖然這次沒能成功,但是立刻就想出了改進的辦法。真不錯。”李自成道,“而且二虎的重點也是在練兵而不全是破城,就練兵來說,倒也可以說是做成了。如今二虎的事情也辦完了,我們也該動動了。”
“闖王,我們往哪邊去?”劉宗敏問道。
“當然是湖廣。”李自成道,“湖廣熟,天下足。如今這亂世中最重要的是什麼?一是刀把子,二是米袋子。如今崇禎的刀把子已經不好用了,我們就再去拆了他的米袋子。我就不信這大明朝還能撐得住!”
“闖王說的是,先到湖廣弄點吃的,再轉頭回來,我看這大明朝遲早要完。”劉宗敏笑道。
……
“阿巴泰,朕封你爲‘奉命大將軍’,統帥大軍攻明,此次出戰,朕估計,明國應該已經沒有什麼軍隊能和我大清天兵正面對抗了,你也是打老了仗的,怎麼打仗你心裡是有數的。不過這次出征,重點不在於打破了多少城池,擊殺了多少明軍,而在於人口和新軍的歷練。阿巴泰,你可還記得,那次我們第一次到了北京城下的時候,朕對你們說,京城裡的那個小兒,沫猴而冠,根本就當不了天下之主。只不過我國還沒有做好入主中原的準備,所以先容他在皇帝的位置上呆着。而如今,我大清入主中原的機會漸漸的成熟了。明國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再加一把力,就會轟然倒下。到時候,我們的最大對手就是那些流寇了。這些流寇都沒有根基,他們的部衆,時聚時散,也積累不起多少打過仗,能打仗的精銳。而這些,我大清都有。這一次你的出征,就是要加大我大清在這些地方的優勢,你可明白?”黃臺吉對阿巴泰道。
“皇上,奴才知道了。”阿巴泰道,“只是靜海那邊有些荷蘭人,他們三番五次的找過我們的麻煩,要不要……”
“靜海就不要去碰了。”黃臺吉道,“如今靜海的城牆已經建得很好了,短時間拿不下來的。而且它的港口也還沒有上凍,就算我們佔了上風,他們也能上船走人。我們沒必要去惹他們,不過,要是他們不知好歹,主動出來搗亂,教訓教訓他們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不要攻堅。那樣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