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一聲爆響,朱漆大門的門栓由內斷裂,大門餘力不衰猛力向內開啓的同時,門裡把門的潘府下人被猛然開啓的大門撞得倒飛出去撲倒在門房前。
大奎身形落地隨即向後一招手,街上十餘名屬下拔出腰刀衝將上來。兩人留守門前,其餘衆人緊跟大奎衝進潘府,大奎一路當先走在頭裡直奔後宅。
風聲雨聲掩蓋了外宅的響動,此刻的潘大人正自恍惚與現實與睡夢中。窗外傳來一聲雷鳴,潘大人不禁皺了皺眉。不知爲何,今夜卻有些睡不安穩。
這饒州的一畝三分地是自己的地盤,黑白兩道都要看自己的臉色行事。朝中自己有靠山,每年上供的銀子也有不少,當然自己賺的更多。沒道理自己還有睡不着覺的時候!
自己的小金庫裡的銀子已經很多了,多到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花不完。爲自己還覺得不夠?呵呵,錢這個東西真是怪,再多也不會覺得燒手。吃飯要銀子,穿衣要銀子,宅邸下人要銀子,身邊這個美人也要銀子。古人云: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真是至理名言,若不是自己善於巴結孝敬,也不會撈到如今的官位,更不會有數十萬兩銀子的‘庫存’。
鹽道是發財的捷徑,只要把握好這條發財道,每年十餘萬兩的銀子便會源源不絕的進入自己的腰包。有了錢就有了一切,要風有風要雨得雨。朦朧中,潘苛在身邊的美人滑嫩的豐胸上抓了一把。這一把將美人弄醒了,美人一雙藕臂纏上了他的脖頸,潘苛毫不客氣的翻身將美人壓在了身下。
半夢半醒中纏綿於溫柔鄉別有一番滋味,潘苛雖是年近半百但身體尚還康健。只是不知爲什麼,前後娶了三個如花似玉的女人,可每日辛勤耕耘卻不見成效。三個女人一年來皆是肚子平平一點動靜都沒有,如此一來唯有更加勤奮勞作纔是。
窗外雖是風急雨驟,室內卻是春意盎然風光旖旎。
‘咣’一聲大響,房門被人踹開。一個高大卻有些瘦削的身影闖了進來,其後呼啦啦衝進來七八人,同時衝進房內的還有室外淒寒的冷風。雖是陽春三月,但雨夜的風仍是頗具寒意,這寒意竟將潘苛正熾的欲.火凍熄在體內。
高高在上習慣了,潘苛正在行其好事卻被敗了興致,不禁破口大罵:“何人如此大膽?想死嗎?”隨即潘苛潘大人厲喝道:“來人!”
室內沒張燈火,漆黑一團。隔着窗幔也看不清室內的事物,潘苛也只有喊親隨這一個選擇了。他不相信在自己黑白通吃,多方周旋少有開罪之下,還有人能跟他過不去。
“不用喊了,你的侍衛不敢對我動手,就算動手也只有死路一條。”大奎懶洋洋的一句話將潘苛的妄念瞬間打消。
大奎身後的屬下早有人尋了燈燭點燃,見了光亮纔看到。大奎等人如落湯雞一般站在室內,各人的衣袍下襬都在滴着水。這些人雖是凍得臉色鐵青,卻一個個皆是一副凌然之色,所有人都在緊盯着房內牀榻,眼睛都不眨一下。
大奎冷聲道:“本官江南通政使張大奎,奉吳王令旨前來辦案。”隨即吩咐道:“來人,請潘大人更衣。”
身後親隨一聲應諾,石頭板凳二人舉步衝到牀榻前揭了帷幔,將呆若木雞的潘苛從牀上揪了下來。事出倉促,潘苛哪裡有時間穿衣?當潘苛光着身子趴伏在地的時候,方纔驚醒。爬起身轉身在牀邊找到自己的衣褲,手忙腳亂的穿戴起來。
大奎就這樣看着他穿衣服,目光就如同看着一個死人。實際潘苛死罪難免,在大奎眼裡也不過是死前的活人罷了。
等到潘苛穿戴整齊,冷喝一聲:“綁了!”另有親隨持了繩索過來,石頭板凳二話不說接過繩索將潘苛五花大綁了起來。
第二天天一亮,風停雨歇。一夜之間大奎在潘苛的府邸搜出了大宗玉器珍玩,金銀寶物,粗略算來價值三萬餘兩。
大堂之上,潘苛身上只着褻衣跪在地上雖是一臉沮喪,但卻並不害怕。大奎端坐於正堂,情知潘苛是有所依仗所以不怕。大奎先後詢問了幾句,潘苛只是默不作聲,不由引得大奎火氣沖天。
“大膽潘苛,事到如今你還不老實招供嗎?”大奎一拍驚堂木,堂下兩班衙差齊喝堂威,大奎又道:“若再不招,只能大刑伺候了。”說着便伸手去取令箭。
潘苛這才冷笑一聲道:“我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既然如此豈能讓你如願?”
大奎哈哈笑道:“你之罪必死,死法卻有千般,但本官可讓你自己選擇一種死法。”大奎沉思半響卻不能再言,原來大奎只知道砍頭腰斬絞刑等幾種死法,說死法有千般不過是危言聳聽。或許極刑真的有千種,但大奎知道的不過三五種而已。
大奎望了望左右,本想找人問問。馮師爺留在了隆平,這可如何是好?不經意間看到一旁的板凳,當下大奎向板凳一招手。板凳見狀連忙走過來低聲問道:“大人何事?”
“極刑什麼最惡毒?”大奎虛心問道。
板凳聞言撓了撓頭,他也不知道極刑什麼最惡毒,想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來,不由得信口胡謅道:“放狗咬他,咬死爲止。”
大奎大喜,當下一拍大腿讚道:“不錯不錯,這個主意甚妙。”
潘苛聞言不禁害怕起來,堂堂知府被狗咬死?這卻成何體統?但心知這是大奎的虛言哄嚇,便也不以爲意,仍是一副不以爲然的模樣。
大奎見到嚇不住他,不由皺眉。突然靈光一現吩咐道:“帶本縣捕快上堂。”
板凳領命出了大堂,不一刻將原饒州府捕快帶了上來。
當着潘苛的面,大奎道:“你等結黨貪贓,論罪當斬。”大奎略微一頓又對那捕快道:“但念你是從犯,本官可從輕發落。如果本官問話你能如實回答,本官便饒你不死。”
捕快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般哀聲道:“小人冤枉啊,小人對貪贓一事並不知情,望大人明察!”
大奎擺擺手道:“你即爲捕快,當知刑法。本官且來問你,刑法中什麼最惡毒?”
這不快沒成想大奎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思慮再三便即坦言道:“大人容稟,商周時期有炮烙,戰國時期有擼皮,五代之時有凌遲,凡此種種不勝枚舉。”
大奎聞言不由疑惑的問道:“你皆說說其中奧妙。”
潘苛跪在那裡不禁有些膽怯,這捕頭雖爲同流合污但卻是心狠手辣之輩,平日裡但凡有作奸犯科之徒落到他手上,都是生不如死。此刻見大奎將他喚來詢問刑法之事,潘苛心中不免打怵。
這時只聽捕快娓娓道來:“炮烙是以銅皮鐵柱燒紅,將犯人綁縛其上烙燙而殺之。擼皮者是以尖刀從其背後下刀,將人犯的皮與骨肉相離。凌遲較爲麻煩,需數人實施刑法。”捕快沉吟片刻續道:“行刑之人各持小刀剜割其肉,須施刑三日刀割計三千六百整。”
大奎聽來已是毛骨茸然,不禁看向潘苛問道:“潘大人對哪一種刑法感興趣,本官便即刻命人準備。”
潘苛此時已是額頭冷汗直冒,他相信大奎的話不是危言聳聽,他更知道自己以前的屬下當真是說得出做得到,因爲他在任只時便行過以上三種刑法,受刑者莫不是歷盡難言的苦痛而死去。如今輪到自己,自己又怎麼會不害怕?
大奎看其神色不禁一拍驚堂木喝道:“你若招供,本官可讓你痛痛快快的受一刀,若不然三種酷刑你任選其一。”大奎的這句話聲色俱厲,潘苛聽到這裡身子一軟便即撲倒與地,卻是被嚇昏過去了。
大奎見狀不由嘆口氣道:“真是不濟事!”當下吩咐人取了冷水將潘苛潑醒,這才又吩咐道:“來人,既然潘大人甚難決斷,那就有本官做主選個擼皮吧。”
大奎這聲來人說了半天,卻是無人應答。誰曾擼過皮?而且是人皮?
大奎不由十分敗興,便對那捕頭道:“說了半天還不知你叫什麼,切報上名來!”
捕頭拱手回稟道:“小人範思正。”
大奎點點頭道:“恩,範捕頭。本官可不治你的罪,這刑罰一事便有你操辦吧。”
範思正拱手領命,起身出了大堂。
大奎望着潘苛不由陰陰一笑道:“潘大人,再過一時半刻你便要受刑了,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只管跟本官說及,本官一定盡力辦到。”大奎雖是一副嬉皮笑臉,實則心裡暗暗着急。潘苛雖是證據確鑿,但貪墨的髒銀此刻還不知去向,若是就此將其處死卻不好向吳王交代。潘苛將頭扭向一邊並不予理會,大奎無奈之下便命人將其押入死牢聽候發落
隨之大奎又傳喚了江西鹽政使司傅泰來,一樣的沉默一樣的不置一詞。
大奎咬着牙道:“既如此,你便與案犯潘苛一併受刑吧!”
既然都不招,那麼只能用嚴酷手段予以懲戒了,大奎心中冒出一個想法,自己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慄。
不是大奎心狠,自己的遭遇告誡自己,人不狠站不穩。當初苗疆毒王方九天所來,既是貪官惡勢力相勾結欲取自己的性命,自己若不是身體強健又俱異秉,豈不是早早遭了毒手?除惡務盡是至理名言,對付惡人須以惡法,一旦心慈手軟恐被其反噬。和惡人相鬥,便要比惡人更惡。
這批髒銀若是查不出,又如何向吳王交代?就說在其家中只查獲古玩玉器金銀珠寶三萬兩?想當初自己家裡也有許多珍寶古玩,也值上萬兩這又如何說得通?要查便要查的水落石出才能掩蓋悠悠衆口,須得人贓並獲才能鐵證如山。但憑價值三萬兩的珍奇古玩是很難有什麼說服力的。
想想過會將要上演的刑法,大奎想想都覺得害怕!擼皮?嚇煞人了~!